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时的话不断的回响在自己的耳边,令得江映篱躺在床上,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心静气。
似是觉得有些胸闷,江映篱只得起身,背靠在榻上,眼睫微垂,月光照洒而下,投下了一片阴影。
江城在府学里,确实格格不入,很难融入进去,她也没有忘记,之前江城被欺负的事情。可是身在侯府,又是身份如此尴尬的处境下,她可以做的选择也不多。
而且江城也因为自己一直在委曲求全,既然丁时给了另一个选择,她为何不去看看先呢?
经过一夜深思熟虑,江映篱最终还是决定,按丁时所说的,去那里看看,若当真合适,就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翌日。
“江城,姐姐带你去个地方。”江映篱一大早便是到了江城的院子,见他一个人默默地在看书,不由得也有些心疼。
来到京城这么久了,除了他身边的书童,他还是一个人那般孤零零的,看得她心都给揪起来了。
“好。”江城也不问江映篱去哪,他只知道,在这里姐姐是自己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便是十分乖巧的上前牵住她,跟着她一路往外走。
“我要去这个地方。”江映篱虽在京城生活了一段时间,但往日都是绣坊和侯府两头跑,甚少接触别的地方,便只能将地址给了车夫,让他领路。
不一会儿,便就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门口。
“小姐,少爷,到了。”
江映篱看了看,一时间有些疑惑,她以为丁时家的私塾,不说富丽堂皇,至少也会是雕栏玉砌那般。
毕竟有那么大一间的酒楼在前面参考,素不知竟会如此不起眼。
不过很快,江映篱就知道了答案。
见江映篱和江城二人进来,显然私塾的先生已然是提前接到了吩咐,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
“江小姐。”
“您便是这私塾的先生吧?”
江映篱对着先生笑了一笑,眼神不自觉的落在了后方,只见那些孩子都安安静静十分乖巧地坐着,只有那么几个忍不住好奇,朝她投来了眸光,而见她也望过来,立刻又躲闪开来。
“公子先前吩咐过了,若是江公子有意的话,可以先试着在这里听讲。如若江小姐不放心的话,也可在一旁听着。”
说罢,先生也就转身,重新回去了他的席上。
江映篱想着此时正在上课,她也不太好意思打扰,便也觉得先试一试倒也无妨,便是带着江城在一旁安静地坐着。
一堂课下来,江映篱终于是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了。
“先生。”江映篱走上前去,眸光再一次看向那些学生的时候,忍不住更为轻柔了,语气也不自觉的放低了许多:“这里的学生……”
先生似是知晓江映篱未说完的话里头的意思,便是颔首,道:“正是,这里的学生都是心思极为干净之人,只是过慧易夭,她们都有区别于常人的地方。”
听完先生这个话,江映篱总算明白,丁时所说的适合是什么意思了。
诚然,江城本身性子就内向胆小,然而他于背书方面确实很有天赋,若是让他强行待在侯府的府学,怕是不利于身心成长的。
况且方才的那一堂课,她看得出来,江城在这里也是不自觉的放松了一些,因为没有人再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了。
“那日后,江城就要多多劳烦先生了。”
对此,江映篱做了决定,也很是放心,不过她心下还是有些疑惑。
“哟,很少这么主动的啊。”丁时一听人通传,道是江映篱亲自来了酒楼寻她,立时便是走了出来,晃了晃手中的纸扇,一双桃花眸子轻弯,风流无限。
江映篱忍住了自己想要呼他一巴掌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我来就是想跟你说,我让江城去你家私塾进学了。”
虽然是丁时建议的,但不跟主人家打声招呼,也不太好。
“你放心,学费我还是照样会给的,不白占你便宜。”让江城去了他家的私塾,已然是篱承了丁时的情,江映篱不想在这种事情,还占他便宜,虽说这点银子在丁时这里不够看的。
“随你,都是一家人,不必要说这些。”丁时当真是不在乎这点小细节,但他也知道,若是自己执意不收,只怕江映篱过不去那个坎,又要跟自己生分了。
“谁跟你一家人。”江映篱忍不住了,又赏了他一个白眼,“是了,你怎么会想到建立这么一个私塾?”
江映篱心下一直有个疑问,私塾之所以是不起眼的宅子,可能也是因为里面学生特殊的缘故,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丁时闻言,却是刻意用了更加漫不经心且还带了点点暧昧的语气,“你这个是明知故问啊。”
这话说的江映篱又是一头雾水。
但很明显,丁时并不需要江映篱的回答,就又见他自顾自说道:“江城可是你弟弟,也就是我的小舅子,我能不上心吗?所以说,这个私塾我就是为了他而建的啊!”
江映篱闻言,忍不住又轻飘飘地甩了一个白眼给他。
真的当自己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吗?且不说这宅子还有这里头的东西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光是看学生对先生的信赖程度,便就可以看出来,私塾是早已建立好的了。
许不定,丁时在还没有认识自己的时候,便就建立好了。
如此说来,又怎么可能会是因为江城的缘故,才建立的私塾呢?
“你真的把我当三岁小孩来骗吗?”对于丁时不肯说实话,江映篱是有些无奈的,不过她也没有非要打听别人隐私的爱好,尤其对象还是丁时。
若是打探得多了,免得丁时又误会自己是对他有了兴趣,到时候肯定又会胡说八道惹人心烦。
况且,像丁时这样的人,背后的水又深又浑,哪怕她想打听,也打听不出来什么吧?
“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啊!我当真是为了小舅子!”丁时继续嬉皮笑脸的,墨眸里头满是笑意,若是江映篱敢细看的话,还能窥出那掩在眸底的情意。
“你不说就算了,总之这一次,还是多谢你了。”见他不肯说,江映篱也就没有继续纠结了,但这总归是一件好事情。
无论丁时是出于什么目的,对那一群孩子来说,都是好事。
这个丁时,看起来虽然浪里浪荡还十分不靠谱的样子,不曾想,也有这种细心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