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萧月熹魂不守舍的样子让人看了不是滋味,慕云轻的神色也愈发凝重起来。他道:“月熹,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终会水落石出的。”
“我知。”萧月熹淡然点头,发觉慕云轻和木蓝都用无比担忧的目光盯着她看时,才总算是回过神来,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弧度,安慰道:“我没事了,你们别担心。”
慕云轻蹙着眉还想说什么,萧月熹却又道:“你还有政务要处理吧?我闲着没事,去给你研磨,陪你看折子好不好?”
“……”慕云轻沉默良久,才点头道:“好。”
慕云轻的折子堆积成山,一两日根本批阅不过来,萧月熹十分有耐心,捧了本书坐在慕云轻身侧,墨不够就伸手帮着研一些,够了就缩回去翻她那本书,整个下午都是这样过去的。
直到近晚膳的时候,萧月熹才出声提醒道:“云轻,你也歇一歇吧,快用晚膳了,你这样跟一堆折子置气,一会儿还能吃下东西了么?”
慕云轻这一下午的心情都不怎么好,萧月熹虽没问,但也能猜到,折子山中没有一本写着令他舒心的话,且大部分都与她有关系。萧月熹如今已然是众矢之的,慕云轻越是偏爱她,这些人就越是要全力挑拨不留余地。虽然不想承认,可身为一国之君,的确不该这般任性胡来,本就不被世人所看好的皇帝,此举无异于是与群臣为敌,萧月熹心中不无担心地想,慕云轻做这一切时,心里到底有没有数。
“月熹,你在想什么?”
慕云轻的声音拉回了萧月熹神游天外的意识,这才发现对方已经放下朱笔转头看了自己好一会儿了。
萧月熹笑了笑道:“在想阿霜昨晚的发现。”
慕云轻忙得天昏地暗,自然是没精力听风霜雪讲这些的,萧月熹简短地说了下整个经过,才道:“太后这样警惕,对我们反倒不算糟,至少还可以知道,她是真的在谋划什么,有准备总比没有好,只是宫里宫外都是一样的暗藏汹涌,你的人忙得过来么?”
“放心吧!”慕云轻笑道。
萧月熹点点头,真的就放下了心。
“皇兄——”一个稚嫩的声音兀地自门外响起,继而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圆滚滚的六殿下迈着双小短腿儿“噔噔噔”冲进来,见到萧月熹时,眼前更是一亮。“诶?萧夫人!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你啦!”
萧月熹的眼底一片柔和,伸手抱起慕凌澈放在自己腿上坐好,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脸,笑道:“是呀!我也好久没见过六殿下了呢!”
此举引来皇帝陛下甚为不满的一记冷眼,可惜两人浑然不觉。于是皇帝陛下神色不甚好看地道:“你这么肥,怎么好意思往萧夫人腿上坐?快下来!”
“……啊?”慕凌澈甚为无辜地看着自家皇兄。
“……哈哈哈哈哈!”萧月熹甚不闺秀地捧腹大笑。
接下来的几天,萧月熹乖乖吃药,按时休息,闲暇时陪着慕云轻处理政务,偶尔还会把六殿下带来玩,分毫看不出不妥,气色也越来越好,似乎那日的事都没发生过。
慕云轻将信将疑不肯放心,却也瞧不出端倪来。
再次察觉到慕云轻投来的视线,萧月熹将目光从手中的书卷上移开,望了过去,奇道:“你这几日不是处理朝中非议忙得焦头烂额么?怎么还有心思偷看我?”
慕云轻淡淡一笑,心情不错似的调侃道:“我这哪里是偷看?分明是大大方方地看的。没办法,谁让夫人生得貌美,少看一眼都心烦意乱。”
油腔滑调的皇帝陛下让萧夫人十分不适,她哭笑不得地回嘴:“你少来!看你的折子去吧!”
这些天慕云轻的心情好了不少,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硬是压下了一干非议,萧月熹有些心疼,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帮他,只得默默地陪在身侧,让他闷了时抬头就能有个说话解闷的人……
萧月熹似乎真的不再想那些事了,可有些事不是不想就能当做没发生的。
这天下午,南境发来加急奏折,称南境几大部族首领联合出兵,来势凶猛似是预谋许久。
南境有萧亦洄驻守,本不必太过担忧,可最近发生了太多不可控的事,慕云轻不得不谨慎应对,收到奏折后,便召来了兵部尚书议事,两人在勤政殿谈了一下午,萧月熹是等兵部尚书出了宫才去找慕云轻的。
见到萧月熹,慕云轻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淡笑道:“你来啦?”
萧月熹点了点头,看了眼他的书案,笑了:“还有这么多事啊?我给你研磨。”她说着,挽起袖子抄起一方墨开始研,也不问慕云轻跟兵部尚书说了什么,有什么打算。
慕云轻看了看她,似乎是想说,萧月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你先忙,不急。”
“呵!”慕云轻笑了,无奈地道了句:“好吧!”
慕云轻也的确是忙,要下令,还要部署打点各处,等到安排好一切时,夜已经很深了。两人披星戴月地回了寝殿,却发现鲜少在萧月熹眼前晃悠的风霜雪正守在殿外。
萧月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心说这人不是看着陆锦绣吗?怎么会在这里?是发现什么了吗?
没待她细问,慕云轻却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一点头,道:“朕知道了,你去吧。”
风霜雪福了福身退走了。
“……”萧月熹一脸迷茫地望着他。
慕云轻垂眸对上她的目光,没忍住笑了出来:“走吧,进去吧!”
当萧月熹见到殿中立着的人时,更加迷茫了。慕云轻却关了门小声道:“阿霜进宫后,便负责起联络外头兄弟的工作,她刚才默不作声守在那里,我就猜到是有人来了。乘风,出什么事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殿中人说的,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滨州一别后就再未见过的乘风。
乘风施了一礼,才道:“皇上,今夜平南侯府遭袭,伪装成府兵的兄弟们抵御了袭击,还活捉了几名刺客,属下怕这些人留在侯府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都移送到大理寺关着了。诰命夫人没事,没受伤也没受惊,萧夫人放心。”
在听说侯府遭袭时,萧月熹倒吸了口凉气,饶是这些日子装得很淡然,但涉及到侯府和季冰心,她还是没法保持从容。提心吊胆地听到最后,这口气才算是送了下去,萧月熹无比感激地道一句:“辛苦你们了。”
乘风诚惶诚恐地回:“夫人言重了。”
慕云轻点了点头问:“还有什么?”慕云轻清楚,乘风肯定不会因为这点事特意进宫一趟,必然还有什么要紧事。
乘风却没急着答,而是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萧月熹。
萧月熹一愣,继而笑道:“不方便吗?那我……”
“不必。”慕云轻打断她道。“我知道是什么事了。前些日子我让乘风查一查你,想来是有结果了对吧?”
乘风点头。
“查我?”萧月熹有些发懵。“查我做什么?”
慕云轻从容答道:“查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对方先欲杀之而后快,后又极力保之极力拉拢。”
老实说这个疑问也困扰了萧月熹很久了,可是她一直没往自己的身世方面想过,慕云轻这个行为,无疑是对她的身世产生了什么疑惑。
慕云轻以为她是生气了,连忙哄道:“我只是没有什么头绪了才往这个方向试试的,你别生气呀!”
萧月熹摇摇头道:“我不是生气,就是觉得不应该……乘风,你都查到了什么?”
乘风道:“属下没查到您的身世有什么问题,但是查到了一桩很有意思的事。”
萧月熹:“说来听听。”
乘风:“据说十九年前,您才刚过完周岁生辰就染上了急症,病了几日,那是侯爷也才八岁多,跟着上了火,烧了好几天。后来,两个孩子都病愈了。”
萧月熹疑惑道:“这事儿我知道啊,我娘跟我说过,说我那场病发得太急,我哥都跟着上火了,一家人围着我们俩团团转了好几天,才把我们从阎王他老人家手底下抢回来。这……有什么问题吗?”
乘风道:“那萧老夫人可曾对您说过您当时患的是什么病症吗?”
萧月熹摇头。这件事她其实一直持怀疑的态度,毕竟长大的她完全可以用身强体健来形容,只有上蹿下跳弄一身伤回来的份儿,生病的次数掰掰手指就数得过来,况且小孩嘛!一点小毛病就要了命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也就没怎么在意过。
她不明白乘风为何有此一问,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等着他一个解释。
乘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慕云轻,这才道:“属下查到,萧夫人当年患的是天花。”
“怎么可能?!”萧月熹失声惊呼起来。难以置信道:“你是不是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