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顺水推舟(1 / 1)

妃同反响 凌东雪语 3102 字 2个月前

沈芳倾原本甚至都想到了萧月熹的字能难看到什么地步,满心雀跃地盘算着趁这机会讽刺一下她武将的出身,如今眼看着算盘打空,心底不由一阵失落,不太情愿地偷偷瞄了几眼自己的表姐,见她也十分意外,心里才平衡了些。

萧月熹状作浑然未觉的样子,埋着头奋笔疾书——也不能算是奋笔疾书,她从前别说抄,这些玩意儿她连看都没看过,磕磕绊绊地抄着,几欲弃笔落荒而逃,头晕目眩间,自己心里都不由暗暗嘀咕起来:如此没有诚意,佛祖他老人家真的肯收么?

人艺焦虑,就容易口渴,萧月熹不知不觉就灌了三大杯茶水,待要喝第四杯的时候,突然挑了挑眉。

沈芳倾被她这细微的小动作惊得后背发了一层薄汗,不动声色地在心底质疑:她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发现异常吗?

萧月熹正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轻轻吹散了飘在面前的袅袅水汽将茶杯送到唇边,又蹙了蹙眉,似乎是嫌水太热,又将茶杯放了回去,拿起笔继续抄经文。

沈芳倾虽然没有停过笔,可余光一直紧盯着萧月熹不放,被她这一连串不紧不慢的动作搅得心都跟着七上八下,眼看着她要喝进去却又放下,茶杯就仿佛是砸到沈芳倾心里。

“哎呀!”一个不留神,沾饱了墨汁的笔在一张刚抄满佛经的纸张上留下好大一滩墨渍。

萧月熹抬头望了她一眼,笑了:“哟!可惜这张经文要重新写了。沈嫔这是乏了吗?要不要歇一歇?”

沈芳倾干巴巴道:“萧夫人见笑了。”转头就见皇后向自己投来责备的一眼,脊背便下意识地挺得更直,不敢再开小差了。

茶水确实有问题,打从茯苓端了新茶分给她们时,萧月熹就注意到了,端起茶杯,只不过是为了确认而已——自己那杯茶,果然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离她很近的,沈芳倾的那杯。清高鲜爽的茶香中,夹带着一丝合欢散的甜腻,这合欢散还是挺高级的品种,服下后虽然发作缓慢,但药效十分猛烈。又基本没什么味道,也就是萧月熹嗅觉异于常人,才闻得出来。

不过数息间,萧月熹就猜到了个大概,心底不由一阵恶寒。先前就知道,皇后不会无缘无故地叫她来通宵抄经文,肯定是挖好了坑等着她跳呢,加上茶水又是茯苓端上来的,所以很显然,那杯“合欢茶”,原本就该是给她的“大礼”吧?药效发作慢,足够她喝完再抄一会儿经文,接下来皇后随口找个说辞,让她回去休息,至于没有皇上的那间禅房里会有什么在等着药效发作的萧月熹……想想都觉得恶心了!

只是那杯茶最后为什么会到沈芳倾的手里,就值得人琢磨了。萧月熹左思右想,脑袋里猝不及防冒出慕云轻那自信又略显冷然的笑意,心尖一颤——不会吧?!

看着沈芳倾为掩心虚而小口呷着热茶,萧月熹心头一阵纠结。她当然不是什么四处发善心的老好人,对方算计她不成反而自食其果只能算是报应。萧月熹此刻纠结的,是一会儿怎么让沈芳倾自己吞下这枚恶果!

沈芳倾自己作死,萧月熹不会拦着她,这事一旦做成,无疑废掉了太后的一枚棋子,就算要查,也无论如何都殃及不到萧月熹头上。茶是皇后的贴身侍女茯苓奉的,萧月熹只不过是半夜三更被拖过来抄经文的苦力,连个侍女都没带,怎么可能做的了这样的手脚?

陆太保的地位虽然不可撼动,但陆沈两家会不会因此生出嫌隙就不好说了……

萧月熹思虑万千,不多时也喝光了面前的那杯茶,那各怀鬼胎的表姐妹二人明显松了口气,萧月熹也全当没看见。

寺中的夜晚格外清净,萧月熹静下心又抄录了半个时辰,终于等来皇后十分“心疼”地道:“都这么晚了,难为萧妹妹身子不适还陪了本宫这么久,剩下几篇本宫和倾儿写,萧妹妹快回去歇着吧?”

萧月熹扶了扶额,做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来,却硬撑着摇头道:“那怎么行呢?做事要有始有终……”

这幅模样在沈芳倾看来,分明是药效即将发作了,心中窃喜得什么都顾不上,连连劝道:“哎哟萧夫人就别硬撑了,嫔妾看着您都觉得不忍心。”

几轮客套,萧月熹终于如她们所愿,起身告辞。

沈芳倾自告奋勇起身道:“萧夫人过来连侍女都不带一个,嫔妾送送你吧!”

哟!还想亲自过来看看她是怎么“羊入虎口”的?她可不敢跟这个即将药效发作的女人独处,平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没意思了!

“那多不合适?皇后娘娘若不介意,把茯苓借给我就成!”

沈芳倾还要再说什么,突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萧月熹忙扶了她一把,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她的体温逐渐变得烫人,强忍着恶心没有把她甩开,“惊慌不已”地开口:“呀!还担心我呢!自己发热都不知道吗?”

沈芳倾一阵腿软,不过还保持着清醒道:“没事,可能,可能是太热了……”

陆锦绣没想到这只等着看戏的档口,沈芳倾会这么不争气,抄了半夜的经文,她也是心浮气躁的,心想着捉奸的大戏怎么也要等上一两个时辰,让沈芳倾先回去歇一歇也无妨,遂打发了两人都回去休息,自己也躺到榻上闭目养神,为某人即将到来的身败名裂而感到身心愉悦。

某人回到自己的禅房就觉得不对,空气中隐隐有一股血腥味儿,只是还没等她抽出腰间藏着的软鞭,木蔻就从内室探出了头,悄然道:“夫人回来啦?快过来。”

萧月熹揣着满肚子的疑惑走进内室,就见到原本该在前院禅房安睡的皇帝陛下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脚边躺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血葫芦。

萧月熹:“……”

慕云轻见了她,勾起半边唇角冲她招了招手,低声道:“多亏我半夜溜进来,还能提前帮你清理了这玩意儿。”

萧月熹:“……”堂堂九五之尊,是怎么做到如此坦然地说出“溜进来”这三个字的?

木蔻自觉在旁解释道:“夫人,皇上过来不久,这和尚就摸进来了,功夫还很厉害,奴婢肯定是擒不住他的。”顿了顿,她有些惋惜地又道:“夫人再早回来一点,还能看到皇上如何胖揍这蠢和尚呢!真是可惜。”

萧月熹这才发现,那糊了一层血迹的脑袋,它是光的!“……现在的和尚都这么……”萧月熹没说下去,实在觉得恶寒。

“呵!”慕云轻冷笑道:“她们这么费尽心思,我不准备一份回礼,都有些对不起她们了!”

萧月熹瞄了眼地上的血葫芦,皱了皱眉:“皇上,回礼什么的都不重要,这人要怎么处理?总不能放在这里等着烂吧?我还要睡觉呢!”

慕云轻笑了:“正要让琼楼收拾呢,你就回来了。”

说话间,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自窗户潜了进来,二话不说,闷头扛起血葫芦就走,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萧月熹一阵无语。

碍眼的人终于走了,木蔻很有眼色地打开所有门窗通风换气。慕云轻望着萧月熹笑:“怎么你好像毫不意外房里会多个人?”

萧月熹翻了个白眼,走到他旁边坐下道:“你以为那杯原本准备给我的‘合欢茶’都进沈芳倾的肚子里了我就不知道了?她们的计划并没有变啊。”

慕云轻挑了挑眉,意外道:“你怎么知道的?”

萧月熹向他投去他高深莫测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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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末,人们被一阵莫名的声响吵醒,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怎么那么像……

寺中清修的僧人无疑不能容忍这种亵渎,几名德高望重的僧人寻声找过来,禅房外守着的一干侍卫正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一名年长的僧人气得唇色发青,厉声指责道:“佛门重地怎可如此胡来!皇上眼里可还有礼义廉耻了?”

侍卫光听着都觉得颈上一寒,觉得这位僧人真乃大英雄也,如此不要脑袋的话也说得出来?

心里嘀咕着,口中也不忘为难道:“这位师父,您也知道,那是皇上啊,我们……我们……”

里面的动静越闹越大,搅得外面的人连话都说不好了。侍卫一边脸红,一边也在心里暗暗嘀咕:他今晚一直守着沈嫔这边,怎么没瞧见皇上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到底是佛门重地,皇上想临幸谁,当然要背着点人……只是皇上之前不是专宠萧夫人吗?怎么突然就换了这么……这么劲爆的口味?

正苦想着,突然一道略尖细的腔调自不远处吆喝起来:“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