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足以毁灭一座城池的阴谋在悄无声息中开始,也在悄无声息中结束。百姓才感觉到紧张,以为城中要发生什么大战了,结果城中似乎又恢复了秩序。
没事了?
好像是没事了。
瑟缩在家里的人都探出脑袋看情况,大胆一些的直接出门瞧瞧。见京羽卫的军爷都在收拾起街道,街边的百姓也赶紧出来帮忙。
天黑之前,禹城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虽然大多人到现在都还是处于一种蒙圈的状态,不知乱象如何起也搞不清乱象如何止。不过大人们都说结束了,那就肯定是真的结束了。
城主府也恢复了过来,蔺翊承翻出了城主府密室里藏着的所有账本还有一些密信。衙门里的一些档案也被调了过来,这些苏云染是不爱看的,于是趁着梁鹤祯秉烛查账查政务的功夫,她带着汤旭三兄弟溜了。
“姑娘,这个小吃也很不错!之前心里有事吃什么都觉得不是那么香,现在不同了,问题都解决了吃什么都香了。”阚七没心没肺的,其实一直以来吃什么他都觉得香。
知道真相的另外三人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为了奉上一记白眼,却也没有揭穿他。
“什么好吃的都多打包两份。”府中还有一个中毒还没清醒的,还有一个还埋头在公案里的,都很需要她的关心啊!
她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了咚咚咚的声音。
不少百姓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纷纷跑上街来看。
“听,是钟楼,这钟楼可算是用上了。这还是第一次发出声音,我都快怀疑钟楼的大铜钟是不是假的了。”一家酒楼的大厨拿着刀就出来了,说话声音都快跟铜钟有一比了。
“今晚敲了,是不是以后这钟都会报时了?”
苏云染仰头望向钟楼的方向,钟楼很高,已经成为了禹城中的地标性建筑。虽然设计有些不合理,占据的位置实在是不好,可禹城的百姓已经习惯了,看久了也就顺眼了。
这钟楼非但没有偷工减料,反而是十分坚固。拆除实在是有些太浪费了,毕竟建造这栋钟楼也花了不少钱。梁鹤祯最后还是拍板留了下来,另外也派人连夜将当初引护城河水的地下通道全部给堵上了。
看着万家灯火,苏云染这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她这样一个平凡的人,意外来到这个世界,最后能看到自己与自己爱的人共同缔造出一个繁荣的帝国,这种成就感是任何物质都满足不了的虚荣心。
“真好。”就是有点想儿子了。
想到两孩子忽然就没有了继续逛街的心情,打包了不少好吃的就回了城主府。
“娘娘,禹城伯醒来了。皇上说见到娘娘回来,就告诉娘娘一声,问问娘娘要不要过去见见他。”一回来就收到这消息,禹城伯这是鬼门关走一趟又回来了。
他这命也是够硬了,之前她给他塞了一颗药自己也不确定他能不能活过来。失血过多的他,明明连心跳都快感觉不到了,难道是阎王都不敢收他吗?
“皇上呢?皇上已经去见他了?”
“皇上单独见了他,现在还在。”
烛火昏黄的房间里,禹城伯倚靠在床头,梁鹤祯坐在床边。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奇怪,梁鹤祯面色冰冷,长孙巳面色一片平静又柔和。
这个房间本来就是禹城伯的卧房,站在这里可以从窗户外看到半个禹城的夜景。
苏云染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里面竟然一点声响都没有。她只好敲了敲门,推门而入就见两人相对沉默着。
梁鹤祯很识相地给她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他身边,苏云染可不愿意这么冷场便先开了口:“禹城真的很繁华,可见禹城伯这些年的确很用心在经营在建设这个城池。就连这里的百姓都不太一样,他们过得更加洒脱,更有江湖气。”
长孙巳与她对视一眼笑了笑,似乎对她的评价很喜欢:“江湖气,这形容倒是特别。娘娘好像很喜欢这样的江湖气?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娘娘的时候的样子。”
苏云染挑了挑眉:“哦?第一次见到我时的样子?可惜我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伯爷了。那伯爷不妨说说,我那时是什么样子?”
长孙巳笑容干净又温柔,那如玉的气质怕是永远都无法让人将他跟那个手段高明老练做事决绝狠辣的圣主联系到一起。
“初见娘娘是才猎场,娘娘跟其他夫人小姐不太一样。那时候我也无法找出最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娘娘,不过现在我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了。”长孙巳眉眼温柔,笑容却透着真诚。
梁鹤祯的死亡视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心里默默回了他一句,当着朕的面撩朕的媳妇,当朕死了吗?
他心里想说,但嘴上不敢。自家媳妇已经一副饶有兴趣地样子看着他,撑着下巴等着他的下文。
算了,扫媳妇的兴要不得。
停顿了一下,长孙巳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江湖气,洒脱不羁的江湖气。没有大家闺秀的小心翼翼,也没有大家夫人的条条框框。那时候的娘娘,目光里都是自由的。”
苏云染嗤笑了一声,她怎么感觉长孙巳是在内涵她呢?
“没有大家闺秀的小心翼翼,我可以理解为是过于粗鲁没礼数不知书达理吗?没有大家夫人的条条框框,我可以理解为是没有礼仪教养不端庄矜持吗?”
她笑问他,他却低头浅笑。
修长的脖颈,完美的侧脸弧度,温柔缱绻的微笑……他这样模样若是让外面女人看到,不知道又要误了多少好姑娘的终身。
画面太美,梁鹤祯都不敢让她看。
梁鹤祯忍无可忍咳了一声,长孙巳这才摇摇头:“娘娘何必曲解在下的意思?娘娘更像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苏云染点点头:“好吧,我就当你是夸我了。那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了,事到如今,禹城伯可否告诉我们一句实话?你……你是不是先帝的儿子?”
苏云染直接问了出来,之前梁鹤祯也问过了,可惜禹城伯直接回了他一个,已经不重要了。
就是不告诉你真相,给你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自己猜去吧!
禹城伯转过头看着她:“这个答案还重要吗?”
成王败寇,如今他就是寇,皇家可不能再出寇了。
苏云染点点头:“我觉得还是挺重要的。”
禹城伯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回答:“结局不是一样吗?能有什么重要的。若是,不过是又多了一个给皇室抹黑的人。”
苏云染却咧开嘴笑了,笑容那叫一个狡黠:“你想多了,与结局无关,我就是单纯地想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禹城伯:……我就多余一问。
禹城伯呆愣了一下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他就说皇后娘娘总是这么的别具一格。
“是。”
这下换苏云染给愣住了,刚才还是一副老子就是不说憋死你的样子,这会却忽然这么干净利落地回了她一个是。
空气突然就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禹城伯却又笑出声来:“怎么了?我都满足了娘娘的好奇心了,娘娘怎么还不高兴了?”
苏云染吐吐舌头:“明明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从你嘴里说出一个肯定,我还是忍不住惊讶。冥冥之中,万事都有因果,你母族的遭遇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抹平,但这些也不该是无辜之人去偿还。”
她倒也不是想要劝人善良,就是觉得拼上自己的一辈子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报复,这值得吗?
真正伤害他母族的人何止是一两个人?但遭受报复的,却是千千万万的无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