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烟儿快步跑到了牢房前，看着牢房中只剩下一个鸯鸯，不由紧张道：“鸯鸯，倾城姐姐呢？倾城姐姐去哪里了？”

听到暮烟儿的声音，鸯鸯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她。哭红的双眼中满是泪水，她的身上布满悲伤，“烟儿小姐，小姐她……被赐了毒酒，毒死了。”

毒酒……暮烟儿感觉到心脏被狠狠锤了一下，但是她想到顾倾城毒术精湛，不由自我安慰道：“不会的，倾城姐姐最会玩毒，她肯定不会有事。鸯鸯，你别乱说，倾城姐姐不会死的，她在哪里？”

拼命地摇头，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见，她也不会相信，“一个人没有了气息，还能活吗？小姐死了，烟儿小姐，小姐是真的死了。那些人，连尸身都不肯留给我，他们把小姐的尸身带走了……小姐临死前，还让我带着她离开这里，那些人……”

“我要找回倾城姐姐！”暮烟儿粗鲁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就向着另一个方向跑了去，他们来的时候并未看到什么人，就是说，那些人是向着另外的方向走掉的。

白弘业看到暮烟儿离开的方向，不由分说地追了上去……此时，白弘业的心里，也颇为震惊。他好不容易感觉到心的颤动，居然……

第一次是叶芷凝，第二次是顾倾城，他果然是不能动心的吗？

叶芷凝看着两人离开，并没有追上去，而是看着牢房中的鸯鸯，“你家小姐临死前，都做了什么？”

伤心被打断，鸯鸯想到了顾倾城紧紧握在手中，给自己脱身的瓷瓶。将那瓷瓶拿在手中，鸯鸯哽咽着道：“小姐……小姐临死前，还记着让我离开。还有，让我带着她一起离开……”

“你家小姐，真的不会武功？”叶芷凝总觉得顾倾城这并不是临死的遗言，更像是一种嘱托。假设这是一种嘱托，那么顾倾城应该还没死……

对于顾倾城，没有人比鸯鸯还要清楚，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小姐从未习武，她不喜舞刀弄枪，就连轻功，也不会。”

如果真的不会的话，或许……

“我和烟儿一起去寻找你家小姐的尸身，你……真的不用我们帮忙？”叶芷凝也为顾倾城的死感到难过，但是她的难过，却不及任何一人。

微微摇头，鸯鸯不再言语，无论如何，她一定要为小姐报仇！老爷，我相信您也一定会为小姐报仇，一定要为小姐报仇！

叶芷凝与小桃纷纷向着暮烟儿和白弘业离开的方向离开，不久便听到了打斗的声音……也是，在这天牢之中，没有人的带领，又岂是能随意走动的。何况暮烟儿和白弘业并不像是叶芷凝，有身份在身。

赶到打斗的地方，看清了是白弘业与四个狱卒缠斗在一块，暮烟儿在一旁，帮不上什么忙……叶芷凝快步走到暮烟儿的身边，“有打听到消息吗？他们带着顾倾城的尸体去哪里？”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肯说！”暮烟儿看着眼前在打斗的五人，却是只能干着急，因为她不会武功。会的那点小毒术，也因为没有东西，而没了用处。

叶芷凝看着眼前的五人，心知找到顾倾城的尸体，是重中之重。冰刃避开白弘业，任由那四人不断躲闪，最后还是被割破膝盖倒地。

没有重伤他们，叶芷凝缓步走到倒地的四人面前，“事情紧急，迫不得已，我是墨王府的墨王妃，请问太子府的顾妃，她的尸身被带往何处？”

被叶芷凝一招便制服，四人也没有反抗叶芷凝的意思，而被叶芷凝询问的那人，也老老实实回答道：“小的并不知道顾妃被带往何处，但是如果是尸身的话，天牢有个专门的焚化处，通常都会将罪犯的尸体在此焚烧。”

“焚化……在何处？”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可能是被送去了这个地方。是怕有人没死绝，所以要看着那人化成灰吗？还真是够谨慎的。

向着自己身后的位置指了指，该狱卒说道：“一直沿着这条通道直走，在看到路口时右转，然后一直往前，最后就能通到焚化处。只是，在遇到看守的狱卒时，还请墨王妃出示身份，避免……有人像我们一样。”

看着眼前的四人，确实是有些狼狈了……歉意地对眼前几人笑了笑，叶芷凝与暮烟儿等人，迅速离开。

至于留在原地的四人，看着自己受伤导致不能站立的双腿，其实叶芷凝已经拿捏好分寸，控制在能限制他们行动，又不会伤到经脉的程度，他们已经要庆幸了，不然……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焚化处，正好看到一个狱卒将身穿囚服的尸体扔进了焚烧炉中，从那飘逸的长发中可以看出，是个女囚。

暮烟儿看着那一幕，咬紧了下唇，不敢哭出声来。叶芷凝见罢，道：“顾倾城穿的不是囚服！小桃，过去问问……”

显然，那个并不是顾倾城，因为顾倾城一直穿着她入天牢时的那套衣服。小桃听从叶芷凝的吩咐，来到负责焚烧的狱卒处，“狱卒大哥，我们是墨王府的人，请问狱卒大哥今天烧了多少个人？”

焚烧处有五个狱卒，看起来工作量平时也不小的样子。几人听到是墨王府的人，也对他们高看了一眼，而被小桃问到的那人，也转身回答道：“今天送来了五具尸体，都已经扔进了焚烧炉中。”

“女子尸体有几具，太子府的顾妃是否已经送入焚烧炉中？”小桃直接问重点，反正多说无益。

狱卒微微摇头，道：“今日烧了三具女尸，其中是否有太子府的顾妃，小的也不知晓。小的只是负责焚烧尸体，从不过问他们的身份。”

“顾妃所穿，为蓝色雪湖裙，你可有印象？”叶芷凝缓步来到狱卒前，轻声询问。

看到来人是叶芷凝，该狱卒曾经见过叶芷凝一面，倒是认得，“回禀墨王妃，小的今日所焚烧的三具女尸中，确实有一具身穿蓝色长裙，只是是否为雪湖裙，小的也并不知晓。”

这样的答案，已经给了几人确定的答案。暮烟儿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脚步。亏得身后有个白弘业将其扶住，否则定是会跌倒在地。

“倾城姐姐……”暮烟儿靠着身后的白弘业，难掩心中的剧痛，她从不知道，会这么近地看着顾倾城死去。明明她们是那么近，但是她死的时候，自己却看不到，也救不到。

看着眼前的焚烧炉，大火熊熊在炉中，鼻间的味道并不好闻，但是几人都没有离开。叶芷凝与小桃静静地陪着暮烟儿和白弘业，暮烟儿哭泣了许久，终于是停了下来……

狱卒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却被身旁的同僚阻止，他们都知道，有些事情，他们无法做主，只能听从命令。

这场火，足足烧到了傍晚，一天的时间，他们都没有离开。看着火势减弱，暮烟儿看着，发干的双唇微启，“快烧完了，我要带着倾城姐姐离开……”

一天的时间，饿了就吃之前买的糕点，渴了狱卒也准备了茶水。大家就这么等着焚烧炉中的尸体，被烧成灰……

不同的时间，同样的场景，叶芷凝看着眼前的焚烧炉，想到了师父……师父是她亲手火化的，也是她亲眼看着他在火中一点一点，被烧成灰。最后，也是她将骨灰，撒在那个娘亲离开的地方……

是她，送的师父最后一程……

如今，看着一旁的暮烟儿，她不了解这个女人，却知道她此时的心。也正是因为如此相似的境地，她才在这里陪着，整整一天……

“这里的骨灰，有五个人……他们分不开。”小桃看着不断落下焚烧炉的骨灰，以往这些骨灰，都会被统一处理。

暮烟儿听到小桃的话，缓缓走到了焚烧炉前，看着焚烧炉底部，那不断落下的骨灰，“我不会把倾城姐姐留下，我都要带走，他们……就算是与倾城姐姐有缘，我会带他们，到雪山去安家，让他们陪着倾城姐姐。”

看着一旁的狱卒，叶芷凝询问道：“我们想带走这些骨灰，有什么容器吗？”既然他们会处理这些骨灰，叶芷凝知道，他们这里肯定有什么容器。

很寻常的骨灰罐，叶芷凝看着眼前的骨灰罐，骨灰罐并不小，足够装下五人的骨灰……“谢谢！”虽然不算精致，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个栖身之所，却是最好的。

焚烧炉的火终于熄了，骨灰也不再落下，暮烟儿颤抖着手，用双手将骨灰一点一点，放进骨灰罐中。

直到最后，暮烟儿将所有的骨灰都放在了骨灰罐中，看着眼前已经装满骨灰的骨灰罐，暮烟儿用袖子将脸上的泪水拭去。

将骨灰罐封好，暮烟儿拒绝了白弘业的好意，固执地将骨灰罐抱在怀中。她知道，不能怪别人，这些狱卒并没有错……

临走前，暮烟儿向着一直照顾着他们一天的狱卒，鞠了一躬……

抱着骨灰罐，暮烟儿来到了只剩下鸯鸯的牢房，“鸯鸯，倾城姐姐我带走了，我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