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少主醒了”
“什么?你说戚云醒了?”在城门口住了三天两夜后福炎终于告诉我说戚云醒来了,我欣喜若狂,醒来便好……
“看样子你带的神药真有奇效,先前少主吃下的药就不见好”福炎看向一边略带思索。
我抓着他的小肩膀请求道“你能不能再让我见见他?他还不知道我来了呢”
福炎望着我不说话,我着急啊,对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再见不到戚云,估计我爹娘也快找来了,到时候闹开了就不妙了。
可福炎依然不说话,我想他一定有什么苦衷,也不再勉强本想让他帮我给戚云送个口信,可戚云刚醒来哪能受什么刺激啊,要是他知道我来了一定会挣扎着起来,到时候戚伯伯只会更讨厌我吧,想了想我轻叹一口气沉默了。
望着硕大的戚城,里面一片繁华,外面却是冷冷清清,我的伤口没有好好包扎,虽然已经不在流血可到底有些感染了,愈合不佳,再加上时好时坏的发烧,反反复复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不过戚云能醒来就是最好的消息。
又过了一天,我依然在城门看日出,奇怪的是爹娘竟然没有来找我,以我对他们的了解,爹爹是爬也要爬来的,后来才知道是师傅的功劳,其实要说最了解我的人还真的非谭方莫属了,这几天全靠福炎的接济了,要不是他每天给我送点吃的,还给我带了床被子,我真的已经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这天夜晚天气异常的冷,天空竟然下起鹅毛大雪,我不由慌了,我怕自己冻死,拍了拍晕沉沉的头,我挣扎着去敲城门,可风声太大了,轻微的敲门声显得若有似无,里面的人根本听不见。
我感觉自己又一次来到了鬼门关,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活活冻死在心上人的家门口,寒风刺骨,下了雪的城门已经不能住人了,我用裘衣紧紧的裹住自己,麻木的神经渐渐没有直觉,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这么悲惨死去的时候,城门开了……
他穿着单薄的里衣,一瘸一瘸的奔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好像他的心承受着被撕碎的痛苦,而我终于等到他了。
戚云想要抱起我,可是没什么力气,我用最后的理智告诉他我可以自己走,可他却跟置气一样,一声不吭艰难的将我抱起,莫得一滴水落下,混合着我脸上的泪珠齐齐落在城门下……
他抱着我一步一步向城内走去,这是我第二次进入这个城,城里还是热闹非凡即便是晚上,仿佛刚才我苦苦挣扎的地方来自另一个世界,可明明就只隔了一道门而已啊。
戚伯伯站在城楼上,神色肃穆,戚云抱着我一脸坦然,从他身边经过不带一丝表情。
我被戚云放到他躺过的床上,我们痴迷的望着对方,这一次没有打打闹闹,依偎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
戚云找了大夫为我看病,又找人帮我洗漱打理,这一夜我们和衣并躺,我靠在他的怀里只觉得无比温暖和安心。
“方才…我以为我要死了…”我紧紧的搂着戚云的手臂,想起刚才的无助和恐惧依然后怕。
戚云听我这么说,搂着我的双手又加了一份力,沉重的呼吸声就落在我的头顶,我看向他,他的眼眶红红的,我心里泛起苦涩,以前看到过说女人自带母性光辉,看到男子落泪就会同情心泛滥,可我明白这个男人不是,他是真正的在为我心疼。他身上还有很重的药味,是他以往就带有的气味,只是这回特别重。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陷入绝境,再也不会,谁都不能伤害你…”戚云看着床幔掷地有声,像是对我说,更像是对他自己的告诫。
“这次你大闹皇宫,皇上可会处罚你?”我有些不放心。
“你别担心了,他本就理亏,更何况我老子还在,他也不敢动我,只是没想到墨家那老东西敢这么对你,总有一天我要亲手结果了他”戚云眸子一片狠厉,手握拳怒意滔天,可顿了一会意识到我在身边又放松了,拍了拍我,见我巴巴的看着他,伸出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戚伯伯肯放你出来?”
“他没有,是那个叫福炎的小鬼告诉我的”戚云一边回答我,一边一下一下的拍着我,好像把我当成了个孩子似的。
“小炎炎到底还是不忍心弃我不顾,这次他帮了我不少忙呢,要没有他我真的见阎王去了。”我嘟着嘴,微微的告了个小状。
“这小子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了他,他应该在我醒来的第一时间告诉我,他害我差点失去你……”
“这他可太冤了,说实话是我自己赖在城门下的,没有福炎我真坚持不住,戚伯伯估计也不会管我,回去的盘缠我也没有,全靠他。”
“好吧,你为他求情,我就不怪他了,你早点休息吧,头还有些烫呢”戚云给我拢了拢被子,又用手掌覆盖我的眼。
“我这是死了不瞑目,你让我合眼吗?”我拍开他的手。
戚云翻身两手轻轻掐我的脸“胡说什么呢?赶紧呸呸呸”
“好好好,我呸,呸…呸…呸,好了吧”我无奈的看了眼戚云,他翻了个白眼,才又躺下。
“对了,我的东西被一家叫浮云客栈的黑店偷了,你回头帮我拿回来哦”我突然想起来又拍了拍戚云。
“知道了,我的姑奶奶,涛子已经去拿了,你早点给我睡吧”戚云干脆把手臂压在我身上把我箍住,不让我再乱动,别说这招还真有效,动弹不得,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隐隐感觉脸上一阵痒痒的挠了挠又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太久没好好睡觉了,还是有戚云在觉得安心,昨晚一觉无比安稳,早上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力量,我睁开眼便看见戚云巴巴的望着我,这是我们第一次睡在一起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同床共枕一睁开眼,你视如生命的人就在边上静静的望着你,这种感觉真好。
“饿了么?早饭已经备下了”戚云卷着我的发丝一脸笑意。
我伸了个懒腰,眨了眨眼“你好些了么?”
“你指哪方面?”戚云坏笑的看着我,不知道再想写什么,可估摸着也不是什么正经想法,遂斜了他一眼。
戚云脸色虽依然有些惨白,走路也还是一拐一拐的,我让他不要乱动,可他非要带我参观戚城,拦都拦不住,我也只能半搀着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蓄意而为的,有我的搀扶他很是嘚瑟,到处跟人打招呼,唯恐别人看不见似的,我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男装,他这样真的好么?
我们刚要出城主府的时候,远远便看见有人跪在门口身上覆满白雪,身影还有些熟悉,我放下戚云冲冲跑过去一看,果然是福炎,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他要跪在这里?
“福炎,谁让你跪着的?”我上前拉他起来,他整个人都冻僵了头顶还有残雪,颤颤巍巍的说“自己犯了错就该受罚”我心里一咯噔,感觉与我有关,莫不是他跟戚云通风报信被戚伯伯惩罚了?
我求助的望向戚云,福炎这孩子在这里跪了一夜要不是身体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不过就算身体好只怕也会落下病根,戚伯伯罚的也太重了吧,这是把对我的怨怼发泄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戚云拐着来到福炎面前“你起来吧,回去请个大夫瞧瞧,城主那边我会为你去说”,戚云说完,我立马去扶他,可是福炎还是一动不动。
“多谢少主,福炎犯了错惹城主不高兴,是甘愿受罚的”福炎竟然这般执拗,戚云一时也僵住了,不知道说什么。
我拍了拍戚云,恐怕要从根源解决起,先让他去找戚伯伯了,戚云不大乐意的撅着个屁股,一拐一拐的又去找他老子了。
看着面前孤傲的小少年,真不知他那来这么强的毅力,我微微摇了摇头只能跪在他身边,他僵硬的身子慢慢扭动向我看来,沙哑的问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若不是为我又怎会在雪地里跪了一夜?你不肯起来,我只能跟你一起跪了,这样我心里才好受些”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你不欠我什么”他把头转了回去,噗通一声便昏倒了。
“这孩子得了风寒,又在雪地跪了一夜,这膝盖严重受损,就算养好了,怕是也要坐下病根了”大夫撵着胡子摇了摇头。
“大夫,你一定要救他,这孩子才十一岁,小小年纪若是留下病根对他太残忍了”我拉着老大夫恳求道。
福炎的奶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留着泪,虽然心痛,可小福炎做的决定她明白任何人都劝不了的。
大夫依然摇了摇头,表示没办法,看来戚城是治不好福炎了,我当下对戚云表示要带福炎回京城找洛蒙。
“我跟你一起去”戚云望着我。
“不行,你再休息几天,我先回去,等病彻底好全了你再来找我”戚云本能就要拒绝,我捂着他的嘴继续道“你若不听我的,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治病最重要就是治好,你这样折腾自己的身子几时能好?”见我生气了,戚云也不敢再说,嘟着个嘴一脸不高兴。
“福奶奶,你帮我给福炎收拾一些衣裳吧,我要带福炎去找神医,等医生有结论后,我会派人给你送口信的”福奶奶点了点头,就默默给福炎收拾去了。
“那我让涛子陪你去”戚云执意如此。
我想了想也行吧,涛子武功十分高强,一出马我的行李全被拿回来了,这次闯宫也多亏有他,听说宫里有一个高手叫“刀衍”出手狠毒,招招毙命,要不是涛子,戚云可能都要死在他手上了。
涛子见被点名,立即跳了出来,我拍了拍他的肩“那就有劳了”,涛子憨憨一笑。看着这个纯情小少年,想起樱儿时不时对他的死缠烂打,竟莫名同情这个小伙子,我们家樱儿可不是良善之人,这头小绵羊在樱儿手上还真跟羊入虎口没差。
福奶奶给福炎收拾好行李后,涛子也安排好了马车,戚云亲自送我上车,分别前还腻腻歪歪不肯让我走,可马车上的孩子整个人烧的跟个火炉似的,救人要紧,耽搁不得。我趁无人之际偷偷在戚云脸颊上亲了一个,这厮才心满意足的放行。
“涛子,马车赶稳一些,他发烧严重,太过颠簸可能会不舒服”我对涛子嘱咐完,就钻了进去,抱起福炎的上半身,让他靠在我身上,又往他身侧塞了几个靠枕,对这个小屁孩就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反正我也不在乎。
迷迷糊糊间我也睡了过去,直到怀里一动,我以为福炎摔了,惊醒后,只见福炎挣扎着要离开我,我下意识的抓住了他“怎么了?”
“这样不好”福炎额头满是细汗,抗拒的要自己躺着。
他这般抗拒,我怕他病上加病只能依他,替他擦了汗“我拿你当弟弟看呢,有什么不好的,命都快没了还忌讳这些个”
福炎不说话,面朝里微微发抖,我脱下自己的裘衣盖在他身上,他滞了一下。
到了洛府,洛蒙见是我一脸无奈,我嬉皮笑脸冲他一乐“神医,人命关天,帮我看看我兄弟的腿”
洛蒙手一挥,示意把人抬进去,而后转身回去,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怎么样,能治好么?”我焦急的看着洛蒙。边上一个小厮不高兴了“我家公子看病,不喜欢被别人打扰。”额,我尴尬的住了口。
谁知洛蒙看了他一眼,小厮敬畏退了下去,洛蒙拔出银针看着我“你这是信不过我的医术么?”
“嘿嘿,哪能啊,洛神医的医术那是可以从死神手里把人抢回来的,我怎么会信不过您呢,这不是担心我的小兄弟么”我舔着脸,没有任何骨气的样子。
一番话让洛蒙颇受用,他微微勾了勾嘴角“他的腿应该是被强烈的寒流长时间刺激而成的,寒凝经脉,基本上是算废了,现在需要用温阳破阴制剂,一般以当归四逆汤加吴茱萸生姜汤为主,较长时间服用,温经回阳,阳气回转如同烈日当空,则阴寒可消除”
我挠了挠头“简单来说是怎么治呢?”洛蒙看了我一眼认命般的说“说这些你也不明白,总之人放我这里,半个月左右应当能好”
“非要在这里么?我可以带他回家么?”我想着这孩子性格还是比较孤僻的,洛家又有洛羽这样的人在,知道他是我朋友保不准还会欺负他,不是很放心。
“我的出诊费可不便宜哦”洛蒙收起银针慢慢道,“一千两黄金够不够”我轻问,大不了把上次他的钱还给他嘛,羊毛出在羊身上。
“行吧,我每日辰时过来给他问诊吧”
“行呗,到时候你直接找...找我妈或我姐都行,会有人带你去的”我摆了摆手。洛蒙瞅我“那你呢?”
“我?开玩笑,辰时我会起床?”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差点没忍住,到底还不是很熟啦,对我太不了解了。
“那我便午时再去吧”洛蒙默默道,我眨了眨眼感觉这厮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不过上门时间我也左右不了,随便他呗,小福炎针灸之下状态稍微好了一些,淡淡的看了眼洛蒙,继续趴着不再说话。
我把福炎带回家,主要说了下我不小心踩到陷阱,是他救了我的事迹,因此福炎是我的恩人,我爹娘本就是心善的人,一听对他印象就很好,再加上福炎是个能忍的,更得爹爹青睐,不到十天的时间两个人愣是把福炎当自己亲儿子对待了。
十天之后,福炎已经恢复的很好了,也亏他体质好,比预期的早了五六日。在这段时间戚云的伤也差不多好全了,我们彼此间书信不曾间断,信中,戚云告诉我福炎被他要过来了,不需要在受制于他爹。可福炎的伤一好,便打算回戚城,说是要亲自向戚伯伯道谢。爹娘见拦不住可又不舍得与他分离有些难受,我干脆让爹娘认了福炎当干儿子,毕竟我也挺喜欢这个孩子的,嘱咐他时长来田家小住,把奶奶也接过来就行。
知道他喜欢练武,短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拜涛子当师傅,有我做中间人,很快这事就成了,拜师当日我送了一把剑给他,算是给弟弟的一份见面礼,小福炎依然一副冷冰冰的小样子,可盯着手里剑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激动之情。
这把“银霆”剑可是梅山之物,原本是梅忱姑姑要送给我练武用的,在江湖中也算是件稀罕的兵器。可是我有干爹的阴阳,再多一把也很累赘,一直收着没有用,这下倒是给它找到了合适的主人,在小福炎手里,仿佛是为他而铸一般。
见他喜欢,我也很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