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总,派出的侦探都回来了,还是没有杜小姐的消息。”
俞芹战战兢兢禀告,低眉顺眼地杵在那,大气也不敢喘。
距离杜玥失踪已经过去一个人,他们盛总越来越不正常。
而他,则成了首席发泄对象。
他掀起半只眼皮,偷偷打量盛凌风,没有想象中的盛怒,男人只是放下了手边的文件,静静地坐在那。
“嗯,下去吧。”
冷静得不正常。
俞芹觉得他大有从窗户上跳下去的趋势,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说:“杜小姐不像不告而别的人,兴许是有什么隐情吧。说不定忙过了这段时间,她就会主动联系咱们。”
“呵。”
指间的笔掉到地上,发出“啪”的清脆声音。
盛凌风捏了捏眉心,面无表情重复刚才那句话:“出去。”
俞芹看着他愈加清瘦的面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垂下眸,化为一声叹息。
人走了,关上门,偌大一个办公室寂静得只剩盛凌风一个人。
他曾经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了六七年,今天却觉得尤为孤独。
私人手机里保存的唯一一个电话号码静静地躺在通讯录中,没有动弹一下。
像它的主人一样,消失得悄无声息。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盛凌风双手插兜,淡漠地俯瞰下面的一切。
从他的高度看下去,下面的人事物缩成小小一粒黑影,像巨人脚边的蚂蚁。
他已经站到这个高度,为什么连一个女人的行踪都查不到?
他确定,有人蓄意抹去了一切痕迹,而这个人的高度,不一定比他低。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贺扬。
那个爱玩机车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像他的名字一样,张扬又狂妄。
尤其是他看杜玥的眼神,他不会认错,那是一种男人对女人的情感。
打通俞芹的电话,盛凌风沉默片刻,冷静吩咐:“联系一下贺家。”
——
盛贺两家势均力敌,大家同在一个圈子里,却没太大交集。
原因很简单,两家有世仇。
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现在这个时局,什么不是以利益为重?
是以,两家虽有仇恨,却只是默默掩藏在心底,时不时还有一些业务往来。
贺家对俞芹很客气,也仅仅是客气而已。
俞芹没套出什么有利信息,连夜坐飞机回国,疲惫不堪:“贺家的嘴跟铁做的似的,什么也撬不开。盛总,不如……”
他顿了顿,掀起眼皮,深深望着盛凌风,诚恳地说:“不如,放弃杜小姐吧。”
一个半月,杜玥失踪一个半月,盛凌风一个一米八五的男人,把这里折腾得胡子拉碴、眼底青黑,哪还有半点盛氏掌权人的模样?
俞芹跟着他十来年,盛凌风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从不敢质疑,可今天他冒着被炒鱿鱼的风险也要说这句话。
“盛总,杜小姐是铁了心离开。”
盛凌风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俞芹,俞芹看不清他的神色。
“滚。”
一个字,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天气真好”一样随意。
或许是盛凌风态度太好,滋长了俞芹劝谏的勇气,他再次开口:“盛总……”
“滚!”这次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狠狠打断。
俞芹吓得心肝儿一颤,紧接着,他看到盛凌风回头,男人额头青筋迸裂,双目猩红,牙齿死死咬在一起。
他一点也不怀疑,他敢再说点什么,盛凌风下一秒就会掏出枪崩了他。
惜命的俞芹睁大眼睛,赶忙溜走,跑得比兔子还快。
“啪”的一声,房门关上,偌大的办公室再次陷入寂静。
清瘦的手指抚上玻璃,冰凉触感袭遍全身,男人额头死死抵在窗上,眸底一片颓色。
他从来没这么累过。
哪怕当年深陷权力漩涡,也没这么累过。
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连说一声都不?
因为耿意么?
盛凌风想不通,正因为想不通,他更放不下,不管做什么,眼前都虚晃着杜玥的影子。
他多想某一天醒过来,眼前就是那个女人的模样,她笑着对他说:“好啦,我原谅你了。”
可没有。
杜玥不会回来了。
盛凌风心头隐约冒出这个念头,胃里一阵绞痛。
胃病犯了。
高大的身躯顺着落地窗一点点滑落,他单亲撑在沙发上,大汗淋漓,嘴唇失去最后一点血色。
即便这个时候他还在想,上天会不会怜悯他,像奇迹出现一样,杜玥突然跑来扶起他,喂给他止痛药。
这世上没有奇迹。
他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空旷寂静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单薄的身影被孤独和黑暗疯狂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