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一章 元帅的悲哀(1 / 1)

帝国狂澜 撞破南墙 3970 字 2023-09-22

第五零一章 元帅的悲哀

随时准备出战的两万皇家禁卫军分成四队,分别支援四面城墙,在这种酷寒的天气中,唯一能保持远程战斗力的,也就是皇家禁卫军了,毕竟皇家禁卫军是唯一一支足额装备脚踏弩的军队。

皇家禁卫军的参战,迅速扭转了不利的局面,钱不离命令五千皇家禁卫军士兵分成五队轮流射发弩箭,每千人射出的弩箭总能轻松的带走数百个罗斯国弓箭手的生命。

罗斯国的弓箭手开始反击,向城头抛射箭矢,可是想利用抛射的角度覆盖到墙头上并不容易,大部分箭矢都射到了城墙的里面,造成的伤亡屈指可数。

弩箭在百米之内的杀伤力是异常惊人的,往往是把人硬生生钉在了雪地上,死掉的人倒没什么好说的,那些垂死挣扎、不停蠕动并发出惨叫声的伤兵才让人感到恐怖。

位于后列的罗斯国剑盾手急忙后退,试图给弓箭手提供保护,可惜在他们赶到之前,弓箭手已经被狙杀了一半以上,剩下的弓箭手则老老实实躲在盾墙中,再也不敢露头了。

防守第二道城垛的箭营趁势探出身子发动了连射,他们的目标主要是吊在云梯上的斧手,攻防转换得太快,罗斯国的士兵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体会到姬周国弓箭手的威胁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罗斯国的士兵象在下饺子一样惨叫着掉了下去,不管是死的还是未死的,如果不尽快离开城墙根,他们就会在不停浇下来的冰水中化成冰雕。

一个联队受挫,紧接着下一个联队又会替换上来,好似米哈伊尔存心让自己的子弟兵送死一样,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给人一种永无休止的感觉。

阴云笼罩着天地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时分,一抹夕阳才从天际跳了出来,映照得天地如血,在默干城四周,不知道残留着多少罗斯人的尸体,横七竖八默默的躺在地上,破碎的冰弹到处都是,城下凭空围起了一道数米高的小冰川,默干城附近的平原也显得有些崎岖不平,数以千架破损的云梯被罗斯人遗弃了,孤零零的卧在雪地中,在夕阳下,它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这严寒的天气里,纵使受了致命伤也不会留多少血,翻出来血肉很快就会变得冰冷而僵硬,所以和以往相比,整个战场少了些血腥气。

钱不离见罗斯人停止了进攻,紧张的情绪才得以放松了些,虽然做为一个统帅,他始终没有亲自参加战斗,但他也感到非常疲劳,身体和心理双方面的疲劳。

今日之战,米哈伊尔只动用了云梯,其他的攻城器械都没有用,究其原因,或者是惧于姬周国投石车军的实力,或者是想等待最好的机会,最后虽然己方占了上风,但钱不离没办法乐观起来,米哈伊尔并没有用全力!

东北角城堡内的一间石室里,钱不离、尉迟风云等人分坐在圆桌四周,彼此低声交谈着今天的战事。

每个人都意识到,战争的关键时刻来了!现在的天气越来越冷,双方都没有打持久战的能力,罗斯国人如此疯狂的攻势至多能维持个七、八天,问题是,姬周国人的持久力更低。

激烈的战斗只打了一天,就出现了高达五千人的非战斗减员,桌子上文案中记下的统计数字已经把残酷的现实摆在了大家面前。前线做战的士兵、后方制造兵械和运送兵械的士兵、包括整装待发的预备队,差不多有五千人出现了程度不同的冻伤。

做战时和往日不一样,往日士兵们感到寒冷难耐时,会躲进营地生火取暖,到了战时,不管士兵们有多冷,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他们就必须要坚守岗位!大部分士兵都是第一次经历寒流,根本不知道手脚的感觉由刺痛变成麻木之后将意味着什么,走不了路就随便找根木棍当拐杖,拿不起武器就换一只手,就这样一直坚持到战后,等到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变成紫黑色时才知道害怕,但这时候已经晚了,纵使在现代社会,也可能要采用截肢的办法才能把他们救回来。

加上战死的士兵,四大军团的损失非常大,钱不离、尉迟风云等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没想到,这里的冬天真会冷到滴水成冰的地步!我以前还以为有些夸大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潘智超喃喃的说道:“罗斯人是怎么在这种地方过日子的?”

“安德鲁说,他以前也没经历过这么冷的天气,今年太反常了,寒流不但比以前来得早,还比以前冷得多,以往纵使到了一月份,也没有现在冷。”

“这么巧?”张进武苦笑起来。

“也可以说,这是一件好事,安德鲁在这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连他都有些受不了,米哈伊尔的士兵未必能比安德鲁强上多少,如果米哈伊尔接连发动进攻的话,只要我们能守住半个月,这场仗我们就赢定了。”钱不离缓缓说道。罗斯人擅长在冬季做战,可这不代表罗斯人能在寒流的影响下持续做战,寒流肆虐的区域,温度基本上都会比正常时下降十度以上,直到寒流过去之后,气温才会逐步回升。不要小看区区十度的温差,这可以让罗斯人的耐寒力在短短时间内就达到临界点,而做为攻城方则更是艰险重重。换句话说,此刻米哈伊尔挥舞的是一柄双刃剑,不但在削弱着姬周国四大军团的战力,也在削弱着自己。

“半个月......”尉迟风云低声重复了一遍,好似在问钱不离也好似在问自己。

“我估计今天只是米哈伊尔的试探,他在寻找默干城的薄弱地带,明天就应该集中兵力了,大家都报一下吧,看看哪里受损最严重。”钱不离说道。

经过详细的统计,钱不离发现以潘智超防守的南城情况最不妙,西南角城堡向东三百米处,挨着的五条巷道都被砸塌了,石块把巷道堵得死死的,士兵们要从其他的巷道饶过去。如果明天米哈伊尔集中兵力进攻这里,有可能形成局部突破。

“没有办法重新挖开么?”张进武问道。

“很难,坍塌了十几米呢,雪水又把石块都冻在一起了,如果多给我几天还可以,一夜的时间可不够。”潘智超摇了摇头:“就算能挖开,挨上几颗冰弹还得塌下来。”

“那这样吧,明天从东、西、北三个方面各抽出一百辆投石车,我把汤云龙再调过去,再拨给你三千皇家禁卫军。”钱不离沉吟了片刻说道:“等着米哈伊尔的反应,如果他真是把南城当成了突破口,其他军团都会给你提供支援的。”

“这仗打得窝囊!”潘智超叹了口气,他从钱不离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非常喜欢运动战、游击战等占据着主动权的战术,而对目前极其被动的防御战一点都不感兴趣,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纵使有千条妙计,出不了城都是白搭。

“窝囊吗?那你就要使出浑身解术,把米哈伊尔变得比我们更窝囊!”钱不离笑道:“其实他现在也不好受,今天不要命的冲上来试探我们虚实的,可都是米哈伊尔的子弟兵啊!”

“请大将军放心,末将会全力以赴的。”潘智超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米哈伊尔一向爱兵如子、深得军心,如果没有上下效命,米哈伊尔也不可能立下赫赫战功,这一次却大违用兵之道,你们不觉得其中有些古怪么?”尉迟风云说道。

“应该是罗斯国那边出了些事。”钱不离早就有这个想法:“可惜现在困守默干城,内外阻绝,没办法派人探听消息。”

“远水解不了近渴,不管罗斯国那边出了什么事,仗还是要打的。”张进武笑道:“大将军,您和潘将军早些下去休息吧,您已经快熬了一天一夜了,明天也许要比今天更难挨。”

“也好,两位老将军,你们今天也轮换着休息吧,想来罗斯人更需要休息,今夜不会有事的。”钱不离笑了笑。

这一次钱不离可错了,罗斯人并没有睡,在默干城的南方,两座庞然大物正悄悄的移动着。

米哈伊尔静静的看着盘踞在前方的默干城,面色安详,可他的心中却有波涛在翻涌,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应该继续僵持一个月之后,把姬周国四大军团的战力耗得更低,再发动全军总攻。可惜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尼古拉七世来了急令,合众国与倭国联合入侵,攻势非常凶猛,现在已经有十几个城市陷落了,东方的重镇特拉维也被包围,情势万分危急,尼古拉七世命令米哈伊尔马上分兵救援特拉维,阻击合众国与倭国的军队。

对米哈伊尔来说,这是一个雪上加霜的消息,分兵?分兵哪里是说分就分的?!躲藏在默干城中的是一只凶猛的老虎!合众国与倭国不过是小贼,钱不离才是致命的威胁,猛虎出柙的结果意味着罗斯国将迎来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可能的话,米哈伊尔不想去理会其他的威胁,只要能歼灭默干城中的四大军团,整盘棋都活了,不管是继续进攻姬周国,还是东进解决合众国与倭国,没有人能挡住他米哈伊尔的脚步!纵使金帐汗国有不轨的举动,集全国之力迎战金帐汗国,米哈伊尔认为自己占了七成胜算。以往罗斯国是两面做战,尚且能做到有攻有守,如果获得全国的支持,米哈伊尔有信心击败金帐汗国。

但米哈伊尔更知道,他只是一个元帅,而不是国王!他的权力是尼古拉七世给予了,如果需要,尼古拉七世可以把权力夺回去!纵使他有再多、再好的理由,也不能违抗尼古拉七世的命令!否则的话,不止是他本人,他的家族都将承受尼古拉七世的怒火,君王的愤怒,足以让他们陷入地狱。

至于合众国与倭国的战力,米哈伊尔根本就是不屑一顾,他们能占领十几个城市,根本原因是那些城市没有足够的防守力量,做为元帅,米哈伊尔清楚罗斯国的东方已经空虚到了何等地步。

无奈,还有悲哀,两种情绪在米哈伊尔心头翻涌,他只有六天时间去占领默干城,然后连扩大战果的时间都没有,必须马上东进支援特拉维,如果让合众国与倭国的军队打到了首都,尼古拉七世是绝不会原谅他的。

问题是六天的时间能占领默干城吗?钱不离用兵狡诈多变,这一次能把他困在默干城中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米哈伊尔真的不想错过。以钱不离的威信和四大军团的经验和战斗力,姬周国全军崩溃的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计,那么意味着在破城之后还要进行一场艰苦的巷战,六天?够么?

接到尼古拉七世的命令之后,米哈伊尔马上坐下来给尼古拉七世写信,信中极力陈说歼灭姬周国四大军团的战略意义,可是信写了撕、撕了写,最后米哈伊尔开始面对着白纸发呆。君臣几十年了,米哈伊尔清楚尼古拉七世的禀性,那是一个暴躁易怒而又自以为是的人,如果他把信送回首都,继续包围默干城,拒不支援特拉维,也许下一道命令就是解除自己的军权了,留在首都的家人也会迎来灭顶之灾!

到现在米哈伊尔也没做出最后的决定,是无论如何也要歼灭姬周国的四大军团?还是在进攻受挫、歼敌无望的时候迅速脱离战场,东进特拉维?选择了前者,他将成为尼古拉七世的罪人,选择了后者,他将成为罗斯国的罪人!不管选择了哪一个,他的下场都注定是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