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这一次萧大哥落榜了,也只不过是被耽搁了一年而已,明年他一定可以榜上有名的,还有公主哪里……
就算萧大哥跟公主没有可能,就算公主说了那些绝情的话,就算公主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出面帮萧大哥,可以她的身份,往后只要说一句话,萧大哥的仕途之路便会很好走,而且不是还有顾家吗?萧大哥是从顾家出去的,便是顾家的人!
假以时日,萧大哥必定能有一番成就的!
所以绝对不能让萧烨毁了萧大哥!
绝对不行!
“祖父,萧大哥是从我们顾家出去的,便是我们顾家的人,祖父悉心教导不也是希望萧大哥能有一番成就,将来可助力顾家吗?”
顾延笑了笑,“若真的有事,顾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那就好。”顾闵放心了,“可祖父,萧烨这般像是疯子一般咬着萧大哥不放,终究不是一个长久之计。”
“顾家可以帮萧惟,但是却不能为了萧惟与萧家对对抗。”顾延道,“这一点你最好永远都记清楚,而且,萧惟也未必希望我们顾家插手其中。”
顾闵点头,“我知道,只是萧烨到底为什么这般恨萧大哥?逼死萧煌的人又不是萧大哥?就是矿山一案,若不是萧大哥,萧家早就没了!”
而且终究是父子,哪里来的这般非得置之死地的恨意?!
“这事未必就是萧烨做的。”顾延道。
顾闵一愣,“不是萧烨?”半晌后便道:“对!之前几次萧烨出手都是极为的粗暴,一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恨萧大哥的样子,可如今居然派了一个妇人来,而且一直没出手,的确不像是萧烨的脾性!”
顾延眼中泛起了欣慰之色。
“可不是萧烨会是谁?”顾闵皱眉,“难道王驰?瓮城一事,公主必定不会轻易饶了他的,他现在还有心思来为难萧大哥?难道是想借着对付萧大哥而摆脱瓮城一事?”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祖父,若是如此,萧大哥就更危险了!”
萧烨是个疯子,可到底还是个人,并不难对付,可王驰却是条毒蛇!
“先静观其变吧。”
“可是……”
“闵儿。”顾延正色道,“还没弄清楚便自乱阵脚,这是大忌。”
顾闵一怔,随后吸了口气,“孙儿谨遵祖父教导。”
顾延点点头,看着孙子,“这事暂时不要跟萧惟说。”
“嗯。”顾闵没有反对,事情还没弄清楚便告诉萧大哥只会让他也跟着不安心,虽说如今秋闱已经过了,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对了祖父,书院那边会如何罚萧大哥?”
之前没处罚是因为秋闱,如今秋闱过了,书院那边便是为了以儆效尤怕也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顾延道:“那就要看萧惟这次秋闱的成绩了。”
顾闵再说两句,可看着祖父的神色,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了,便是书院给祖父面前,可是也不能因为祖父而坏了书院的规章制度,如今只希望萧大哥这次秋闱能考一个好成绩!
……
萧惟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来之后便跟顾闵去见了顾延,顾闵没进去,就在外边等候,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
“萧大哥,你跟祖父都谈了些什么?”
萧惟笑道:“今年秋闱的题目。”
“哦。”顾闵没有多问,转移了话题,“萧大哥,你有信心吗?”
萧惟笑道:“等成绩出来了就知道了。”没有多说。
“也是。”顾闵笑道,“那就不要多想了,秋闱的成绩要半个月之后才能出来,这半个月内,我们就什么也不要想,好好休息一下,对了,祖父让我去今年的租子,不如你陪我一起去,也好顺便散散心。”
“你不用回学院吗?”萧惟问道。
“我跟学院请了假。”顾闵道,“学业很重要,可我是顾家的继承人,不能一心只读圣言书,庶务不能一窍不通。”
萧惟点头赞同,“如果老爷子同意的话,我没问题。”
“祖父当然同意!”顾闵笑道,“不过还是要跟祖父说一声,萧大哥你陪我去,我得给你开工钱,总不能让你白干活!”
“阿闵,不用了。”萧惟笑道,明白他的好意,因为秋闱一事,书院暂时没有给他处罚,但是他离开了那般长时间,在书院原本的活计早就给了别人,他便是回去继续念书也无法再以此来维系生计,“离开瓮城的时候,师父给了我一些银子,足够我生活了,而且我如今借住顾家,没给银子已经是很过意不去了,哪里还能要你开工钱?”
“萧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我知道。”萧惟笑道,并没有误会他的好意也没有觉得被羞辱,“你若是把我当兄弟便不要这般计较。”
“我当然把你当兄弟了!”顾闵正色道,“好!那往后萧大哥也不要跟我客气,若是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我会的。”萧惟道,从前拒绝帮忙是因为他不想亏欠任何人,也是因为心里的那点所谓的尊严,而如今……他需要把心思都放在前程上面,而不是庸人自扰!“顾家对我所做的一切,我此生定当报答。”
“说什么报答?”顾闵笑道:“你我既然是兄弟,就该守望相助!”说完,便转移话题,“走,我们去酒楼好好吃一顿,权当我先给你庆祝!”
“不能喝太多的酒。”萧惟道。
顾闵摸摸鼻子,“行,就喝一杯!”
“年纪太小喝酒的话对身体不好。”萧惟继续道,“你若是想喝等将来你长大了我再陪你就是。”
“萧大哥你没大我多少吗?”
“大一个月也是比你大!”
“好!都听你的!”
……
常州府是常州州府所在,整个常州学子都会集聚在这里参加秋闱,每一年这个时候,常州府都格外的热闹,秋闱过后,酒楼饭馆的生意也火红起来,未曾放榜之前,不管是考的好还是考的不好,都聚在一起释放一下压力,顾闵是早早就订好了位子这才没白走一趟。
在萧惟这个年纪参加秋闱的不在少数,但大多数都是二十出头的,当然了,都不是第一次考了,从这一点也可以证明秋闱其实并不容易过。
乡试秋闱,因一年一次的高频率开考,所以每年的录取人数并不多,前三十名,几百人开考也就录取那么三十人。
“去年也没觉得这般热闹的……”顾闵一边倒茶一边笑道,“不过去年我们都没参加自然也就没注意了,再说了我们常州府本就繁华。”
萧惟看着他,“阿闵,你不用这般小心说话的,我还不至于一次失败就一蹶不振。”
“呵呵……”顾闵讪笑,“我就是有些担心……”
萧惟明白的意思,“阿闵,我今年不过十三,就算我在努力也需要时间的雕磨,不是着急或者执念便可以忽略的。”
顾闵一愣。
“你没猜错。”萧惟继续道,“我心中尚有执念,便是永远也无法得偿所愿,我也希望能够离她近一些,哪怕与她同在一个地方。”
顾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被逐出宗族的时候回归宗族,为宗族保驾护航便是我的执念,可是……”萧惟笑了笑,“我的存在对柳氏宗族来说本就是一个危机,我若是还记得自己的柳家的人便永远也不要再想着重回宗族,后来……我去常山书院,努力上进,凭着的是心里头的那口气,那口……怨气,我想活下去,为了恶心那些人我也要活下去,好好地活着,也有……因为她救了我的缘故……在绵州的时候她恶狠狠地说我的命是她的,没有她的允许我死都不能!所以,我好好地活
着,努力地让她觉得没有救错人,后来……我希望可以配得上她,努力去争取小小的希望……希望……那时候即便小,可还是有的,而现在……”
“萧大哥……”顾闵心里头有些难受,“你也说了你现在才十三,公主也不过是九岁,你们都还小,谁说便没有希望了?!公主三番四次救你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你?而且萧大哥既然说永远不会回归宗族,那萧家的事情便不要去想就是了!只要你不去想,便不会……”
“阿闵。”萧惟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亏欠萧家的。”
顾闵一愣。
“我必须背负。”萧惟笑着道,明明是最阳光的年纪却透出暮霭沉沉的气息,“我可以不去报仇,但是却不能全然不顾,阿闵,我身上留着的是萧家的血。”
他可以永远把她放在心里,却不能全然忘记萧煌的死,便是他真的可以做到全然忘了,她必定也会瞧不起他。
怨恨可以有,但却不能忘恩。
因为这般,她才会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冷漠无情。
“不过你也说的是,她才多大?便是聪慧可也不过是个孩子,她懂什么?”或许他可以努力,努力在她真的懂了的时候,他可以站在她的面前,“便是我自己……这般的心思说出去了别人也只会当做一场笑话。”
也许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可以活到现在,她的父亲才会允许他活到现在。
“不说了,来,以茶代酒。”
“既然要喝,就喝酒!”
“她说过小孩子喝酒会便傻子的。”萧惟笑道。
顾闵笑也不是不笑更不是,公主殿下真的是害人不浅!如今才多大便让萧大哥这个样子,真的长成了岂不是要祸害天下?“那就喝茶吃肉,这都是这里最好的菜式,贵的很,而且还是花我自个儿的银子,萧大哥可一定要赏脸,不然我就亏死了!”
“好。”萧惟笑了出声。
没在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两人都是吃的愉快,不过在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几个也聚在一起的考生闲聊着,聊到了同样参加今年秋闱的王驰,当年的童生试王驰可是得了头名,虽然这头名每年都出,但能够得到主考官称赞前途无量也就只有王驰一个,不过可惜的是王驰暂停了往上考,但是名声却一直没有消失过,反而是越来越响亮,今年他参加了秋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人人都很期待,不过这次被议论的确不是王家少主的惊才绝艳,而是他的亲事。
王驰定亲了,定的是卢家家主的嫡出女儿,这原本是门当户对的大好亲事,便是卢家小姐年纪还小,可并不妨碍这桩婚事是天造地设的,但是……
卢家小姐之前闹出的那桩丑闻便是后来被解释了过去,可到底名声有损,而且解释也是他们卢家给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谁知道?
对于很多人来说,王驰还没把人娶进门了就已经被戴了绿帽子了,而且这给他戴绿帽子的人还是一个被逐出家族的弃子!
萧惟之名在常州府也是如雷贯耳,如今还添了这桩风流韵事,便更是成为了大家的谈资了。
“听说前段时间萧惟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来赶回来若不是顾老爷子出面,他连参加秋闱的资格都没有!”
“这都要考试了还跑出去,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那时候王家才去卢家求亲,说不定就是……”
“呵呵……”
“王家少爷真可怜,这人还没娶进门就已经被戴了绿帽子了!”
“别胡说,那萧惟才多大?就算卢家小姐怎得放荡不羁,他萧惟动的了吗?”
“听说士族里头男子十岁就开始安排通房了,相比士族出身的男人都比寻常人厉害,自然是动的了!”
“哈哈,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那是那是……”
顾闵气的脸色都青了。
萧惟神色不动,拉着要过去制止他们胡说的顾闵离开。
“萧大哥,你怎么……”
“谣言止于智者。”萧惟道,“无须理会这些人。”
“可是他们说的那般龌龊,若是传开了对萧大哥的名声也是有损!”
萧惟双眸幽深,“事情闹大了,说不定便中了别人的计。”
顾闵一愣。
“卢荧一事已经过去了许久不了,可我们却是现在才听到这些风言风语。”萧惟缓缓道,“当然,也可能是我们之前没有听到,但是,你不觉得现在我们听到这些很巧合吗?”
顾闵一愣。
“瓮城一行,我与王驰已然是结了死仇。”萧惟道,“况且,王家与卢家结亲,谁若是能占上风谁便可获利更大。”
顾闵恍然大悟,随即咬牙怒道:“这些人果真狠毒!”若是他上前大闹,别说公道了,萧大哥的名声必定会受损!“萧大哥……”他寻思着要不要把那妇人的事情告诉萧大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既然不想说便不说就是。”萧惟道。
顾闵吸了口气,“祖父的意思是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该让萧大哥烦心,但是……我觉得萧大哥应该知道一下。”萧大哥比他们想的还要冷静,既然如此,何不说了也好让萧大哥有一个防心?
萧惟皱紧了眉头。
“就是你进贡院的那天……”
……
夜凉如水,常州府的夜晚也是热闹繁华,萧惟站在客栈的门口,却一直驻足不前,可是他到底还是来了,即便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还是来了!
他期望什么?
期望那个人在京城听到了关于他的消息而来?
那一年在京城,他认定了她不会想要他活着,认定了是她派人来杀他灭口,为此不惜把人贩子跟所有孩子都杀了,可是现在……
长生是公主,她说过那次她是被害才被人贩子抓住的,后来也屡屡有人想杀她,那那些官兵是不是也是冲着她去的?
不是她派去杀他的?
而且,她只是一个侯夫人,她恨不得他消失,可是也不敢冒着被人发现危险让官兵去杀人?即便是她的丈夫,永宁侯也怕不太可能做到吧?
那时候长生公主正失踪,皇帝发了疯地派人找,永宁侯怎么可能为了杀他灭口而不惜卷进长生公主失踪一事中来?
当年的他太过年幼太过稚嫩了,所以才会有了那样的认识。
萧惟如今的脑海中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可是来了之后却又觉得自己可笑,他在期盼什么?期盼她对他仍保留着一份慈爱之心吗?
可是,那样耻辱中生下来的孩子,她真的可以保留吗?
萧惟啊萧惟,你真的很可笑!
是不是失去的太多了,所以变得贪心,变得自欺欺人了?
便是她真的还记得他这个儿子还认他这个儿子也不可能亲自跑来!而且……阿闵不是说了她的目光让他不寒而栗吗?
便是真的来了,怕也是为了要他的命吧?
他的存在可以让萧烨失去一切,更可以让她万劫不复!
“呵呵……”
萧惟嘴边溢出了两声笑,如同这深秋夜里的风一般凉薄,随后转身离开。
而便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一辆马车停在了客栈前面,随行的下人从马车里迎出了一个男子,已过而立之年,衣着普通但是却仍是透着贵气,不过脸色却不是太好,他下了马车便直接进了客栈,脚步急促。
“你怎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