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照听到门房的禀报,连忙捧着大肚子,狗腿地迎了出来,舔着笑脸躬身作请:“微臣就说今日怎么有喜鹊在叫,原来是太子殿下大驾光临!”
楚锦荣身后跟着小厮,闻言不经意地朝他点点头,看起来满脸喜意,丰神俊朗的五官神采奕奕:“李大人,我…本殿下这次来,是来提亲的,我与贵府二小姐自小就有婚约,也是该来求娶了。”
李行照面露忧色,他前脚刚把人赶走,太子殿下后脚就来提亲,这可如何是好?
他眼珠子滴溜溜连转了两圈,拍着肚皮仰身扭头,一脸无知的样子问身后的丫鬟:“小姐呢?”
丫鬟愣了一下,心道:这不刚给您气走了吗?
但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作答:“小姐离,离家出走了,刚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会儿若是去,应该还能追……”
“嘿呀,您看微臣这记性。”李行照大肉掌拍得啪啦一声巨响,堆着两腮帮子横肉露出一个难看得有些滑稽的笑容:“太子殿下里面请,我这儿新到的西湖龙井还没开过盖,就等着您嘞~”
“是呀是呀,今日天气真热,赵小棠,要不咱们去李大人府上喝杯水歇歇脚再回宫。”
小丫鬟话音未落,楚锦荣和李行照同时开口,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望着悠远的长巷,小丫鬟抿了抿嘴,目光从震惊逐渐转变为怜悯,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道:对不住了小姐,我当时可真害怕极了~
待楚锦荣坐在赋阳侯府的正厅里,悠悠闲闲地喝下三杯龙井时,这才优哉游哉地开口:“刚才那小丫鬟说,二小姐去哪了?”
李行照尴尬一笑,一脸看同道中人的表情:“这,说来不怕殿下笑话,我那二女儿顽劣,刚刚和家里闹了点矛盾,好像……离家出……”
“太好…不,我是说,什么?离家出走?!”楚锦荣一激动,差点说漏了嘴,可其实心里却高兴着,当时他得到赋阳侯府二小姐被赶出府的消息,真想仰天长啸一声,可算是给他找到不当太子的机会了!
只因南岳国周围有着天然屏障,易守难攻,境内物产丰富,这近百年来,可以说是国泰民安的典范了,连他父皇都三不五时地懒于朝政,养了一批能人异士,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还琢磨着早早地把皇位传给儿子。
并立下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膝下儿子谁娶了赋阳侯的女儿,谁就继承皇位。
可气的是,他家皇老二这个缺德的,居然设了个计,不仅把婚约推给了他,还把太子之位让给了他!
他只想当个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并不想勤政爱民啊!
他眉间一皱,刻意板着脸,摆出一副忧色:“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能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不行!我要去把她找回来!”
说完,描金长袍拂袖而落,两人一前一后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心里却在琢磨着,他刚刚计划好的寻妻大戏,寻妻嘛,一时半会应该是寻不到的,他这一路上该先去哪座城的小吃街开始吃起呢……
李行照一脸的猪肝色,一只手还伸在半空中,好歹听他把话说完啊太子殿下?!
算了,看太子殿下的样子,是对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挺上心的,他也不必担心李秋池,没过过苦日子的娇小姐,等银子花完了,吃了点苦头,就知道大人的辛苦了,到时候定会回来认错。
客栈里,李秋池有些纠结,人是出来了,却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了。
前世她是个孤儿,在山中的孤儿院长大,最大的梦想就是开家自己的美食店,可谁想她刚攒够了钱,居然在店铺装修的时候被砸死了,还狗血地穿越了……
她摸了摸怀里的一百两银票,乐呵呵地笑了,她不喜欢豪门世家的明争暗斗,只想寻一片方寸之地,实现自己的梦想,所以她才借着报复李浩然的机会提出和赋阳侯府断绝关系,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牢笼。
“吴妈,小翠翠,我想买块地,你们觉得什么地方的土地比较肥沃,可以种各种庄稼的那种?”她坐在客栈的床榻上,撑着下巴询问吴妈和翠玉的意见,毕竟她们是原住民,总比她这个半路穿来的要了解得多。
翠玉歉意地摇了摇头:“我从小就被卖到了赋阳侯府,都没怎么出过远门,这些事情我不太懂。”
“小姐想要买地种粮食?”倒是正收拾着东西的吴妈笑道:“要说种地,吴妈我当年也是个好手,不如跟吴妈去我的老家陇南吧?陇南气候湿热,土地肥沃,种什么东西都长得好。”
李秋池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又详细问了陇南的风土人情,满意地拍板:“成!咱们就去陇南!”
于是,李秋池在城中大肆采购一番后,租了辆马车,带着吴妈和小翠就去了前往陇南的路上。
三个月后。
陇南城外的一个小山坡上,楚锦荣正盘腿坐在地上,一身黑莽绣锦篆花锦袍打成卷撩到一边,用十分夸张的手法系了个大圆结,骨节分明的双手捧着一朵荷叶包,上面放着一只皮鲜肉嫩的烤鸭,一口咬下一个腿,吃得正香。
旁边一个黑衣侍卫正抓着一把竹签串成的烤鸡腿,满脸愁苦地摸着肚子上微微凸起的一圈肥肉,皱眉道:“主子,咱们都出来三个月了,您确定侯府二小姐是走的这个方向?”
“当然……不确定!”楚锦荣又慢条斯理地撕了个鸭腿塞进嘴里,一口一口地嚼着:“她离家出走,多半是去西北外祖父家,咱们来这东南,自然是找不到她的。”
黑衣侍卫满脸郁闷:“那咱们不应该改个方向吗?为什么在南方各个城池里耽误这么久?”
“我说赵小棠,是鸡腿不香还是怎的?怎么那么多废话!”楚锦荣白了他一眼,扯过他的衣袖擦了擦手,拈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这漫漫寻妻路,一路吃吃喝喝,不是非常美妙吗?你看看你,都没有你哥机灵,他正在安城忙着应付那些人呢,要不你去换他?”
赵小棠看了看怀里的一堆吃食,果断将头摇成拨浪鼓:“不!保护主子的安危是我的职责!”
“这样啊,”楚锦荣头也不抬,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嘴,随后直接抬手指着坡下那一片绿油油的西瓜地:“那你去摘个瓜来,你主子我渴了,记得在瓜地里放二两银子,不能白吃别人家的。”
赵小棠简直想原地自闭,不过还是认命地放下吃的,仗着三品带刀侍卫的身手悄咪咪地摸向瓜地。
只是片刻之后,一阵“叮铃铃”的声响惊动了正在进食的楚锦荣,他刚抬起沾着油花的俊脸,就听见自家亲亲侍卫宛如杀猪般的叫声。
“救命啊!主子,救命——”
他神色一震,提着还没啃完的烤鸭奔下了山坡,刚跳过田沟还没走两步,突然脚下一阵异动,从地上弹起一张大网,将他罩在其中。
“这什么东西?谁在这里设了机关?!赵小棠,快来救——”楚锦荣抱着烤鸭一阵挣扎,一抬头,却看见自家侍卫埋在坑里只露出半个头,攀在坑缘的手上还夹着两个大号的老鼠夹……
这他么谁家的瓜地?!
“唔……是抓到野猪了吗?”李秋池揉着惺忪的睡眼从不远处的小凉棚里赶来,手里还提着个准备打野猪的锄头。
“什么野猪?快把本公子放了!”楚锦荣气恼地扯着网,手里的烤鸭却没沾上一点尘土。
“哟,原来是人啊,还是两位俊俏公子,啧啧啧……不知两位来我家瓜地是干嘛的?”李秋池清醒了,咧着一嘴小米牙,笑意却不及眼底。
都被人抓个现行了还这么横,好个鼻孔朝天的偷瓜贼!
楚锦荣身子一僵,突然想起自己是让赵小棠来摘瓜的,气势不由弱了几分:“你、你是这片瓜地的主人?我们路过此地,口渴了想吃个瓜,我们给钱了,就放在那边,你去瞧瞧。”
话刚说完,就见不远处的赵小棠瘪着嘴,奉神一样将二两银子拿了出来:“我,我还没来得及放,就被抓起来了。”
“……”
楚锦荣满头黑线,抱着烤鸭一个激灵换了个笑脸:“这都是一个误会,我们没有不给钱的意思……”
没不给钱的意思,我信你个鬼!
李秋池翻了个白眼,小脸一板,一锄头靶子戳在他脚板心上:“姐姐我有的是钱,不稀罕你那点碎银子!偷吃我的瓜,要么就帮我锄地,要么姐姐我就送你们去见官!自己选!”
“什么?送官?”楚锦荣觉得手里的烤鸭都不香了。
送官,那不就等于回家吗?那不就等于摄政吗?那不就等于继承皇位吗?
不!他不要送官!
“我选锄地!”
赵小棠已经把身上的捕鼠夹都除去了,正要撑着手一跃而出,拿下这个出言不逊还动手动脚的臭丫头,就听见他的主子十分坚定的话,一口气没崩住,一张俊脸直直地磕在抹了烂泥的坑壁上……
李秋池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个瓜换两个免费劳动力,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