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靖态度不善,甚至隐隐有着杀意,萧惟自然感觉的出来,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当年她身边的人几乎都对他有过这般的态度。
他也明白其中的原因。
“那些刺客大白天下手,如此有恃无恐必定来头不简单!”
聂永成皱眉,“应该不是水匪。”
“水匪没有这个本事。”萧惟道。
聂永成看着他,“既然你也明白那便不要再追问什么了,阿惟,我知道你念着公主对你的恩情,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便是你不在乎自己的前程也未必真的能够帮得了公主什么。”
萧惟沉默,双手握成了拳头,他明白聂永成的意思。
“你好好休息吧。”聂永成道,“刺客的事情七皇子自会处理的,如今青云寨虽然剿灭了,但也还有残余的水匪在逃,其他的匪患也还在,我们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那些朝堂斗争便少搀和。”
“多谢将军。”萧惟道。
聂永成便以为他听进去了,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萧惟领了聂永成的情,但该怎么做他心里依旧有数,即便帮不了什么既然碰上了也便不可能只是看着,他也必须再跟她谈谈,不是要逼迫她接受或者什么,他不愿意自己的心意造成她任何的困扰,他必须让她明白这一点,她可以有自己的选择可以随心所欲!她在抗拒着自己甚至已经开始暴躁,或许是因为终究不信他可以放下横跨在他们之间的那些恩怨,也或许相信了觉得他太过自私绝情而无法安心,又或许是因为在乎他的出身与如今的处境,可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不希望自己成为她的困扰!他的坚持他的不放弃不是为了让她难受!
他没打算因为伤势耽搁太久,可只是一晚上而已,他就是迟了一晚上,她便已经离开了!
萧惟没理会军医的阻止冲出了营帐驾了马追了出去,但追了许久许久,也已经没有她的踪迹。
她已然走远了。
跟当年他的不告而别一般,她也是这般悄然地走了。
萧惟看着在自己面前延绵开来的官道,心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般,她就这样走了,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他,而这一走,却不知再见是什么时候……
长生。
他在心里低喃着她的名字,来日再见,她的心里依旧还能有他吗?
便是没有,他也依旧不会放弃!
顾长生你等着!
你且等着!
我一定会再站在你的面前!
……
秦靖自然是知道长生离开的,不过却没想到她居然走的这般的快,而且真的丢下了一切就这样走了!一向喜欢掌控所有的一切便是信任身边的人也绝对不会轻易完全放手的公主殿下这一次居然就这样丢下了一切了!
她对水师的野心竟然比不上一个萧惟?!
秦靖没见萧惟一次便恨不得要了他的命的目光让聂将军十分的疑惑与担心,不过萧惟却是稳稳的,似乎丝毫不怕下一刻便会被皇子殿下给砍了一般,而他越是如此,秦靖便越是气的厉害,到了最后突然间想明白了自己这般竟然除了气坏了自己之外,对萧惟没有任何的影响,不!他这般甚至会让他更加的得意!
岂有此理!
他杀他不得难道还不能整他吗?
所以萧大人便倒霉了,伤还没好最苦最累的活全都归他了,到了后来便是聂永成也看不下去了,打算找皇子殿下说道说道。
“将军的好意末将心领了。”萧惟却阻止了。
聂永成皱着眉头,“你所你这小子平时也看不出是个犟头,怎么在这事上面却跟头牛似的!”
“殿下将这些交给末将何尝不是给末将立功的机会?”萧惟笑道。
聂永成也没话说了,“成,既然你都不觉得是事了,我也便不说什么了,不过若是熬不住了记得开口!”
“多谢将军。”萧惟谢道,真心的,遇上这般一个上峰,是极好的运气的,当然,也要他有这个本事让别人看重才行,“将军,刺客一事有进展吗?”
聂永成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
“末将不是要插手什么。”萧惟解释道,“只是当日末将毕竟在场,所以想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
“你小子也别想着糊弄我!”聂永成并不信他,不过也没为难他,“公主当时下了狠令,当时的刺客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查起来并不好查,目前唯一可以查到的便是那间饭馆的老板有问题,他是在公主跟殿下来了沧州之后方才接手经营的,而也就在这几个月内,镇上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外来的人,因为伪装成了不同身份的人,也便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当日饭馆里可以说是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公主进去,也或许是因为这样才会选在大白天下手。”
“镇上的官员……”
“殿下查过了,目前没发现什么问题。”聂永成道,“至于殿下还查出什么而没有说的,我这里也无从得知。”
萧惟垂眸沉思。
“阿惟。”聂永成道:“听我的,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七皇子对你本就有偏见,你若是在试图插手他也秘而不宣的事情,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的糟糕。”
“我知道。”萧惟点头,这一次是真的听了进去,即使他也十分的希望揪出幕后之人,但能够布下这般杀局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而这人无外乎是那般几个,这些人,便是她在怕也不会愿意让他插手,“我不会贸然插手的。”
“嗯。”聂永成点头,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便见以小兵进来禀报说殷姑娘又来了,就在军营外边说见不到萧惟便不会走。
萧惟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聂永成却是戏谑地道:“你小子本事真的不小!”
“将军,我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萧惟沉声道,随后便对那小兵语气厌恶地道:“让人将她轰走!”他本就没想过再跟殷璃有什么牵扯,当日七皇子将人送到他的面前的时候的神色他还记得很清楚,既有嘲讽也有恨不得他真的跟殷璃有什么!别说七皇子还在这里,便是他不在,他也不可能再跟她纠缠什么!
他已经实现了他当日对她所说的事情结束之后便派人送她去跟家人团聚,她还想如何?!
“慢着。”聂永成道。
“将军……”
“你能轰走一次还能每次都轰走?”聂永成似笑非笑,“毕竟是苦主,且有跟了你那般长时间……”
“将军!”萧惟铁青了脸。
聂永成忙笑道:“好好好,你跟她没关系!不过阿惟,我们当男人的必须有担当,就算没有什么也要说清楚,免得耽误了人家好姑娘的终身。”
萧惟脸色还是难看。
“去跟人家当年说清楚!”聂永成拍拍得力手下的肩膀,“小姑娘看起来也不是那些不懂事的,好好说人家会明白的。”
萧惟还能如何?他不想再纠缠下去,就算他问心无愧,可七皇子在旁虎视眈眈恨不得抓住他的把柄好让他在长生的面前永世不得翻身,他也不能再让她这般纠缠下去!
……
殷璃并不是真的想要纠缠他,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即便她愿意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他,可他不愿意,她如何会给他添麻烦?她只是想亲自跟他告别,仅此而已。
“殷姑娘找在下有事?”
极为冷淡的声音,眼里不掩饰厌烦甚至厌恶。
殷璃终究还是白了下来,抿了抿唇好半晌才能开口:“对不起……我并不想给你造成困扰……我只是想亲自当面谢谢你……”
“既然如此,如今便谢了,往后殷姑娘便不要再来了!”萧惟听了她的话脸色好了一些。
殷璃挤出了一抹笑容,“你放心……明日我便会去投奔我二叔……”
“我会派人护
送你。”萧惟道。
殷璃努力维持着笑容,“不用了……二叔一直派人在找我……前两日我跟二叔派来的人见面了……他们会护送我的……”
“也好。”萧惟点头,“那便祝殷姑娘一路顺风了。”说完,便拱手道:“军营重地,殷姑娘若无其他事情便回吧。”
“你……”殷璃握了握拳头,“我……可不可以……问问……”
“什么?”萧惟道。
殷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能不能问问……你心里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萧惟的脸骤然冷了下来,气势也随之而起。
殷璃脚步踉跄了一下,脸更加的苍白了,但却还是咬着牙继续说:“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她知道若是这一次不问的话,这辈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问了,即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可就是要知道,心里面的那把声音在告诉她,一定要知道!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可以进了他的心!
“你怎么知道的?”萧惟目光冷厉。
殷璃咬着牙,“有一晚上……你喝醉了……叫了她的名字……她叫长……”话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因为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咽喉,她瞪大了眼睛,呼吸开始变得艰难,他看着她,眼里有着冰冷的杀意。
他要杀她!
萧惟的确想杀了她,不仅是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他不怕对长生坦白,也不惧怕被她身边的人知晓,但是眼前这人算什么?!她连提及长生的资格都没有!而且,她为何问起长生?在刺客一事过后,她如此纠缠如今又问起了长生?
殷璃怕了,脸上开始出现恐惧,双手也本能地去掰那只越来越紧的手,心口也开始钝痛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他此刻的绝情。
“你干什么?你快放开我们三姑娘!”一个中年男子冲了过来,动手救人。
萧惟松开了手,却不是因为这人的出现。
殷璃摔在地上。
萧惟转过身看着早已出现在身后看那样子像是来抓奸的七皇子殿下,道:“殿下,此人或许与刺客一事有关!”
“是吗?”秦靖似笑非笑,“这般一个娇弱的小姑娘,怎么会跟刺客扯上关系?”
萧惟没有解释,即便可能性不高,可也不能放过,他对殷璃的身世并无半分了解,如今她有这般的纠缠!
“还是说萧校尉想要借着这个机会……”
“七皇子殿下!”聂永成走了过来,“有没有关查了之后便知道。”说完,便下令道:“来人,将人拿下仔细审问!”
“将军,我家三姑娘绝对跟刺客没有关系,我家三姑娘……”
“有没有查过之后就清楚!”聂永成沉声喝道,“若是无关,本将军只会将人完好无缺地送回去!”
“可是……”
“将此人也一同拿下!”聂永成可不会是多说废话的人。
将士们当即动手,将仍像是丢了魂似的殷璃与喊着冤枉的中年男子给拖了下去。
聂永成转向秦靖,“这人是末将来审问还是殿下来审?”
“我看起来很闲吗?”秦靖明显是动了怒,反问一句后便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蔑视了萧大人一眼。
萧惟面无表情。
聂永成送走了秦靖,沉着脸对萧惟道:“你跟我来!”
即便方才殷璃的话没有说完,可就凭那一个长字,还有萧惟的而反应便可以猜出来了,他就说了嘛怎么一向理智的萧惟在遇上了公主跟七皇子便糊涂了?还有一向脾气不错的七皇子却屡屡针对他?!
“我不管你到底跟长生公主有过什么,但你最好马上灭了你的心思!”
萧惟面色僵硬。
“萧惟,她是公主,陛下唯一的嫡出公主!”聂永成道,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不说你的身世,就是你如今的身份,陛下也不可能将掌中宝许给一个出入沙场随时都可能马革裹尸的武将!”
萧惟还是沉默。
“即使你有本事让公主非得嫁你,你如愿抱得美人归了,可一旦你尚了主,这些年你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你所有的血都白流了!”聂永成一字一字地道:“长生公主她不仅是陛下的唯一的嫡出,更是涉政的公主,即便所有人都说她是被陛下用来给七皇子做掩饰的,可也无法改变她如今涉政的事实!她的驸马只能当一辈子的废物!萧惟,你如此拼命难道就是为了当一个锦衣玉食的废物?!”
若是他敢说一个是字,他当即便砍了他!
“我只想护着她,一辈子护着她!”萧惟低着头道,声音嘶哑,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可能?
聂永成的脸色好了有些,“阿惟,男子汉大丈夫想要保护女子是正常的,而且她还救过你,但是恩情跟……男女之情不一样!”
“将军!”萧惟抬起头,“无需再说下去了!”
聂永成一愣。
“她不该被人如此议论,不管是谁?!”萧惟道,眼里有着厉色。
聂永成错愕,这小子?!
“这件事还请将军保密!”萧惟继续道。
聂永成气也不是不气更不是,“自然得保密!若是传出去了你便难逃一个觊觎公主的罪名!到时候你便什么也不用想了,直接投胎去吧!”
“将军……”
“阿惟!”聂永成到底还是关心这个下属的,“你还年轻,对男女之情或许难以自拔,但你所想的这个人太高不可攀了,即便你粉身碎骨也未必可以如愿,即便如愿了,结果也并不是你所期望的,阿惟,现在我说什么你或许也听不进去,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这世上的好女子多得是,不是独独只有那么一个!”
萧惟没有说话,如今除了沉默之外,他什么也不能做!不管是反驳还是解释或者点头,都是对她的侮辱!
她不该被他们这般议论着!
……
秦靖心情不太好,刺客一事因为公主殿下一句一个不留让他差的头疼,京城皇帝陛下那边亦是态度不明,如今连唯一可以让自己心情好的事情都跟自己作对,殷璃到底跟刺客有没有关系一查便知道了,不需要浪费太多的功夫,而且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嫌疑,也可以直接处置了,不过七皇子殿下不打算滥杀无辜,而且,想要留着她来恶心某人,即便经过了这次之后,殷璃这颗棋子可以说是再无用处的,正常脑子的人在被这般对待了之后也不会再一往情深了,更不要说萧惟根本就不为所动!
七皇子殿下不知道该说公主殿下运气好还是不好,竟然给这般一个油盐不进滴水不漏的混账给盯上了!
……
殷璃第二天便被放了,是被抬着出的军营的,应当是还没从恐惧之中缓过来吧,而在出了军营之后,便被火速送走了,生怕再出意外一般。
萧惟知道这些不过并未放在心上。
秦靖也没有再就昨日的事情找他麻烦,甚至连之前的为难也少了许多,公事公办起来了,而剿灭了青云寨之后,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做了。
有青云寨做例子,水匪们要么选择归降接受招安,要么恐慌不已在水师发起进攻之前便作鸟兽散了,需要真刀真枪地大干一场的并不多。
这般的战绩可以说是可喜的,秦靖一一上报了朝廷,也没公报私仇漏了萧惟的,但也不怀好意将他给摆在了显眼处,将这烫手山芋交给了皇帝陛下处理去了!
而皇帝陛下也的确有了动作,可却并不是秦靖所预想的那般。
调去燕州?!
秦靖看到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调令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将萧惟调去燕州?
父皇他知不知道长生就是跑去燕州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