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官羽棠此刻关心的倒不是这同顺客栈前老板的死因,她只想知道那些暗卫的来历。她思索着,若昆氏兄弟真的在琼宵村生活了几十年,那应当对天南山的地势也比较熟悉。
当时铁生说过他上船后不久船就沉了,这太陵湖是帝都城最著名的观景湖,若是在太陵湖沉的船,他们护国山庄不可能不知情,除非是在隐秘之处的河流或者湖泊沉船了,才会让外人难以知晓。
“你们可知道天南山上有没有宽敞的山洞、地道或者秘河?”
好死不如赖活着,昆氏兄弟不敢忤逆上官羽棠,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们决定把自己知道的都如实招来。
昆峰摇了摇头,道:“我和我大哥就住在天南山上,这天南山咱们闭着眼睛都能上下山了,哪里有几棵树哪里有几颗巨石咱们都知道,唯独这山洞地道和秘河,在这天南山是绝对没有的。”
上官羽棠继续问道:“那你们这儿平日里有没有可疑人来往?”
昆峰又连连摇头,答道:“天南山上住的都是咱们琼宵村的村民,没有多少外来人,就这同顺客栈居住的外来人最多了,但也没发现谁可疑,都是生意人居多。”
这昆氏兄弟和马宜娘都是贪生怕死之人,随便吓唬一番就全盘托出,方才昆峰的一番话也不像假话。上官羽棠心中纳闷,难道这一次是自己找错方向了?
先前在太陵湖里发现的尸首是被淹死的,身上没有外伤,难道是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不小心落入了湖里?而那训练暗卫的地方或者根本就不在天南山?
上官羽棠眉心一皱,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马宜娘见上官羽棠转移了话题,立马又说道:“哎女侠,咱们刚才说到陈北霄呢,咋就不继续了……”
没等马宜娘说完话,门外传来了马十三的声音。
“我自己会走……别推我……别……”
马十三被皇甫弘毅五花大绑地给押了回来。“砰!”他被皇甫弘毅像是扔沙袋一样给扔进了客栈里,刚好摔在了马宜娘身边。
马宜娘愁眉苦脸,现在连唯一的救命稻草都被抓了回来,这下他们肯定是逃不过牢狱之灾了。
马十三苦着脸,埋怨道:“大姐,都怪你要帮昆氏兄弟找女人,现在把我也搭进来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嘛?!”
听到马十三责怪自己,马宜娘气得火冒三丈,直接抬起被绳子捆绑着的双脚踹向了马十三。
“去你的,老娘替昆氏兄弟办事,不也给了你银子?咋了?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皇甫弘毅和上官羽棠二人无暇顾及马宜娘和马十三窝里横,遂任由这俩人坐在地上相互责怪。
上官羽棠侧身对皇甫弘毅道:“弘毅,刚才昆峰说这天南山没有山洞和秘河,若铁生当时真的被困在了天南山,他们能走的水路也只有太陵湖,但是最近几个月咱们护国山庄确实没有收到太陵湖有沉船的消息。”
皇甫弘毅没有应声,他迅速地抽出了阴阳斩龙刀架在了马十三的脖子上,客栈里瞬间鸦雀无声。
马十三被吓得魂飞魄散,他的脸皱成了一团,裤裆里一阵湿意,他被吓得尿裤子了。
“少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刀剑不长眼啊……”
皇甫弘毅冷言问:“几天前,你们可有发现一个黑衣人落入了太陵湖?”
马十三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急忙答道:“没有没有,我没发现有谁落水。”
皇甫弘毅冷若冰霜的视线又扫过了昆氏兄弟和马宜娘,他们三人也猛地摇头,生怕晚了一刻就要被眼前手持大刀的男人给抹了脖子。
秀秀和采蝶走了过来,秀秀唯唯诺诺地说道:“公子,在四天前,我和采蝶在太陵湖旁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男人。”
“真的?”上官羽棠眼眸一亮,仿佛又看到了一丝希望,太陵湖的那具浮尸是两天前发现的,被发现时那人已经死了两天,若是秀秀和采蝶四天前在太陵湖旁见到了一个可疑的黑衣人,那这时间也刚好也对得上。
她继续问道:“那黑衣人当时在做什么?”
采蝶答道:“当晚我和秀秀想逃跑,我们到了湖边正想找艘船离开琼宵村,结果看见一个黑衣人跌跌撞撞地从何寡妇家里跑了出来,看他的模样好像喝醉了,他直奔太陵湖然后纵身一跳,我和秀秀都被吓坏了,后来昆氏兄弟追了出来就把我们给抓了回去。”
跳湖?上官羽棠和皇甫弘毅面面相觑,那黑衣人当时像醉酒一样跌跌撞撞地从何寡妇家出来,而他们验尸时并没有发现那人生前有饮酒的迹象,难道是体内的蛊毒发作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才失足落入了湖中?
一旁的马宜娘嚷嚷道:“哎哎哎,那何寡妇就是这间客栈前老板何有钱的娘子!”
马宜娘这回倒是提供了一条有用的线索,看来这何寡妇是个关键。
……
翌日,上官羽棠和皇甫弘毅把马氏姐弟和昆氏兄弟押送进了官府,又让昆氏兄弟赔偿了秀秀和采蝶一人一百两银子。
二人送走了那两个姑娘后又折回了琼宵村,他们来到了何寡妇家。
何寡妇家在琼宵村村口,离天南山有一里路的距离。何寡妇家石砌的屋子很新,看起来只居住了一年左右,屋顶上的烟囱炊烟袅袅,想必何寡妇此刻正在做饭。
上官羽棠敲响了屋子门,没一会儿,何寡妇就来开门了。眼前的妇人年纪不过五十,但她满鬓斑白,饱经沧桑的脸看上去更像是六旬老妇。
“你们二位是?”何寡妇怔怔地看着眼前站着的二人,自从她的丈夫去世之后,家里就再没来过客人,就连与她相依为命的儿子也只来探望过她两次。
上官羽棠摊开了手中的一幅画像,问道:“何夫人,你可认识这画像上的人?”
何寡妇何止认识这画像上的人,这人还与她还是血亲。何寡妇抬眼看了看眼前站着的皇甫弘毅和上官羽棠,他们身上散发着正义凛然之势,像是官府的人。
何寡妇忧心忡忡,难道阿志出事了?
“这是我的儿子阿志,他怎么了?”
上官羽棠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先前在太陵湖里发现的尸首,居然是何寡妇的儿子,看着何寡妇这满目沧桑的脸,上官羽棠一时间竟不忍开口告诉她这个噩耗。
皇甫弘毅见上官羽棠迟迟未开口,便替她答道:“他死了,在太陵湖里被淹死的。”
“啊?!”这消息宛若晴天霹雳,何寡妇双眼一黑,摔坐在了地上。
“何夫人!”上官羽棠蹲下身想扶起她,无奈何寡妇承受不了自己儿子已经去世的事实,瘫坐在地上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腿,嚎啕大哭着。
“我的阿志啊……作孽哦……作孽哦!”何寡妇嘴里直喊作孽,难道阿志的死另有隐情?
何寡妇哭得肝肠寸断,好几次都晕了过去,皇甫弘毅点了她的穴道,给她喂了一粒宁心丸。
半晌之后,这何寡妇才缓过神来,她耷拉着脑袋瘫坐在地上,红肿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脚下的地。
上官羽棠轻抚着她的背,道:“何夫人,你可知道在你儿子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是来帮你的,还希望能把你所知的一切都告诉我们。”
何寡妇不停地抽泣着,她瘫坐在地上不愿起来,哀叹一声:“造孽啊……造孽啊……都怪何有钱那个死赌鬼,若不是他,我们阿志又怎会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这阿志的死和他爹何有钱又有什么关系?
何寡妇哽咽着,她把一年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我相公生前是一个赌鬼,天南山山脚下的同顺客栈原本是我们的祖业,怎知我相公他在北阳城欠了很多赌债。一年前,他欠了北阳城城主儿子五百两银子,家里的家当早就给他输光了,只有一间客栈值钱,为了还赌债,咱们就把客栈给了陈北霄抵债,可是只能抵三百两银子,还欠两百两银子,咱们家里也都是一些穷亲戚,任谁都凑不够这么多钱。”
何寡妇抬起瘦骨嶙峋的手胡乱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后来,我相公为了逃债就跑了,结果被陈北霄的手下抓住给打个半死,没过多久他就自尽了,于是这债务就留给了我和阿志,你说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去哪儿筹钱啊?”
何寡妇忆起从前的伤心事,心中的委屈只能化为泪水,她痛哭流涕,一边哭一边说着:“后来,陈北霄说可以让阿志去北阳城做工,只是没有工钱,咱们娘俩走投无路,也只能妥协了,阿志去了北阳城后杳无音信,直到三个月前寄了一封家书给我让我别担心他。谁知前几日,他回到了琼宵村,我见到他很开心,可就发觉他脸色煞白,好像身体抱恙,于是我给他煎了药,怎知他趁我在后厨煎药时又离开了屋子,还留了一张纸条说让我别挂念他,我心想他走得也太急了,于是出门寻他,可是一无所获。”
何寡妇哭得撕心裂肺,唯一的至亲死了,她的天已经塌了,再也没有人能为她撑起一片天,无助的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谁知道……谁知道……今天我就听到了他的死讯……也不知道陈北霄让阿志在北阳城做了什么……把我儿整成了那个样子……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