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膳,江映篱又紧着时辰绣了会儿,还没到申时,就被秋牧云拉着回床榻上休息了。
夜色浓郁,屋子里的烛火还晃着,柔色暖人,江映篱窝在秋牧云的怀中,有些睡不着。
秋牧云也没睡,睁着眼睛看她。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一阵沉默。
窗外有知了的鸣叫声儿,显的屋子里一阵阵燥热。
她翻了个身,心下总觉得有些不舒服。秋牧云没打扰她,只以为她心里想着怎么做嫁衣的。
直到申时,院子里头有下人悄声打了更,然而,这打更的刚走,外头一路的昏暗忽然就变的灯火通明起来。
她心中的不安隐隐的升起,从床榻上坐起来,拍了拍秋牧云的肩膀道:“外面忽然凉亮了灯。”
秋牧云穿好衣裳,点起屋子里的烛火,帮她系上腰带,轻声安慰:“应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且在屋子里待着,我出去瞧瞧。”
她正要应下,门外就有人敲门。
“小姐,爷,听入画刚才过府来说是宫里来人了,如今已在侯府候着。”是云珠的声音。
连带着还有几个听了动静的丫鬟也起床守在外头。
“宫里的人!”
江映篱一惊,猛然抬头看向身侧的秋牧云。
秋牧云同样的惊讶,显然没想到这大半夜的宫里居然来人了。
“进来说话吧。”江映篱唤她们进来。
云珠和菁儿几人轻声开了门,同身后抱琴几个人一同进来。
江映篱走出们往正厅方向看了看:“来的是宫里的谁?”
“还不知道。”云珠摇头,她们还未去看。
江映篱怔了怔,想来也是,宫里的人来的突然,她们也是才起。
夜风习习,侯夫人身边的丫鬟来报,宫里的人点名来唤江映篱。
秋牧云自然不会让她只身一人去的。
正厅之中,侯夫人与侯爷二人正坐在主位上,同宫里来的公公寒暄什么,试图从这个公公的口中问出什么有关于这次进宫的事情。
只是,这公公嘴巴紧的很。
侯夫人定睛看侯爷一眼,侯爷心中当下明白,朝着身侧的下人使了个眼神。
下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子走到那公公面前。
侯爷笑道:“这是给公公的一点心意。”
公公笑了笑,抬手掂量两下,眸光一亮:“呦,还挺重实哈。”
侯爷微微一笑。
然而,公公却是手一松,直接给撂桌子上了。
“侯爷,还请你见谅,杂家为贵妃娘娘办事儿,可不能够收您的银子,这不是叫人我说闲话么?”
公公笑捧着茶水,笑呵呵的模样落在侯爷侯夫人的眼里,当真是欠恨的很。
偏偏他们还得笑脸相迎,当真是憋屈。
“公公,还劳烦你行个方便。”侯爷的话落下,身侧的下人又多放了个钱袋子在一旁。
可是这一次,那公公却看也没看一眼,静静地吹着手中热气腾腾的茶水,只当做没事儿人。
见他这幅模样,侯爷心中暗暗骂了他两句,不过一个人阉人也敢这样的嚣张!
不过心里骂归骂,明面儿上还是不能得罪半分的。
很快,江映篱和秋牧云到达正厅,扫过正厅外头静静侯着的侍卫还有跟随着里头那位公公出来的太监。
这么个深更半夜的,这样大的阵仗,定然是不简单的。
瞧见进来的人影儿,公公冷冷睨了二人一眼,凉凉道:“呦,县主可算是来了,真是叫老奴我一番好等啊。”
“近日映篱身体欠佳,还望公公海涵。”都说宁可得罪宫里的妃嫔也不能得罪那些妃嫔身边的宠奴。
江映篱瞥了一眼鼻孔冲上天的这位公公,心道果然。
好好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倒是个清丽的人儿,可惜得罪了贵妃娘娘。
他笑了笑,放下茶杯,淡淡道:“既然来了,那杂家就不多说了,走吧。”
二人一愣。
“不知公公什么意思?”秋牧云暗暗将江映篱护在身后。
公公这才抬头看他,语气尖锐:“贵妃娘娘有令,命江姑娘进宫陪伴左右。”
进宫陪伴!
江映篱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秋牧云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
如今事态不稳,又是这么个时候,贵妃让她进宫陪伴?
只怕是,进去容易出来难。
秋牧云深知她的不安,伸手握住她的肩头,垂眸给她安慰的眼神,随即,他走上前:“既是贵妃召唤,不知在下可否陪同一起?”
“呵。”公公口中发出嘲弄的笑声:“娘娘有命,只需江映篱一个人即可,江县主,请吧!”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江映篱的身上。
片刻的沉默之后,她缓缓松开秋牧云的手。
秋牧云自然不肯让她就这么离开,抬手便要拦着他,侯爷猛然出声阻止:“丁时,且让她去吧。”
“可是侯爷!”
他面色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她上次一个人的时候就没了孩子,这一次,又如何能让她一个人前往龙潭虎穴!
“丁时。”侯爷沉吟一声,幽幽的看向那老太监,冷声呵道:“这贵妃娘娘有命,我等怎好违背,更何况,贵妃娘娘为人忠厚,又怎会冒如此风险动我侯府的姑娘,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岂不是要担责。”
听他这一番话,公公脸色一沉,自然看出这老侯爷是在要借着自己把这话告诉贵妃,不能动江映篱!
他冷冷笑了笑:“侯爷放心,您的话我一定一字不漏的转贵妃娘娘。”
“那便多谢了。”侯爷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
月挂枝头,坐上轿子,她抬眸看了眼天上的星光,依旧是那么璀璨。
捏着帕子,她心里又惊又疑。
说是入宫陪伴,她却更愿意相信是变相的软禁。
想了想最近的事,贵妃是为着孩子的事情让她入宫?应当是不会的,她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夫,也不会看病,进了宫又是无用。
不过除了这个,她还当真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没多久,轿子出了大路口,路上有些晃悠,透过门帘缝有冷风窜进来,她走的匆忙穿的少,如今这等灌进心窝子,当真是凉的厉害。
不知道下了地府之后,是不是也这样冷。若是真的死在了贵妃的宫里,那番时辰又会是怎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