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的车轮与轨道摩擦，发出略有些刺耳的尖响。

或许是运气的缘故，回程的这一节车厢空空荡荡的，只有源夜和柳生樱两人。

两人隔着一整张长椅分坐两边，看起来有些疏远。

源夜戴上耳机，听着后朋克，这个世界欧罗巴东部局势的发展和他穿越前大差不差，衰落的氛围催生了大量的相关的歌曲，充盈的虚无感填满了前赤联加盟国的所有地区，一同浸润到了他们的音乐中。

而源夜恰好很喜欢这类歌曲。

“让你失望了吗？画展。”柳生樱将漫不经心的翻着书页，有些随意的开口问道。

“已经很有收获了。”源夜摘下一只耳机，回答道，“谢谢你邀请我。”

“那接下来的电影。”柳生樱扭头看向源夜，“你会陪我看的吧？”

“爱情电影。”

感受到投射到身上的视线，刚想拒绝的源夜有些不由自主的答应了下来：“嗯，没问题。”

“你居然同意了？”柳生樱用听起来有些惊讶但实际上尽在掌握的自信语气反问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的。”

“让柳生你这种美少女一个人去看爱情电影，未免也太过残忍了。”源夜随口说着他自己也觉得不好笑的玩笑话，“要是传出去说不定别人会认为我玩弄了你的感情，虽然我们之间的感情根本无从谈起就是了。”

“这话听起来还挺自我中心的。”柳生樱点评道，“很符合你的人设。”

“是你强加给我的人设吧？”源夜笑了笑，没有在意。

“没有，是因为你在成长。”柳生樱突然认真起来，“你在从少年变为大人，所以你才会开始对周围的一切变得漠不关心，变得自我中心起来。”

沉默了一会，源夜收回四处飘忽的眼神，重新看向柳生樱：“如果那样是大人的话，我还是不要变成大人比较好。”

“每个少年都会抗拒成为大人，但少年们最后却还是变成了大人。”柳生樱直视着源夜的双眼，两人的眼珠已经贴近到只能容纳下对方的存在的距离，“所以你必须成为大人才行。”

源夜这才意识到，柳生樱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身边，近到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但这对现在的源夜来说并不是香艳的事，少女给他的感觉在贴近的过程中尖锐起来，如同一把锋利的短刀抵在他的心脏。

“好…”或是为气势所迫，或是源夜心底不想再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源夜下意识的答应了下来。

“不对，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鬼使神差般，源夜在“好”字出口的瞬间便加以否定，“柳生你希望我成为大人吗？”

柳生樱的童孔略微放大，随后，那如利刃般尖锐感觉瞬间褪去，原本紧紧贴着源夜的温热软肉也一并离开，她迅速的与他拉开了距离。

两人依旧坐在同一张长椅上，距离不近也不远，看起来有些普通。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或许是错觉，源夜居然觉得现在的柳生樱居然给他一种玻璃般的脆弱感，仿佛只要稍加用力，就可以彻底摧毁少女的一切。

这种脆弱感却反而激发了源夜的破坏冲动，于是他像是推倒瓷瓶的小孩子般付诸了行动。

“那回答是？”

但源夜质问并没有得到回答，因为柳生樱已进走出了车厢，将他那有些无力的质问抛在了身后的空气里。

电车到站了。

人潮如海浪般涌入车厢，源夜有些不知所谓的坐在位置上，还搭在耳朵上的半边耳机依旧在播放着有些哀伤的吉他弹唱。

直到电车关门的提示音响起，他才后知后觉的起身，穿过人群，在最后一秒挤出了车厢。

在站台上伫立的柳生樱略微回头，确认了源夜的存在后便再次迈步。

源夜没有试图追上少女与她并肩而行，而是跟在她的身后，距离不近也不远。

在路上，源夜搜肠刮肚的思索，却还是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问过这个问题。

电影院的取票机设置在路边，柳生樱在实体屏幕上操作着，纤细的手指被冻的有些发白。

这时源夜才有心思观察起柳生樱来。

今天的柳生樱穿着一条黑色的双排扣针织连衣裙，用一条同样颜色的皮带束紧，展示出少女纤细的腰肢。

修长的双腿则被看不见肉色的高丹尼尔黑丝包裹，配上学生式的黑色小皮鞋，柳生樱的全身除了那张被黑色毛呢围绕着的漂亮脸外，全身上下都被黑色所覆盖。

和源夜一样。

——简直就像是在穿情侣装。

源夜在心底都囔着，看到柳生樱终于取出票来，便上前问道：“电影的名字是什么？”

柳生樱看了一眼电影票，随手把其捏成一团，丢进旁边的纸篓：“看名字就不好看，你不会喜欢的，我们看别的吧。”

源夜还没反应过来，柳生樱就已经重新买好了票，有些越界的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向电影厅中走去。

冰冷顺着柳生樱那纤细的手掌传来，源夜突然有些迷惑，面前这个有些跳脱的少女，真的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柳生樱吗？

柳生樱牵着源夜的手，一路小跑进放映厅，正好赶上电影开场。

两人就像是偷油的老鼠，弯着腰从座椅前通过，来到了他们的座位上。

这是一部动画电影，对源夜来说还算熟悉，因为他穿越前看过，是一部科幻动画电影——《harmony（和谐）》。

因为已经看过的的缘故，源夜并没有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银幕上，而是时不时的偷偷看向身旁的柳生樱，可少女的选择似乎与他不同，将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到了电影之中，只留给他一个好看的侧脸，让他在欣赏少女的美貌和精彩的电影之间不断犹豫，直到电影的结束。

放映厅中人本来就少，大家对科幻动画电影也没什么兴趣，仅有的少数几位冲着其实并没有多少的美少女贴贴来的同性情侣也在电影结束后迅速的离场，眨眼间，放映厅中就只剩下源夜和柳生樱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