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嫣然走下车看着面前变为一片废墟的酒吧,久久无言。
这家酒吧昨天还是完完整整矗立在那里,这才过去短短数个小时,就被一场大火给吞噬一空,化为一片废墟。
宁嫣然找到正在紧急处理这一切的城北刑侦支队队长关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就因为搜捕卜子墨而一夜未眠的关封,此刻,眼睛红红的,头发乱糟糟的,他的脸上,衣服上都沾满了黑色的灰烬,显然,他刚才也进入了火灾现场,关封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是宁嫣然之后,他苦笑一声说道:“今天早上十点多,接到报警电话,说这里发生火灾了,我们就连忙出警,赶到了现场,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关封说完,看着还在冒着滚滚黑烟的废墟,不住的摇头叹息。
关封的心情从712案件之后,就再也没有好过,一开始,只是在城北区发生了两起出租车司机遇害的案子,但是,当时是刑侦二队在负责侦破,他们最多就是配合调查,很多事情都不用他们操心,后来,712案件发生了,刚从他们城北刑侦支队调到市公安总局刑侦二队的卜子墨,也在那次行动当中失踪,下落不明,事情刚发生的时候,谁也没有怀疑卜子墨,只是,后来在赵华的尸体里发现了三枚子弹,根据技术科的证明,这三枚子弹是从警枪里发射出去的,再加上刑侦二队队长宁嫣然的讲述,证明卜子墨背叛了同志,背叛了组织,城北刑侦支队当时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们比谁都不服气,也比谁都难受,尽管,他们如何的不相信,但是,事实就是事实,证据摆在那里,他们不得不承认,。
在确定了卜子墨的背叛行为之后,卜子墨和高成华的通缉令几乎是同时从上级传达到下面来,关封所带领的城北刑侦支队在这段时间里,没少被其它城区的同事笑话,关封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昨晚,还不容易发现了卜子墨的下落,可是,还是让他给溜掉了,关封说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在忙碌了一晚上,刚准备回去休整一下,结果,就接到了火灾的报警电话,他连忙带人赶到这里,进行现场指挥。
宁嫣然看着现场进进出出的人,没有看到有救护车在现场,感觉有些奇怪,就问道:“有没有人员伤亡?”
关封摇摇头,说道:“不幸中的万幸,火灾发生的时候,酒吧早已经关门打烊了,没有人逗留在现场,除了把整个酒吧烧毁了之外,还烧毁了旁边的两间店铺,不过,旁边的两家店铺这两天也没有人开店,所以,暂时没有人员伤亡。”
宁嫣然听到这,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辛亏只是烧毁了几个店铺,没有人员伤亡,不然,在这个多事之秋的时候,上级领导都纷纷关注712案件的时候,再出现因火灾而伤亡过大的事件,有关部门和领导在事后肯定要被追究责任的,当然,这不是宁嫣然所关心的问题,她现在关心的是,酒吧烧毁了,她要找的酒吧调酒师王晋现在在哪。
“酒吧里的员工呢?他们现在在哪?”宁嫣然问道。
“他们都被带到我们支队去例行问话去了。”
关封说到这,有些好奇的看着宁嫣然,然后问道:“怎么了?宁队长,你找他们有事?”
宁嫣然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出来,而是说道:“我只是想找酒吧的调酒师询问一些情况,毕竟,他昨晚和卜子墨发生了直接的冲突。”
听到宁嫣然这么说,关封也没有多想什么,毕竟,现在破获712案件才是重中之重,虽然这起案子是伍勇所在的刑侦一队负责调查,但是,宁嫣然所在的刑侦二队是712案件的直接参与者,宁嫣然作为刑侦二队的队长,来过问此事也无可厚非,于是,关封就说道:“你说的是王晋吧?”
“对,没错,就是他。”宁嫣然点点头说道。
关封摇摇头,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在大火被扑灭之后,我们找到酒吧的员工宿舍之后,就没有看到王晋,他的同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这种事?”宁嫣然紧蹙着眉头问道。
关封点点头,说道:“就算宁队你不来找他,我们也要找他,根据他同事的回忆,王晋是酒吧打烊之后,最后一个走的,至于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们也不太清楚。”
宁嫣然闻听此言,听出了关封的话外之音,就问道:“你怀疑这是一起他人纵火的案子?”
关封这次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看着宁嫣然说道:“这个起火原因暂时还没法确定,但是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因素,找到王晋,我们才能更加直观的了解到起火的原因,毕竟水火无情,一场大火下来,很多重要的证据都被付之一炬了,想要在这片废墟当中找到线索,查明起火原因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宁嫣然点点头,她不否认关封的这个观点,宁嫣然想了想,然后问道:“酒吧的老板王宏联系上了吗?酒吧都被烧成这样了,他应该出现了吧?”
“哦,你说王宏啊,他现在就在我们支队录口供呢。”关封说道。
“什么?王宏出现了?他是怎么出现的?是你们找到他的?还是他自己出现的?”宁嫣然听到王宏出现了,而且就在城北刑侦支队的时候,她浑身一震的问道。
“他在酒吧起火之后,我们刚赶到酒吧没多久,他就出现了,手里拎着一个行李箱,看到熊熊燃烧的酒吧,他当时就要朝里面冲,如果不是我们的同志说什么都不让他进去,生生的把他拦了下来的话,说不定,他现在就烧死在里面了。”关封说道。
关封说完看向宁嫣然,一脸疑惑的问道:“怎么?宁队,王宏和你们现在正在调查的712案件有联系?”
宁嫣然没有回答关封的问题,她现在在想王宏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
卜子墨昨晚才在酒吧出现,根据警方对酒吧的工作人员和在场的喝酒的人员进行调查,得知,卜子墨在酒吧出现,就是为了寻找王宏,按理说,一个被持有枪械的危险分子盯上的人,他在得知这件事之后,第一个反应应该是找地方躲起来,不然对方找到自己,这是一般人在正常情况下的常规选择,可是,王宏呢?他不但出现了,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出现了,不但出现在警方的视野当中,还出现在围观群众的视野当中,此刻,他还在刑侦支队接受询问调查呢,宁嫣然搞不懂王宏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到底有什么目的?
另外,王宏是出现了,可是酒吧的调酒师王晋却失踪了,虽然现在没有证据和线索证明,王晋和712案件,还有卜子墨等人有着直接的联系,可是,宁嫣然的直觉告诉自己,王晋并不简单,他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现在,他却在警方正在搜捕卜子墨的时候,失踪了,而且还是在酒吧火灾之后失踪的,这不得不让人对他产生怀疑。
尽管王宏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充满了种种疑点,但是,宁嫣然还是决定和这个王宏接触一下,询问一下,许琅在七月十号那天,去酒吧找他干了什么?卜子墨为什么千方百计的要寻找他?只有弄清楚这两点之后,对于接下来的侦破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于是,宁嫣然对关封说道:“王宏现在还在你们刑侦支队吗?”
关封想了想,说道:“应该还在?怎么了?”
“我想见见王宏,找他了解一些情况。”宁嫣然说道。
关封犹豫了一下,就拿出手机拨通了他们刑侦支队办公区的电话,在电话里询问了一下,得知王宏还在支队里,关封就告诉他们,让他们把王宏留住了,他和宁嫣然马上赶回刑侦支队。
挂掉电话之后,关封对宁嫣然说道:“走吧,我们去队里再说。”
宁嫣然自然没有意见,两个人分别开着两辆车朝城北刑侦支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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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嫣然和关封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火灾现场周围的围观群众当中,始终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关封和宁嫣然,这个人隐藏在人群当中,他带着一个很大的帽子,脸上戴着一副墨镜,看不清楚面容。
他看着有消防人员进进出出,被大火烧成废墟的酒吧,他那双隐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神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人在宁嫣然和关封驾车离开现场之后,男人也离开了人群,走到外面的停车位,打开了一辆轿车,然后远远地跟在宁嫣然他们后面。
当男人看到宁嫣然和关封来到城北刑侦支队的时候,男人没有在靠近他们,而是选择把车子停在了很远的一个停车位,然后走到刑侦支队对面的一个咖啡厅里,上了二楼,点了一杯咖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观察着刑侦支队里面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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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嫣然和关封来到城北刑侦支队之后,他们就径直来到了王宏所在的询问室外面,透过单向玻璃,宁嫣然第一次看到了王宏本人。
王宏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正在和询问他的警务人员说着什么。
王宏看起来大概有四十来岁,留着板寸的头发,如果只看他的面容,很容易把他看成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的皮肤很白,不像一般中年男人那般,皮肤泛黄,或者是黝黑,王宏在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是他说的每一个字在场的人都能够听清楚,而且,王宏说话的时候,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和对方对视,警方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丝毫没有怯场的意思。
宁嫣然本来就觉得王宏不简单,此刻,还没有正式和对方见面,就感觉王宏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一般的人在进入公安局之后,尤其是在面对刑警的时候,不管自己有没有犯罪,有没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都会下意识的感到不安,很少有人能像王宏这样泰然处之,镇定自若,还和警务人员对视起来,丝毫不担心警察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破绽来,面对这样的人,如果王宏不是一个城府很深,很会隐藏自己的人的话,那么,他真的就是一个毫无心机的中年大叔了。
“宁队,你看,什么时候去找他谈话啊?”关封看了看询问室里面,转过头,看向紧蹙着眉头,陷入沉思的宁嫣然问道。
宁嫣然回过神来,看着表情淡定的王宏,说道:“你们询问完了吗?”
关封点点头,说道:“早就完了,如果不是按照你的意思留住他的话,在十几分钟之前,他就可以走了。”
宁嫣然点了点头,就说道:“那我就去见见他,你让你的人出来吧。”
宁嫣然说完,就离开了这里,走到询问室门口,推开了询问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正在询问王宏的两个人,已经听到了关封的安排,在宁嫣然进来的时候,他们就站起身,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然后和宁嫣然微微点头,走出了询问室,随便关上了房门。
宁嫣然从门口走到桌子旁边,在王宏对面坐下,她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宁嫣然抬起头,凝视着王宏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王宏脸上的刀疤,然后说道:“您好,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宁嫣然,是市公安总局刑侦二队的队长。”
王宏在看到宁嫣然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当他听到宁嫣然的自我介绍之后,这种疑惑瞬间消失不见了,他看着宁嫣然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道:“幸会,幸会,早就听说过宁大队长的名号了,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听到王宏那明显带着恭维的话语,宁嫣然并没有在意,她一直盯着王宏的脸部看,宁嫣然从进入询问室,就一直在观察着王宏,她发现,王宏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不是疑惑,而是诧异,显然,王宏在看到宁嫣然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宁嫣然的身份,但是,被他隐藏的很好,他在宁嫣然来到自己对面坐下的时候,他的脸上就露出疑惑的表情,好像他压根就不认识宁嫣然一般。
演技高手,城府很深,这是宁嫣然对王宏的第一印象,她和王宏对视了几分钟,然后,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七月十号,你在哪里?”
王宏被宁嫣然这没头没脑的一句给问愣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七月十号啊,早上,我在家,中午出去吃了个饭,下午就去了酒吧,晚上等到酒吧正式开始之后,我就回家了。”
宁嫣然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头,看着王宏的眼睛问道:“你怎么对七月十号那天发生的事情那么清楚?”
“呵呵”
王宏笑了,他看着宁嫣然笑了起来。
宁嫣然皱了皱眉头,问道:“你笑什么?”
王宏却答非所问的说道:“你记得你昨晚吃的什么吗?”
“泡面。”
“什么口味的你记得吗?”
“老坛酸菜的。”
“那前天呢?”
宁嫣然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王宏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宏身体前倾,交叉的双手撑着下巴,他缓缓地说道:“我记得很清楚,我昨晚吃的什么,我也记得我一个月前的晚上吃了什么,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是一个生活十分规律的人,所以我记得七月十号那天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
王宏说完这番话,身体突然坐直,恢复了之前那副略显慵懒的姿态。
宁嫣然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她看着王宏的眼睛,她发现,她愈发的看不透对面这个男人了,这是宁嫣然对第三个男人有这种感觉,第一个男人是他父亲,而第二个就是许琅,第三个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凶恶,实际上文质彬彬,十分儒雅的中年大叔了。
宁嫣然想了一下,她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当中,被这个男人给带偏了,于是,宁嫣然决定主动出击,她问道:“七月十号的下午,许琅是不是去过你的酒吧?”
“去过。”
宁嫣然原本以为王宏会否认这个时候,但是王宏没有。
“他去找你干什么?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也没聊什么,他就是找我聊聊天,叙叙旧,顺便问我能不能找到谢勇军了。”
听到王宏这么说,宁嫣然再次挑了挑眉头,问道:“你和许琅认识?”
“认识。”
“朋友?”
“朋友?呵呵”
王宏呵呵一笑,他摇摇头,说道:“我们只是认识而已,称不上是朋友。”
“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咯?”宁嫣然问道。
王宏再次摇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宁嫣然说道:“宁大队长,难道在你的认知里,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两个人认识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吗?我想,宁大队长这个想法有些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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