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云雾迷蒙,万物在浓雾的遮掩之下,显得混混沌沌,朦朦胧胧,唯有靠近一些,方才能瞧见苍翠欲滴的叶子顶端坠着颗饱满水珠,其余便只可见微茫的剪影。
江映篱坐在客栈窗边,透过窗抬首望见湖蓝天际仿佛被拢上了一层薄纱,东方欲晓,晨曦初露,鸦默雀静。
她的心,也是在这一刻显得分外的宁静。只是心跳却要比往常更为快速。
历经一天一夜,她终于是来到了晋州,来到秋牧云最后出现的地方。
可是晋州跟之前的镇子不一样,实在是太大了,她一时半会还没有方向,原秀也只是告诉了她,秋牧云在晋州出现过,可具体是哪里,不得而知。
如果要这么一处一处地方的找过去,只怕是月余都找不过来。
这些都还不是问题,最要紧的,就是怕秋牧云又离开了。
但其实,也不算得上是全无线索。
“东叔,我们今天先去镇上的镖局看看。”江映篱收拾好了心情,想着既然原秀的表哥也是镖师,能去的地方而且还能遇到秋牧云的,很大概率是镖局。
只要去到镖局打听,总不至于一无所获。
打定了主意,江映篱走下楼去,来到了同车夫东叔约好的地方,可是却意外的发现原地不止没有车夫的影子,甚至连马车的影子都看不到。
“东叔?”江映篱轻声呼喊,可是左右都不见,又害怕车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便是跑去了前台,打听道:“你好,请问一下昨天停在这里的马车你有看到吗?还有牵马的人。”
小二见江映篱十分识趣的将几个铜板推了上来,便是喜笑颜开的收下,抬首朝她所指的地方看去,实话实说:“啊,你的马车是不是青色的?一大早我就看到马车将马车牵走了。”
东叔将马车牵走?这是为什么?江映篱原本是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却没有想到得到了一个他自己跑路的消息。
忽的,她想起了昨夜,东叔支支吾吾找她提前要车钱的样子。这两日看东叔老实安分,她也就没有多想,二话不说就给了。
而如今看来,他是早有预谋啊。
江映篱不禁轻声叹气,看来这出门在外,防人之心当真是不可无啊。现下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自己一个人一点一点的去打听了。
似乎这几日来接连遭受打击,面对车夫跑路这一事,她也没有受多大的影响,甚至连情绪起伏都不曾有。
仿佛再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击到她了那样。
幸而镇上的镖局不难打听,只稍稍问了一下旁人,就很快的找到了地方。
江映篱站在镖局门口,下意识的打量着这更为气派的镖局,一时有些近乡情怯的莫名情绪在胸膛滋生。
如果找到了,她又要怎么去面对?可如果找不到,她又要去哪里去找?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江映篱收拾好了心情,扬起一抹标准的微笑,“你好,我想请问一下……”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门口的伙计十分不耐烦的打断:“走开走开,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挡着做什么。”
不耐烦的同时还撇来眸光,傲然睥睨那般将江映篱浑身上下都给扫视了一遍,眸中的鄙夷昭然若揭。
“你!”自己笑脸相待,且也只是想问上一句而已,却是一来就遭受到了这般恶劣的对待,以及那些人打量的眸光,很是恶意,让江映篱浑身上下都觉得极其不舒服。
“还不走?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动手赶你走了。”那人的语气又更为恶劣了一些,像是在驱赶什么烦人的苍蝇。
“我要见你们掌柜的!”江映篱咬牙,一股闷气油然而生,可是她毕竟有事情要问,又不能轻易放弃。
“你是什么身份,竟然还想见我们掌柜?赶紧回家煮饭教孩子去。这里不是你们这些女人该来的地方。”
那人见江映篱不死心,话语更是恶劣了,甚至还威胁性的摸了摸自己的佩刀,震慑之意显而易见。
“你张口闭口就女人女人的,怎么,你瞧不起女人吗?难道你娘亲不是女人吗?没有你娘亲哪里来的你?”
“平胜,什么事情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忽的,镖局门口有人走了上来,挑眉看了一眼江映篱,朝刚才对她恶语相向的人问道。
“还不是这个婆娘,怎么赶都赶不走!”
江映篱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暴躁,看向刚才走上前来的人,想着总不会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又着急想问,便是直接脱口而出:“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秋牧云的人?他也是一名镖师……”
只是再一次,江映篱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又被人给不耐烦的打断了。
“你以为我们这里是什么收容所吗?像这种没有名气的镖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那人比之前那个叫平胜的都还要傲气,甚至称自大狂傲都不为过。
江映篱一忍再忍,此时被他这种傲慢的口气刺激得终于是忍不下去了,冷声嘲讽道:“那敢问你又算是哪一条葱?”
“怎么说话的啊,你这个臭婆娘,找打是不是!庆哥可是我们这的第一镖师!”平胜见江映篱出口讥讽,一怒之下甚至连佩刀都拔了出来。
江映篱也在此时摸上了衣袖当中的银针,丝毫不畏惧平胜手上已然出鞘的刀,语气更为冷冽:“第一镖师?不会是你们镖局面子上过不去自封的?看不起女子的人,又能有多大的作为。想来也不过是仗势欺人,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罢了。算什么男人,又算是什么第一镖师,可笑至极。”
“你这女人,口气倒是狂妄。”第一镖师也是被江映篱的三言两语挑起了怒火,只是他自持身份,并不如平胜那样拔刀相向。
更何况,他也有着大男子主义的尊严,不屑于对女人动手。在他眼中,女人就应该安分守己,乖乖的待在家里。出来抛头露面的人,都不是什么正经女人,这样的女人,他看多几眼都十分的嫌弃。
“你的脸很面生,口音也不像我们这的,是外地来的?”第一镖师又挑了挑眉,看向江映篱的神情更为轻视了一番,语气轻慢:“小地方出来的,果然是没有什么见识。”
“晋州地方是大,只可惜了,里头的人一个个的都是井底之蛙,目光短浅,只看得到四四方方的天空,固步自封。”江映篱自然也是丝毫不客气的回怼,“这一点的成就就让你沾沾自喜,目中无人,看来你这第一镖师当真是水的很。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还不配给我相公拎鞋!”
“幸好他也没有来这里,实在是腌臜的很。”江映篱知晓秋牧云没有来过,而且看两人的态度,也知道问不到什么了,不想再同他们纠缠,便是愤然扔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开。
第一镖师被江映篱几番嘲讽,更为可气的那个女人竟然也不等自己反应,自顾自的说完就跑,已然是气得脸色铁青了。
“她刚才问的,是叫秋牧云没错吧?”第一镖师忍不住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