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现在已经够多了。”一直沉默的楚怀霖也随之开口。
之前因为小六儿的事情,他一直愁眉不展。如今看着唐璎这般用心,他若还是郁郁寡欢,那才是真真浪费了年轻人的一番心思。
一顿酒足饭饱后,众人尽数散去。
唐璎也随陆湛回了主院,只是,让陆湛没想到的是。
唐璎第一句话竟是,“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聪明如陆湛,也不明白,她怎么会忽然道歉。
“六师弟的事情,我知道了。”唐璎,声色降低了几分,神色也变得哀凄了些。
府上出了如此大事,她会知道。
陆湛并不吃惊,只是反问道:“所以呢?”
显然,陆湛并不认为小六儿出事,唐璎需要道歉。因为这两者根本没有任何关联。
“有。”唐璎垂着头,沉闷道。
陆湛哭笑不得,“哪里有了?还请王妃明示?”
这回,他是当真不知。
然而,唐璎又真的知道吗?
当然不是。
只见其神色恹恹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六师弟,但左右都是因为我。如果圣毒门的人不是为了要救我。相信也不会卷入这场是非。”
陆湛,这次是真笑了,“阿璎,你似乎忘记了。你最初要救的人是我。”
说到这,陆湛伸手,将面前人低垂的小脑袋扶正,“即便是按照你的想法,真正的罪魁祸首也应该是我。跟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怎么能是罪魁祸首呢。”唐璎十分不赞同的反驳道。
陆湛,又没有做坏事。
“那你呢?你做了什么?为何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陆湛,既心疼又无奈的说道。
终归还是他没能保护好眼前人。
“我……”这回唐璎答不上来了。
“别想太多,了明日随我入宫一趟,至于小六儿的事你放心。我定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话到最后陆湛,神色越发的冷冽。
仿若只要那真凶敢露面,陆湛便敢将其斩尽杀绝。
不过……
等等。
唐璎反应过来,猛地抬头,“为何明日我也要入宫?”
陆湛既是亲王,又有官职在身。每日入宫,不管是上朝还是议事都实属正常。
但唐璎好端端的入宫去作甚?
“求赐婚。”陆湛一字一顿,眸子带着喜色道:“按照我南越的祖制,求赐婚最好男女双方都去。一则显示对皇子的敬重,二来……”
“二来什么?”见陆湛忽然就不说了,唐璎追问道。
难不成还要什么其他的讲究吗?
看出她的担忧,陆湛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笑道:“二来显得女方贵重。”
南越重男轻女一般女子,面对皇室赐婚,只有点头的份。
但陆湛希望唐璎与别不同,既可自己做主,也能自己像帝王表明心迹。让外界明白,现在的旭王妃与昔日的世子妃,有天壤之别。
“阿湛,谢谢你。”唐璎明白了前因后果,嫣然一笑道。
面对如此事事为自己着想的人,试问唐璎如何能不高兴呢。
陆湛心里也很高兴,但面上他这会已恢复了平静,细看之下神色中还有些肃然。
看的唐璎狐疑道:“阿湛,你不开心吗?”
赐婚,不久代表着他们很快便会大婚了嘛。
难道这不算喜事?
陆湛摇头,“我很高兴,只是你因为不记得他,才会如此爽快答应与我成婚。原本我也该等你彻底恢复记忆后再说。但,现在情况复杂所以……不过,阿璎你放心,即便是大婚后我也绝不会勉强你。”
这点原则和尊严,陆湛还是有的。
何况他从来都只希望唐璎幸福,哪怕这幸福与他无关。
唐璎闻言,抬眸望着陆湛。半响都没有说话,直到看着陆湛似都要着急了。
唐璎才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旭王殿下,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陆湛一脸茫然,貌似真傻了。
唐璎则是笑容越发收不住,“我曾听现代的一个老师傅说过,但凡能忘记的都是不重要的。你看,这么多的记忆我都记得。唯独忘记那人,我想他定然是不重要的。所以,我们何必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纠结呢。”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有人刻意为之。不过现在的唐璎并未想这么远。
而且不管怎样,唐璎都不希望为了过去,而伤害眼前这个真真实实对自己好的人。
“你当真如此想?”陆湛,一双狐狸眸带了三分惊喜,七分不确定道。
“如假包换。“唐璎郑重无比的点了点头。
可接下来陆湛不说话了,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唐璎狐疑抬起头,正想要说点什么。不曾想,却迎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
陆湛几乎是要将眼前人揉入骨血,可即便是如此紧密,毫无缝隙的拥抱。唐璎依旧没有任何不适,因为陆湛并未用力,更加不舍得弄疼她一丝一毫。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楚玉和楚怀霖。相视一笑,最终离去。
“老祖宗,看来阿湛跟小樱当真是天定之缘。“楚怀霖一边走,一边说着。
“是啊。”楚玉也随之点头,“原本我还担心,小六儿的事情跟小璎有关。毕竟古卷记载不会错,现在看来凡事都有例外。”
说到小六儿,楚怀霖不免又神色凝重了几分。
“老祖宗,那如此说来难道对方,当真是因我圣毒门而来?”楚怀霖问道。
楚玉思付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死的虽是我圣毒门的弟子,但事出在旭王府。而且下手如此狠辣,恐怕不单单是江湖恩怨这么简单。”
“那老祖宗,你的意思是?”其实楚怀霖,也想过。
圣毒门素来不与人结怨,加之救南越皇帝有功。有朝廷和陆湛的庇护,一般江湖人士断然不敢来招惹他们。
但……
“难道是朝堂的人?”想了想,楚怀霖又道。
“不知。”话刚说完,楚玉抬头看了看天,夜幕降临下,整个旭王府都被笼罩在了黑暗之中。
楚怀霖也随之抬头望去,不免感叹,今晚的夜色还真不好。
无星亦无月,黯淡得很。
最终还是楚玉开了口,“回去吧,不管对方是什么来路,都还会再来。”
既是如此,他们也无需着急。
……
今夜,旭王府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跟平日无甚差别。
可事实。
不管是府内,还是府外,早已是重兵把守。
陆湛的人,林恩瑞的人、圣毒门、甚至还有皇上派来的人,就差将旭王府围在其中了。
但翌日一早,唐璎还是被一阵急促脚步声给惊醒。
“小慧。”唐璎轻喊了声,守在门外的小慧立刻推门而入。
“王妃。可是醒了?奴婢这就帮你更衣梳洗。”小慧,垂着头神色有些闪躲。
唐璎,盯了她片刻,“府内可是又出事了?”
唐璎虽未与陆湛同屋,可住的地方也十分讲究的主院。莫非出了大事,是不会惊扰到她。
“王妃,奴婢还是先替你更衣吧。”小慧,想要继续隐瞒。
唐璎却不依,直接起身道:“一边更衣,一边说。不然我现在就出去问其他人。”
知道事情到底瞒不住。
小慧只能如实道:“王妃,是掌门,是楚掌门那边出了点事情……”
一点事情?
唐璎抬头凝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而是快速的换好衣衫,又随手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脚步匆匆的推门而去。
不想,刚走到楚怀霖居住的院落。
却被虚风同和何君一块拦住,“王妃,稍安勿躁,老祖宗和王爷,正在里面。”
“楚掌门的情况如何了?是又有其他弟子受伤了吗?严重吗?”
唐璎一连串的疑问,却得不到一句回应。
虚风只是双眸微红,盯着不远处的紧闭的房门。
何君则是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似安慰,也似在帮虚风平复内心。
但,这到底怎么了?
唐璎一脸狐疑:“我帮不上忙,难道连知道的权力都没有吗?”
她至少可以让人去宫里请太医来啊。
“没用的,王妃。”忽然地,虚风开口说话了。
只是他这话,让唐璎顿时一惊,再瞧身旁的小慧早已泫然欲泣。
“何君,你来说到底怎么了?没用,是什么意思?”唐璎眸色沉了沉,不敢想,也不愿妄加猜测。
毕竟,此处是楚怀霖所居住的房间。
而直到现在老祖宗楚玉和陆湛都未曾出现。
唐璎的问题尚未得到答案,一道急促的呼喊声,忽然传来,“你们让开,快给老夫让开!师弟,我师弟如何了!?”
循声望去,只见太医院首行色匆匆的背着药箱,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
昔日一尘不染的官服,此刻早已皱了边角。原先那张处变不惊的脸,也不是一句慌神足以形容。
他甚至连唐璎都未曾行礼,只是扒开前面的小弟子问道:“我问你话呢,我师弟呢?他在哪?”
“掌,掌门……在屋里。”圣毒门的小弟子,双眼红通通的,指了指紧闭着的房门。
太医院首作势就要冲进去。
却被唐璎一把拦住,“院首,你怎么来了?你方才说……”
他的师弟,乃是圣毒门掌门楚怀霖,此事唐璎知道。
但唐璎不知道的是,他为何如此神色,又为何这般慌张?
难道是?
“护国公主,你别拦着我,再晚就来不及了。我要去救我师弟!”说完,太医院首挣脱了钳制。
唐璎则是无力的垂下了手。
“王妃。”何君和小慧同时出手,才将差点跌倒的唐璎给扶稳了。
“是掌门他受伤了吗?”唐璎,回过神来,看着两人问道。
何君和小慧见实在瞒不住了,同时点了点头。
“伤的严重吗?”唐璎,轻声的追问。
好似稍微说大声了,楚怀霖的伤就会加重几分。
但就算如此,回应她的还是一片缄默。
“说话!”终于唐璎,爆发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如此遮遮掩掩。
难道这样的大事靠隐瞒就能过去?
“师父,师父他受了很重的伤,心脉皆损有可能……有可能熬不过今日……”短短的一句话,虚风说的断断续续。
说完后,更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唐璎见他许多模样,有跟在陆湛身边认真谨慎的样子,有看着街上小姑娘嬉皮笑脸的样子,也有看到楚怀霖一脸老鼠见了猫的样子。
却唯独没见过他现在这样,此刻的虚风,就像个断线的纸鸢。
毫无目标,了无生趣。
以至于唐璎嘴唇微颤,想说什么,然而,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
“王妃,我师父会没事的对吗?”
“老祖宗,王爷,他们都在,所以一定会没事的对吗?”半响,虚风,抬着头声色哽咽道。
“对!”唐璎,狠狠的点头,“会没事的,虚风,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话虽如此说,实则唐璎内心也没底。
当着虚风的面,她甚至都不敢问。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在,这时何君说道:“昨日一切都好好的,可今早圣毒门的小弟子,去敲楚掌门房间。发现敲了许久也无人应答。那小弟子觉得疑惑,推门一开才发现,不知何时楚掌门已经遇袭,人也倒在血泊之中……”
后面的话何君没有说下去,但唐璎已然明白。
“昨晚你们当真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唐璎问道。
并非她不相信何君,而是接连两晚出事。
都在旭王府,都是圣毒门的人。若说这是巧合,只怕无人能信。
“回王妃没有。”何君,颇为挫败的摇了摇头,“不光是我们没有,少司马的人、皇上派来的人、圣毒门的人,均为发现任何不妥。好似……”
“好似什么?”身为现代特工,唐璎知道真相往往就藏在蛛丝马迹中。
说到这,何君停顿下来看了一眼,此刻已被扶起来的虚风,而后才道:“好似,那人是凭空出现,然后又凭空消失。半点痕迹也未曾留下。”
唐璎拧眉,反驳道:“不,不可能,燕过留痕。这世上没有谁能做到了无痕迹。”
“没错。”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响起,“但凡经过必有痕迹,所谓无痕只不过都是一叶障目罢了。”
来人五十开外,虽说上了年纪,却丝毫不显老太。
一袭灰白色的长袍,头戴银丝绑带玉冠,如此打扮之下倒是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飘渺姿态。
但……
“阁下是谁?”何君,看着忽然闯入之人,率先挡在了唐璎面前。
虚风也一改刚才的失态,站了起来,“胆敢擅闯旭王府,阁下是欺我王府无人吗?”
“你们就是何君,跟虚风吧?倒也算忠肝义胆。”不想,来人非但不怒,反而满意的笑了笑。
这让唐璎愈发疑惑,“敢问,前辈是?”
“护国公主,他是哀家特意请来帮忙的人。”来人没有回应,太后的声音却随之传来。
与此一同出现的,还一抹明黄色的九抓蟒袍。
无需看人,众人看清这抹明黄后,便纷纷下跪道:“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都起来吧,此处不是宫中,无需这般多礼。”南越皇帝,示意众人平身。
唐璎等人,这才起身抬头。
发现不光是皇上,和太后来了。连带着林恩瑞和禁军统领都来了。
“皇上,太后,你们知道了?”唐璎,上前了一步问道。
南越皇帝点了点头,“孤,不久前跟太后才收到消息,本想着今日等你跟旭王入宫好好商议赐婚一事。没曾想……哎。”
接二连三的变故,即便是南越皇帝也未曾预料到。
但有件事情,他很清楚。那就是陆湛遇到了迄今为止最的敌人。而这人不光是针对陆湛,极有可能还针对南越。
“皇上,会跟南苗那边有关系吗?”对方直言不讳,唐璎也直奔主题。
放眼整个金陵,唐璎实在想不出。
谁还这般胆量,还有如此本事。
“应该不是,孤这几日一直注意南苗的动向。但据探子回报并无异常。”南越皇帝道。
这时,太后也插言道:“小璎,你莫要太担心了。哀家相信,只要是狐狸终会露出马脚。”
听到太后说话,唐璎才想起刚刚的来人。
“多谢太后。”唐璎先是道谢,随后又问道:“敢问太后娘娘,这位前辈可是七绝门的掌门人——李南天?”
“正是。”李南天,单手抱拳行了一礼,“不想,护国公主,竟知道草民。草民深感惶恐。”
“李掌门客气了。”唐璎,身为晚辈,哪里受的起这礼,赶忙将李南天扶了起来。
随后再次望向太后,点头致谢。
太后与李南天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但李南天身为七绝门掌门,一向都是深居简出。
想必这次肯显露人前,定然少不了太后的游说。
就在众人攀谈之时,原本紧闭着的房门终是打开。而虚风见此,不顾一切的就冲了过去。直到陆湛将其抓住道:“放心,掌门,暂无大碍。”
后者才稳住了心声,道:“老祖宗,王爷。皇上和太后娘娘来了。”
其实陆湛和楚玉,在屋内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正是因为知道他们来了,二人才着急出来。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