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一过,转眼便就是到了后日,太子妃举办赏花宴之时。
江映篱携了侯夫人缓缓进入太子府,心下一直在暗暗警惕,毕竟先前江映篱同侯夫人才猜测,太子不会放任六皇子逍遥自在,定然是要给他找些麻烦。
因了这个原因,江映篱第一反应便觉得这赏花宴如同鸿门宴,所以她才这般万分小心。
侯夫人同样也做此猜测,将所有的思绪都收了起来,强行打起精神,不愿意有任何一丝的破绽,叫人拿捏住以此影响到云川行事。
当她们二人到场之时,见京中基本有些脸面的夫人和小姐都已聚在此处,而太子妃更是如同七星拱月那般,被人簇拥着坐在上首。
“见过太子妃。”江映篱虽得了县主的品级,但到底也不够分量。
太子妃对此表现得十分冷淡,且还十分倨傲地抬眸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只是当视线落在旁侧的侯夫人身上时,才稍稍敛了蔑视之意。
“来了就坐下吧。”
江映篱闻言,心下的心思便又活络了起来,若非侯夫人在此,大概她可能就要一直被晾在这了吧?
只是刚一坐下,江映篱巡视了一圈,却十分意外地没有见到太子,忍不住惊讶,压低了声音凑到了侯夫人耳旁,低声道:“怎么不见太子殿下?”
侯夫人眸子微转了转,同样压低了声音,轻轻道:“刚才好像隐隐听到,说是太子有别的事情去忙了,所以不来出席着赏花宴了。”
江映篱心下划过了一丝惊讶,若是太子殿下这个正主不在,那这个赏花宴就跟她们所想的鸿门宴又有所区别了。那么说来,如今这赏花宴,便是同以往的那些宴席没有分别了。
不过是一群女人闲得无聊来显摆和争奇斗艳的罢了。
如此一想,江映篱便安心了下来,打算眼观鼻,鼻观心那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打算浑浑噩噩的蒙混过去,直到这赏花宴结束。
但天不遂人愿,今日太子妃似乎就同江映篱给杠上了一般。
“我听闻江小姐刺绣功夫素来了得,更是引得京城中的各大小姐争相模仿,且其下的映山绣坊所处的绣品,也让大家抢破了脑袋啊。”
听到太子妃那似有些深意的话语,江映篱心下顿觉不妙,但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而她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县主,只好扮作了诚惶诚恐的模样,低声道:“太子妃谬赞,臣女的那些手艺,实在是拿不上台面。”
“噢?你这么说,不就是在说那些抢你绣品的小姐夫人们,都瞎了眼不成?”太子妃冷笑一声,似乎是打定了注意,要刁难江映篱。
江映篱心中一紧,脸上的惶恐之色更甚,话音还带了点点轻颤,仿似不经吓一般:“臣女不敢。”
“是不是谬赞,且一试就知道了。”太子妃轻飘飘地看了江映篱一眼,仿似随手一指,便指了指不远处小池旁的一簇开得正艳丽的牡丹。
“你且将那花给绣出来。”
江映篱顺着太子妃的手看过去,见那花似不同寻常一般,微微挑眉,心下却也明白,太子妃今日就注定是要刁难自己了。
绣花其实不算难,但难的是绣完之后,太子妃的反应。
牡丹素来有国色之说,乃是花中之后,不知太子妃让她绣这牡丹,是何深意。
“怎么,江小姐不愿意?”
见江映篱怔愣住了,太子妃不悦地将眉宇上扬,话语都凌厉了不少,摆明了是要以势压人。
“太子妃吩咐,臣女不敢不从。”
江映篱深吸一口气,仍是作那诚惶诚恐之状,心下却是忍不住不断地吐槽,当真是封建社会害死人,这人治之下,皇权至高无上,她就如同渺小的蝼蚁,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用一根指头碾压死。
她本来十分佛系的心态,此刻便是有了些转化,突然之间就想要六皇子大事得逞,登上那至高的龙座。这样,秋牧云便是有了从龙之功,而她也能搭上这顺风车,不再叫人随意欺侮了吧?
已是有下人将针线拿到了她的面前,江映篱方才将刚才脑海中想的乱七八糟的念头给甩了出去,接过了这针线,专心致志地绣着那一簇牡丹。
“江小姐果真是绣艺了得,光看着姿态,就哪怕是宫中的绣娘们,也比不上的。”太子妃垂首,看了一眼正在刺绣的江映篱,再次话音薄凉地开口。
表面上是在称赞江映篱,实际上则是拿她这个有品级的县主同绣娘相比,其羞辱之意,不言而喻。
太子妃发话,底下自是有一堆人附和,而江映篱权当做听不见,两耳不闻窗外事那般,白葱似的指尖拎着根极细的金线飞梭于缎面之上。
不过一会儿功夫,一簇栩栩如生的金牡丹便就呈现于缎面之上。
太子妃接过一看,眸光微亮了亮,赞叹道:“江小姐真是名不虚传,这一手绣艺如此了得,怪不得叫那些个闺阁小姐抢破了脑袋。”
这一句话似是真心实意那般,只是江映篱还未来得及道谢,便又听太子妃转了个弯,意味深长且不怀好意道:“只是,我方才是叫你绣那牡丹旁侧的芍药,你却绣了这金牡丹,可是暗喻着什么啊?”
江映篱心下咯噔一跳,果然太子妃是要借机生事了。
牡丹为花中之后,一般也可代指皇后。而下人递过来的线,也只有金线。
侯夫人见状不好,当即上前解围:“太子妃莫要见怪,小女愚钝,只得这针线上颇有些功夫,方才怕是看错了,以为太子妃所指乃是牡丹,且见那花开得正盛,想要哄太子妃一笑,且太子妃身份贵重,也只有金线所绣才能配得上。且以臣妇看,这太子府里头的金线,也比外头的精致了许多。”
太子妃见侯夫人开了口,想着今日的事情,便也只好顺着她的话,不再为此刁难江映篱。
江映篱暗暗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侯夫人,只是心中却仍是不敢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