第256章顾曳灵还击(1 / 1)

江若弗左思右想,到底是寻不到真章,忽而想起自己有一件要紧事未曾提起,

“之前我忘了,现如今才想起来,王妃被刺当日,我看见温孤煜摔杯为号,令刺客起,但杯子却摔到了十一皇子足下,这个细节我也是事后想起来,才陡然清醒过来,温孤煜那恐怕是摔杯为号。”

温孤齐静静地看着她,清俊的面孔却犹如陌生人,背对着盛夏荷浪,和碧波倾天,他好像要看进她的心底里去。

湖上的清风徐来,吹得人衣裳松快,一阵清凉。

可江若弗却只觉得心凉,仿佛眼前的人仍旧就触手可及,但她却清楚,再也没有触手可及的机会了。

人说长安琅琅,只见顾郎,多少次,江若弗都只觉得,长安万千声色总不如她眼前举重若轻的这一人。

他眸中的情绪翻涌,比荷浪下的淤泥还深,她看不透,也捉摸不透。

温孤齐终究是开口了,

“我也猜到,会是温孤煜动手,但你如今言说,我便能笃定了。”

江若弗深吸一口气,低下头,

“那就好。”

温孤齐看着她的面孔就在眼前,却无端多了许多生疏与隔阂,她发上常常簪着的那一支玉簪,今日也未曾戴。

那是他送的生辰祝礼。

两个人对坐无言,终究是没有一个人提起那日坠湖的事情。

江若弗看着陈璟兴高采烈地驾着小舟回来,浓郁的眉目都染上孩子气。

忽然想起小玉感概的话,

“陈公子对您也太好了。”

“听说陈公子自从那次落水之后,就开始学凫水,但自己还没学得多会呢,看见您落水了,也顾不得这许多,居然这样不要命地跳进水里,拼死将您救回来,那样莽撞,恐怕是真的用心了。”

“小玉听说的时候真是捏了一把汗,陈公子真的是太冒险了,不过也得亏有陈公子,否则就要出大事了。”

江若弗看着陈璟登岸,她忙起身来,小玉也跟着她。

江若弗走到陈璟面前,陈璟得意地给她展示竹筐里的鲜鱼,

“姑奶奶恐怕一开始是想诓我们,谁没想到这湖里竟然真有鲜鱼。”

陈璟一双凤眸笑得弯弯的,那眼里的墨点闪闪发着亮光。

江若弗拿出帕子,给他擦额上的薄汗,

“待会儿可以在湖边让宫人烧些火烤鱼。”

江若弗没有陈璟高,略微垫了些脚,笑着替他拭汗。

而温孤齐站在亭子里,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长风过身,满身冰凉。

——

“哀家近日得这一位贤才,真是顺心不少。”

“这新赈灾策下去不过十日,情况就已然大好了。”

陈后看着那报上来的折子,心神愉悦。

锦儿从旁伺候,低声道,

“前朝顺遂,太后娘娘舒心,只是这后宫,恐怕却有些不顺心的事情了。”

陈后不解道,

“何事?”

锦儿低声报会了一番,陈后沉声道,

“真有此事?”

锦儿忙道,

“奴婢如何敢欺瞒太后娘娘?”

陈后放下折子,

“速速宣皇后来。”

———

顾曳灵走到顾府门口,顾婵鸢却一巴掌要扇下来,顾曳灵稳稳抓住,质问道,

“妹妹如此气急败坏,是要做什么?平日里私下欺辱便罢,现如今在大街上,也想当众掌掴自己长姐吗?”

顾婵鸢怨恨道,

“一定是你!把皇后娘娘赐给我花神游街当日后服的事情上报!”

“你害得皇后娘娘被太后娘娘申斥,禁足三月,而我更被皇后娘娘迁怒,要我足不出户整整半年,太后娘娘还当庭命宫人掌我的嘴,这都是因为你!我才受了如此奇耻大辱!”

“我就说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让出这衣裳,原来是早有预谋!”

顾曳灵的声音缓缓,她鼓起勇气,直直看着顾婵鸢,

“我那并不是早有预谋,是真真被你夺去了。”

“皇后娘娘当初将这套礼服,赐予我游街,便是师出有名,我不怕责怪,但纵使皇后娘娘不说,我也会将这套礼服归还宫中,不敢擅专自留。”

“你当初从我手中拿走这套礼服,还耀武扬威,自觉拿走了这本属于我的东西,便是将我踩在脚下,当初就该想到有这一日,要受到反噬。”

“我本可以不计较,但你仗势欺人,毫无收敛,我这才将此事禀明,但倘若你事事做得滴水不漏,哪来的错处让我拿捏?”

“如今你受太后娘娘责罚,都是因为你有错在先,倘若你在皇后娘娘将那套礼服转赐给你的时候,你便委婉拒绝,哪里有今日这样的祸事?”

“要知太后娘娘坐大位,我大昭的后服,可抵别国份量百倍。”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顾婵鸢不顾体面地大喊,

“顾曳灵!”

顾曳灵回头,冷声道,

“你可知我手中如今有你多少把柄?”

顾婵鸢的声音一瞬间死死卡在喉咙里。

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顾曳灵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面消却了当初的畏缩与懦弱,

“我才是顾家嫡长女,是你的长姐,顾家最光耀的女儿。”

“倘若你安分守己,你我自然相安无事,但若是你再挑事端,踩在我头上,就休怪我千倍百倍报还了。”

顾曳灵一字一句说完,顾婵鸢早已后怕得满身冷汗,倘若旁边的婆子不扶着,她恐怕要摔在大街上了。

七皇子宋钦转着手里的玉扇,悠哉悠哉地看着,忽然噙了笑,

“真有意思。”

他看着顾曳灵进顾府的身影,直直地挺着腰板,生怕旁人不晓得她是顾家的主子。

只是看见她这副强势样子,不由自主想起当初在宫里,偶然一见时,顾曳灵在雨里哭着自暴自弃的样子,宋钦倒觉得颇有些好笑。

顾曳灵闭上门,靠在门上,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

她终于做到了。

往后,不必再受顾婵鸢欺辱,也不必忍气吞声,做小伏低了。

——

顾曳灵的激动溢于言表,江若弗握住她的手,

“这就很好,你看,你是能做到的。”

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忍气吞声,绝不是长久之计。”

顾曳灵红着眼睛,

“倘若不是你告诉我还有这条路可走,只怕要制衡顾婵鸢,是一条难路。”

江若弗笑着,

“这都要多谢你自己,就算是知道这个,也终究是靠你自己走出来的。我不过是点醒你。”

顾曳灵擦了眼泪,

“是,是。”

“往后我一定记得你的话,忍气吞声绝非长久之计。”

江若弗的眼神深了深,垂下眸,

“当是如此。”

顾曳灵擦干眼泪,破涕为笑道,

“听闻你和丞相公子定亲了,还没来得及祝贺你。”

“不知打算何时做宴,将此事告诸众人?”

江若弗收回自己的手,握起茶杯,笑了笑,

“不急,家中新丧,不便做宴,连带着原先要办的家宴都取消了,这订婚宴恐要拖些时候。”

楼下有卖鲜花饼的货郎,顾曳灵招槐柳去买了些。

槐柳跑着送上来,顾曳灵道,

“这个时节的鲜花饼最好了,芙蕖都是新鲜的,又甜又脆。”

“独是街上卖的才有味道,酒楼里的全无滋味。”

江若弗看见那饼上沓的芙蕖花纹,却恍惚走神了。

顾曳灵将饼切开,亲手夹给江若弗,

“若弗,尝尝吧。“

江若弗回神,笑了笑,

“好。”

顾曳灵瞧着楼下随风抖着枝叶的梨花树,

“我问过舒云,她说你在家中也是受欺凌的,大娘子对你没有抚养之恩,反倒是极尽薄待,让你和令堂吃了很多苦头,现下得病去了,其实你也不必如此苛守孝义,她对你不义,你也不必自囿于常规,定亲是你一辈子的大事,还是风风光光体面办了才好。”

江若弗抬手摸了摸鬓边的素色白花,

“其实,倒不是为着大夫人,而是因为我家的另一位庶母也走了,她于我多有照抚,我不能不记这恩。”

顾曳灵细思片刻,

“是你三姐的生母?”

江若弗点头,

“正是。”

顾曳灵诧异道,

“可我听闻,你三姐要出嫁了,就在近日,不是么?”

江若弗也看向那窗外的梨花,缓缓道,

“本是定了十月份过门,只是陆家说,如今我三姐生母走了,他们怜我三姐失恃,要早早接过去照顾,免得她受苦。为此甚至寻到我面前来,我三姐整日在家里哭,只怕再这样下去眼睛都要哭瞎了,问过父亲,只说这样也好,免得她在家中睹物思人。”

顾曳灵闻言,不由道,

“这也说得过去。”

“陆家的家主当真是宅心仁厚,此刻你家中落难,却并不嫌弃,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江若弗虽然知道是好事,心里却惴惴不安。

世子…曾和她说过陆家有图谋,要离陆家远一些。

只是她却不知道,陆家究竟如今要图谋什么。

她本心其实不愿意江茉引去冒这个险,陆蔚漳一面提亲江茉引,一面勾搭江兰潜,是个两面三刀的。

若非那颗珠子阴差阳错揭破了陆家面皮,恐怕她还不知道。

她不愿意自己唯一的亲姐妹摊浑水。

不过,她尚且不知道陆家娶江茉引是为了图谋什么。

但江兰潜……江若弗却知道她要图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