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的战报不断传入京城,而大长公主私心临阵换将的后果也显现出来了,西州军节节败退,当然,也有因为这一次蛮族联军的数量与士气都比过去的每一次要去强,但谁让长生大长公主作死?若是她没有私心做出这个决定的话,责任还未必是她自己一个人担了的,当然,没有临阵换将的话,或许西州军也不至于是眼下这个局面!
方才成功坐上摄政位子的长生大长公主面临掌权一来的第一个危机,而且还是极为关键重大的危机,若是她过不去,别说退下来回去继续相夫教子了,怕是会成为整个大周的罪名,最终连小命都保不住!
朝臣们、勋贵皇亲纷纷上折子,欲将西州军失利一事归咎在长生大长公主身上,自然,最终的目的便是逼迫她下台!
除了折子之外,早朝上也是闹哄哄的,难得抓到这般一个好机会,而且还是如此正当的,怎么能够放弃?
即便她长生大长公主再霸道,可她这一次的的确确做了损害大周江山的事情,不再是怀疑没有证据,而是实打实地做了!
她还能如何狡辩?
事实上,长生大长公主没有狡辩,便是在朝堂上被众人围攻,也不过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战事本就有胜有败,更何况如今战事都还没结束,说大周战败还远着呢!若是还有人不肯作罢,便直接说了你便这般想我大周战败?堂堂大周臣子战事都还没结束便言败,是太没志气了还是另有别的什么原因?!
这话是什么意思?
分明是说你再继续不依不饶下去,难不成私通了蛮族,才如此渴望大周战败?或者使力让大周战败?
谁敢冒这个危险?
便等战事结束,看看她还能说什么?!
长生大长公主似乎真的不紧张,也不知道是相信西州军一定会扭转局面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摁住了那帮群起而攻的朝臣之后,便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
二皇子一直养在太极殿,养在了长生大长公主身边,自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奶嬷嬷在照顾的,但长生大长公主这般作为,也不知道是想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还是借此来警告皇帝让他挺听话话,因为能够当皇帝的人不止他一个。
虽说这其中一定有大长公主的私心的,不过皇帝似乎并不介意这一点,至少表面上是这般表现的,闲暇时间,除了去慈宁宫给钱太后请安之外,便是去偏殿看望这个弟弟,似乎有心要当一个好兄长。
先帝的四个孩子,嫡长子登基为帝,小儿子如今也健健康康的,据说养在太极殿的这段时间整个人都养的白白胖胖的,虽说一直待在太极殿到底是不合规矩,不过皇帝不介意,大长公主跋扈,大家便也便当没看见了。
至于两位公主,二公主依旧没有什么新闻,钱太后的册封典礼之后,皇帝便奉太后慈谕,追忆封了先帝的遗妃,也没有特别,都是加了一个太字罢了,杨妃也成了杨太妃,惠妃成了惠太妃,杨太妃得了该有但也没什么惊喜的名分之后,便继续养女儿了,没什么事情也不出来乱逛,便是出来,也多是去皇太后的慈宁宫打好关系,二公主安安静静地长着。
至于亲自喂了皇帝有毒蜜饯的大公主,大长公主借着新帝登基,赦免了卢氏,自然也便没打算追究筠公主了,而皇帝当日牵着她一并回到了太极殿,也表明了不会降罪她的态度,所以筠公主也算是雨过天晴了,开始的时候粘着皇帝,不过皇帝登基之后,大长公主留下二皇子,但是没打算留着筠公主,着人将她送回去给惠太妃了,按理说来,筠公主往后的日子也会如二公主一般的,可被送回没多久,筠公主便大病了一场,差一点便没了,具体的内情外人并不知道,但是筠公主捡回了一条命之后,皇帝亲自将她接出了惠太妃的宫中,送到了太皇贵太妃宫里,托太皇贵太妃照顾了,之后,她便一直住在那里。
尔后,皇帝也还是给了一个说辞,说太皇贵太妃年纪大了寂寞,很喜欢筠公主,先前皇帝中毒的时候蒙太皇贵太妃照顾,如今自然要投桃报李了,当然,这也就是场面话罢了,筠公主到底出什么事情,便是不说,大家也猜出个十七八就来,不过这都是小事,而且,皇帝愿意爱护弟妹,这不管对皇帝还是对朝臣来说,都是好事,大家盼的不就是一位仁爱的君王吗?
而筠公主搬去了太皇贵太妃那里之后没多久,惠太妃也倒下了,不过估计除了卢氏的人之外,没多少人在意这个。
卢氏一族虽然被摘除了谋害太子的罪名,但也受了不少的打击,其中一个便是卢纲的官帽子没了,不过好在卢氏在朝中的子弟没有被摘,还好好的,至于日子过得难不难,便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看在如今二皇子养在长生大长公主身边,估计也不会有人太过为难的,而且,有了二皇子,惠太妃一个先帝的遗孀用处其实也不大了。
不过卢纲倒是真的关心。
卢夫人白氏在得知了惠太妃病了之后,当即便递了牌子进宫,希望进宫探病,这事自然是卢纲允许的,这些年卢纲的日子不好过,身为妻子的卢夫人,自然也不好过,尤其是新帝登基之前的这段日子,更是寝食难安,但是,便是如此,她的气色也比惠太妃好,虽说白氏是继室,但与惠太妃也是相差了一些年岁的,可如今看起来,两人竟然差不了多少,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昔日那娇艳的花儿已然凋谢了,可想到这段日子她的遭遇,也不是不能理解。
“娘娘……”
惠太妃仿佛老了十岁一般,气色精神都很不好,不过见了娘家的亲人也还是露出了笑容,“婶娘别担心,我没事的。”
“你这孩子……”卢夫人也顾不得君臣之别了,当年送她进宫的时候
便知道往后她的路会很难走,后来,卢氏入京,她怀孕生下大公主,便不能说是宠冠后宫,但也算是得皇帝宠爱,就算是钱皇后待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些年来,她的日子过得也还算是顺畅,后来更是怀上了第二胎,这可是先帝后宫中唯一一个怀上第二胎的!只要生下皇子,她在后宫的地位便会更稳固,将来她的日子也会更好过,当然,卢氏一族将来的路也能走的更长远,可谁曾想到皇帝竟然会突然驾崩!“这里便只有婶娘,你若是难过的话,便哭,婶娘陪着你!”
女儿出了那样的事情,儿子又被人夺走,她如何能好过?
惠太妃却笑着摇头,“哭什么?我好好的,哭什么?”
“芍儿……”
“婶娘。”惠太妃继续道,“你别担心,我不过是前段日子太累了才会这般。”
卢夫人心里难受的厉害,“都是婶娘不好,当年……当年我们便不应该让你……”
“婶娘。”惠太妃握住了她的手,神色坚定,“我是卢氏的子孙,原本便应该为卢氏尽心的,更何况当年卢氏已然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身为卢氏嫡系的子孙,如何能不身先士卒?更何况这些年我也享了不少的福,先帝便是将卢氏当棋子,可待我并不差,我在后宫的日子过得很不错,绝不会比嫁到其他人家差,而且,看着卢氏一点一点地兴旺起来,我真的很开心,比起其他女子,我能够为家族尽一份力,家族的兴旺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我真的很开心,也很满足,这份福气不是每个女子都能有的,即便是现在,我也是尊贵的先帝遗妃,是太妃,便是皇帝待我也要客客气气,更不要说我还有儿子,我这辈子该享受的都享受了,接下来的后半辈子,也都会是享福,我有什么不好?”
卢夫人更加的难过,眼中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了,她说的这些话都是没错,可这其中的苦楚,又岂是可以简简单单地便揭过去的?
只是……
事到如今,也是多说无益啊。
她擦干了眼泪,也笑道:“娘娘说的也没错,眼下娘娘已经封了太妃,只要好好养好身子,往后便是日日享福,待二皇子长成。人,在外头建了府邸,娘娘便也可以出宫去做一个老封君,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这孩子如今也不过是二十来岁,将来是漫长的孤寂啊!
“你叔父让我告诉你,二皇子一事不着急的,如今他养在太极殿对他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至少可以亲近。亲近皇帝,那大长公主……你叔父说,她应当不会伤及先帝子嗣的,过些日子,你叔父会想法子,让他回到你身边来的。”
惠太妃点头:“我知道,也请婶娘转告叔父,让他切不可轻举妄动,二皇子在大长公主手中不会有事的,再者,若是回到我身边的话,对二皇子,对卢氏一族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大长公主或许是想用二皇子来牵制皇帝,但我看的出来,皇帝心底仁善,便是对大长公主有不满也不会迁怒襁褓中的孩子,至于大长公主……我们是血亲母子,便是不在一起,也都割不断这份血脉相连,婶娘,我不着急,叔父也切不可着急!”
卢夫人颔首:“我知道了,我会转告你叔父的。”说完,犹豫了一下,便又问起了大公主一事,“筠公主……这孩子当初不过是被人利用,她还小,哪里知道人心险恶?你也莫要太过苛责她了,二皇子不在你身边,你身边有个孩子陪着这深宫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惠太妃笑了笑,“婶娘放心,我明白。”
卢夫人叹了口气,一听她这话便知道他们母女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虽说筠公主当日的行为害苦了卢氏,可怎么去责怪一个孩子?她之所以会被人利用,不也是他们这些大人没有保护好她吗?“即便……即便筠公主当日没有做下那事,大长公主也未必会让你养着二皇子的。”
“我知道。”惠太妃继续笑道,“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婶娘不必担心。”
卢夫人如何能不担心?不过见她这般语气便知道她不想再说这事了,也罢了,到底是亲母女,能有什么隔夜仇?“皇帝这般护着筠公主先不论是真心还是另有目的,但对筠公主,对二皇子,对你,甚至对卢氏都是一件好事。”
“我明白。”惠太妃还是道。
卢夫人又叹了口气,只好不再说下去了,转而闲聊起来了,说说家里的琐事,说说孩子,卢夫人白氏嫁入卢氏之后生了一儿一女,如今孩子也十来岁了,儿子准备下场科举,女儿也要开始想看人家,“……你叔父的意思是想给玥儿在京城找一个人家,想来也是希望卢氏能够在京城多一份助力的。”便是丈夫没说,但若没这个意思,如何会要在京城寻?
“若是先帝没有驾崩,倒也不难。”惠太妃道,“不过好在玥妹妹年岁也还不大,等过个一两年,先帝驾崩的风波过去了,朝堂稳定了,也还是可以找找的,婶娘也别急,到时候我出面留意留意,不过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莫要在宗室中选,秦氏皇族自太祖以来,对宗室宗亲都一直荣养着,眼下这些宗亲当中,还真的没几个拿的出手的!”
士族如今的确式微,可大周皇族也好不到哪里去!
卢夫人对于这一点无法应答,“我会转告你叔父的。”
两人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外头的宫人便进来提醒时辰差不多了,卢夫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而她走了之后,惠太妃还没从见亲人的复杂心情中缓过来,宫人便进来禀报说,大长公主来了,还是带着二皇子一起来的。
惠太妃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从她的手中夺回儿子,但是那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血,自被她送走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他了,如今他来了,她如何能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