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绝处重生(1 / 1)

可她的额头与发髻边,清晰的汗珠俨然清晰可见。

“皇上——”

在这僵持的时候,独孤翼所有的疯癫和他仅剩的意思理智最后相抵的时刻,杨子期已经赶了过来。

从身后保住了他,也拦住了他。

见到独孤翼现在这般模样,交错复杂的内心已经让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

“皇上,您醒醒吧——你不要忘了您自己现在的身份……臣妾知道您很难过,可是秦流素她已经走了,她若是在天有灵,也绝不会愿意看到您现在这个样子的……”

杨子期的哭泣,是身为一个女子和身为皇后的她最无助的选择。她大概是在替独孤翼难过,也大概是在替自己难过。

但她这背上之中,绝没有在替秦流素难过。

秦流素终于彻底地消失了,她应该高兴才对。而这哗哗的泪水,也该是喜极而泣吧。

但是听杨子期这一劝,独孤翼还是从拿下了手中的剑来。有了杨子期的劝说,他在这紧要的关头还是选择了理智。

在众人看来,大概也只有皇后娘娘能劝得住皇上了吧。而杨子期这大概也是在暗示独孤翼,就算秦流素没了,他还有杨子期,还有挽月公主。

不能因为失去了秦流素,他就这样自暴自弃。否则,他又置杨子期和挽月公主于何地。

可独孤翼是绝望的,没有了秦流素,他已经什么都没了。现在连秦流素的遗体也弄丢了,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秦流素。

是他没有保护好秦流素。

独孤翼绝望地扔下了手中的剑,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也绝望地要离开。可却在此时,一个人出现了。

在众人的亲眼目睹下,一位庄严而美丽的中年女子,缓缓地步入了大家的视线。

在春荷的跟随下,慧慈太后慢慢地走到了独孤翼的面前……

“你在乎她吗。”

慧慈太后问得这话,独孤翼并不是用在乎或不在乎就能回答的。他无声的沉默表明了他是在乎的。

却也是无能为力的。

在乎又如何,还不是害死了秦流素,秦流素再也回不来了。

“你若是在乎她,还想为她报仇的话,那就拿出你皇帝的样子来,查出真凶,真真正正地还她一个公道。”

慧慈太后这不冷不热的一句话,也算是简洁明了地指明了独孤翼接下来该走的路。

他应该明确他所有该做的事,而不是只因为这儿女情长就被打倒了。

如果独孤翼就这么倒下了,那那些猖狂的贼人该这么办。这国家还要不要了,如果不要,那不如就拱手送给他们好了。

也多亏了慧慈太后这些话,独孤翼才算是开窍了。

身为一个皇帝,他不能就这样被打趴下。秦流素也不能白死,他一定会找出害死秦流素的凶手。

给死去的秦流素一个真正的交代。

也就这样,独孤翼才又渐渐地振作起来。

而自现在开始,慧慈太后算是入主后宫了,也是真正地回归后宫了。

安文勋已经没了,现在秦流素也死了。自往至今,她自觉最对不住的人,就是安文昭一家了。

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已经不能淡然静坐在那封尘殿里了。

而这后宫,也不能再继续放在那些无能为力的人手中了。

从秦流素去世到现在,也从他们兄弟二人那晚醉酒到现在,这是独孤荀第二次主动找上自己的哥哥,独孤翼。独孤荀说,他想出宫去走走,还劳烦皇上准许。

这宫里太闷了,闷得连他独孤荀都几近窒息了。他想出去透透气,去多看看,多听听一些新鲜的东西。

秦流素没了,这皇宫于独孤荀来说也仅仅只是个华丽的牢笼,更是个令人禁不住难过的地方。

“皇上,贵妃娘娘在的时候,一直想知道御花园里那可独特的琼花树是如何来的。臣弟也不能解答她这个疑惑,所以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没知道这个答案。不知皇兄是否清楚,这棵琼花树的来历……”

可就算是独孤翼知道这琼花树的来历,他也不能亲口告诉秦流素了。

独孤翼不由地看向了远方,好像是在看御花园,在搜寻着御花园里的那棵琼花树……

独孤荀让皇兄不要担心,母后也别过分挂念,他喜欢独来独往,也习惯了一个人走动。

所有他是不会遇上什么麻烦的。

他现在只想出宫去,出去寻找他想要寻找的东西。不再有所顾忌,只想顺着他内心真正的方向。

因为独孤荀知道,秦流素并没有死。可以说是他亲眼目睹着秦流素活过来了。虽然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这却是个令他高兴不过来的消息。

那晚,独孤荀送着喝醉的独孤翼回了和清宫之后。转而回到那里时,就已经见秦流素下了榻。

那不是诈尸,也更不是尸变。

那就是很清醒的一个人,秦流素很清醒地走着。甚至是小心翼翼地在那走着,一边寻着路,一边瞻前顾后地,欲要避开人的视线。

独孤荀跟了秦流素一路。

最后见她好像是迷了路的时候,独孤荀二话不说,就走上前去,拉住了秦流素的手,直到带着她出了宫。

把秦流素安全送出了宫的那一刻,独孤荀的心也放下来了。

从小到大,他经历过的所有事,甚至是这体低下所有地好事,都及不上这回事给他带来的欣慰。

他替秦流素高兴,也替自己高兴。

即使是身为一个男子,也差点就高兴哭了的。看着秦流素远去的背影,直到这背影慢慢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消失在这黑夜之中。

独孤荀的嘴角才缓缓扬起,一抹如含苞待放的笑也随即表明,他不会再将自己的心愿寄托在独孤翼的身上。

从这一刻起,他要自己守护秦流素。

但是除了独孤荀,没有人知道秦流素是活过来了的。也更是没有人知道秦流素的遗体究竟去了哪里。

又或是被谁给藏了起来。

独孤荀只带着这个秘密出宫去了。这个秘密也将被他烂在心里。

大家都只知道,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片低沉的气氛之中。因为秦流素的死,独孤翼如何悲痛欲绝,又发过怎样的威。大家都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

也都知道,贵妃娘娘以后也将成为大家不得逾越甚至是触碰的一条线。而有关安贵妃的所有事情,也都将成为宫人言论的禁区。

唯一明白的便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去世了,全皇宫都须得哀悼。

只是独孤翼到现在都还未找到秦流素的遗体。这是他最对不起秦流素的地方。可自秦流素去世那天至今,算下来也足足五日了。

最后无奈之下,只得用了秦流素的一身衣裳,代替秦流素,为她举办了追悼仪式。等到秦流素的“遗体”下葬完毕,最后留给独孤翼的,也只剩下一方牌位了。

即使是这牌位,独孤翼也下令只肯供在宫中。

“寡人说过,寡人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的。”

这件事也几乎轰动了全京城。

皇上最宠爱的安贵妃去世了,从贵妃娘娘头七的那天起,整个皇宫以及全京城,都要斋戒七日。

“这个丧门星丫头终于去世了!终于去世了……”

沉顿了许久的安老夫人,在知道了秦流素去世的消息之后,拖着那年迈而又病恹恹的身体,还愣是高兴了一番。

差点没把那最后几口气给耗完。

“秦流素的遗体真的不是你偷走的?”难得寻着机会见到了王晓君,陈燕雪问她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陈燕雪无需多想也知道,除了自己以外,最痛恨秦流素的也莫过于王晓君了。从陈燕雪的角度来看,以王晓君对秦流素的恨,她很有可能是连秦流素的尸体都没有放过的。

然而王晓君却回了陈燕雪说这件事跟自己没关系。

“本宫再怎么恨她,也不至于去跟皇上抢一个死人的遗体……”

而在王晓君看来,这既然不是陈燕雪做的,那应该很有可能是另一个人下的手了。

那个平时看上去最贤惠善良的人,其实才应该是最心狠手辣的……

对于秦流素的死,杨子期吧所有的悲伤与难过全在独孤翼的面前表现尽了。因而在凤鸾宫里安然养身体的她,自然是最无关痛痒的。

只是连阿秀和奶娘都察觉到,没有了秦流素,挽月公主近来都不像以前那样开心了。

挽月公主对秦流素的喜欢是真的,但杨子期对秦流素喜欢确实假的。而从今往后,她也无需再伪装了。

那一晚,独孤翼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是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

那一年,他六岁,她五岁。琼花在她家院儿里开得正盛的时候,独孤翼亲手在御花园里栽下了一棵琼花树。

一棵和他差不多高的小树苗。

“翼哥哥,你为什么要在这儿栽一棵小树苗?”小女孩儿用稚嫩的声音问着小男孩这个问题。

“美心,这不是别的小树苗,而是琼花树,是你最喜欢的琼花树。”小男孩拍了拍手上以及衣服上的尘土,接而有对那小女孩儿说了道:

“美心,你不是喜欢琼花吗,等到这可小树苗长成了一颗大树,到那时,树上又开满了洁白的琼花时,我就娶你为妻。”

这是小男孩给小女孩儿的承诺,等到了若干年后的春天,昔日的那棵小树苗早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也开了一树又一树的琼花,一年又一年……

男孩儿长大了。

而那个小女孩儿,却不知去哪里了。

那个小男孩儿就是独孤翼。

经历过那重复了无数次的梦境,他终于找到了记忆的碎片,将它们一一拼凑了起来,拼成了一段完整的回忆。

那一段他失去了很久的回忆……

小女孩儿叫林美心,是独孤翼的青梅竹马,也是林太医林隐成的独生女儿。独孤翼与林美心好像有着十分奇妙的缘分。

从他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儿起,他就十分喜欢她。

于是,林美心渐渐成了当年皇后娘娘这边的常客,也就与独孤翼成了最好的玩伴。

“将来长大了要娶美心为妻”这样的话,独孤翼不知说了多少次,甚至还多次向他的母后强调,他将来一定要娶美心为妻。

皇后娘娘笑着告诉独孤翼说,他的心愿能不能实现,还得看林太医愿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呢。

“林太医为什么不愿意呢?”

这个问题,独孤翼到现在回想起来时,还觉得印象深刻。

可不管林太医愿不愿意,林太医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