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靠近,宁溪强忍着疼痛挣扎起来,可是身体的状况远比想象的糟糕,只象征性地动了动,便支撑不住跌坐回去,一阵沉重的晕眩覆盖上来,眼前的视线也晃悠悠地,渐渐迷糊起来。
“跑啊,怎么不跑了?”汉子缓步上前,“欠我鬼峰的钱,还敢跑路,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站住!”沈鹤轩伸手拉住鬼峰的衣袖。
鬼峰正气头上,不悦地挑起一侧眉骨,转过头来,“怎么,想见义勇为?帮她出头?”
沈鹤轩一米八五的身高,立在鬼峰的面前足足高出半个头,颇有居高临下地意思,他垂下冷锐的黑眸,语气透出几分喝止的凛然。
“她受伤了。”
“我眼睛没瞎!”
鬼峰自然也看到了宁溪脸上醒目的血污,不过这些他不管,他只知道,借出去的钱能否连本带利一起收回来。
“老大,就是他的车把这姓宁的丫头撞了。他是肇事的司机!”边上一个眼尖的地痞走出来,靠在鬼峰的耳边提醒着。
他撞伤了姓宁的?
油腻地摸了摸下巴,鬼峰自上而下地打量了沈鹤轩一番,完了又侧目扫了扫他身后的车子,一抹坏心思毫不掩饰地划过眉宇。
“她欠了我鬼峰的钱,本来是要被抓去抵债的,你却把她撞坏了,你说,这账怎么赔我?”
鬼峰语气嚣张,说话间还肆无忌惮地推了沈鹤轩一把。
不想,沈鹤轩岿然不动,丁点不被他的动作影响,鬼峰为此大感意外,这家伙不好对付啊。
围观的人群见状,细碎的议论声交头接耳地想起。
“他这是要讹这个司机一把?”
“我看是。你看他身后,跟着好大一帮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可怜了那个女孩子,被车撞了不说,还受了伤,看起来伤得挺重的,你看,脑子都流血了。”
“是啊,得赶紧送医院。”
啧啧啧。
声音钻进沈鹤轩的耳朵,他快速转头扫了一眼倒地的宁溪,刚刚勉强坐起似乎已经耗尽她所有的力气,眼下她的脸色越发惨白,整个人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他心头一阵难抑的担忧涟漪似的扩散开。
“怎么,撞了人知道怕了?”鬼峰见他面露难色,以为他被自己的说话唬住,随即按下心底的些许不安,越发咄咄逼人起来。
随即,鬼峰招手让身后尾随的地痞们围拢上来,他调侃道,“兄弟们,看到了吗,就是他,撞坏了我的债主,让咱们追|债无门,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赔偿!”一个高瘦痞子懂事地扯了一嗓子,“让他赔偿!”
话落,一众十来个地痞如同得到了鼓舞,纷纷张大嗓门起哄,“赔偿,赔偿,赶紧赔偿!”
闹哄哄的声浪一发不可收拾。
若然换了寻常时候,眼前这班混子流氓根本入不了他沈鹤轩的眼,便是动起手来,他也丁点不怕。
可是今日不同,那张脸太像了,他已经没有心情再想其他的东西了。
她看起来伤得不轻,得赶紧治疗,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眼前流氓的纠缠上。
“你们想要钱?”
内敛着精光的黑眸微微眯起,沈鹤轩整个人无形中逼透出一股让人退却的气场。
鬼峰肆无忌惮的神色,被看得止不住的心虚。
只是转念想到,他身后跟着一班小弟,人多势众,对方虽然衣着光鲜,气质出众,但到底只有一个人,岂能怕他。
鬼峰傲慢地抬起下巴,他很是理直气壮,“我本来就在追|债,现在人被你撞了,钱要不回来,不找你找谁?!”
沈鹤轩薄唇抿出一线锋锐,不可置否,快速地在口袋拿出支票本写上数额,签上名字,他随手将之扔在鬼峰身上,“一百万,够了吧!”
“什么?!”难以置信地反问着,鬼峰连连手忙脚乱地把飘然落下的薄纸抓在手上。
确定票面上真的标注一百万,他震惊地瞪大一双吊销眼,“这……”
“不够?”拧起剑眉,沈鹤轩宛若穿心利箭的黑眸横过来。
鬼峰吓得赶紧摇头,“不是,不是!够了!”
只是,他压根没想到会成功追讨到如此大一笔数,他本还想着抓住着姓宁的丫头多压榨压榨,如今看来,怕是那丫头走狗屎运了。
“先生,这事与你无关……”
强忍着浓重的晕眩和模糊的视线,宁溪虚弱地说着。
鬼峰是冲着她来的,她不想牵连到这个无辜的司机。
循声看过去,鬼峰下意识地把支票攥紧,一脸愤怒,“你个死穷鬼,有人帮你还债,你就好好烧香拜佛吧,还在这里胡言乱语!”
“不,先生……你,你听我说……”宁溪仍不放弃,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她却脱力地说不完整。
额头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她只觉四肢百骸的力气都跟被抽走,整个人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不喜鬼峰对待宁溪的态度,沈鹤轩的脸色阴沉下来,“拿了钱还不走?!”
鬼峰惊觉地收回目光,捏紧掌心的支票,冷哼一声,他给自己找了个下台阶,“今天算你们走运,老子不和你们计较。兄弟们,我们走!”
语毕,朝着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转身赶似的离开。
迅速结束掉鬼峰的纠缠,沈鹤轩连忙转身去看宁溪的状况,不料,刚刚还执拗着要插话的人,眼下却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在黑发的掩盖下,额角蜿蜒而下鲜艳夺目的汩汩血流,衬得宁溪纸白的小脸宛如破碎的精致洋娃娃,像极了记忆中不敢回想的一幕。
沈鹤轩顿觉左胸膛被重重的闷击了一下,沉重的悲痛瞬速抓紧他柔软的心脏。
不,不要!
曲静已经不在了,他不能再看着眼前这个酷似她的人也离开。
他急忙蹲身将人拦腰抱起放入车后座,旋即加速驱车驶向就近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