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鬼神之说(1 / 1)

月檀观倒是风景独好,半山之上,云雾缭绕。

站在山边的亭子上,看着群山环抱,即使是大雪初融的季节,也掩不住苍松的青翠。这样的景致总能激起人心中的希望,这是生机,熬过了严冬迸发出的生机。

苏云染拿着一件斗篷给徐离本禹披上:“这么冷的天你不会好好休息,跑来吹什么冷风?”

要不怎么说这是个常年受伤习惯了的主,这么重的伤又一路颠簸伤口反复崩开。这要是换了平常人,早就受不了这痛苦了。

徐离本禹回头笑了笑,当皇帝这么多年可还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来关心他。

“辛苦你了,这是给我熬的药?”徐离本禹回头见桌上放着一碗药,拿起便喝了下去。

这药,极苦。

苏云染定定地看着他:“我相公也不怕药苦,但他是因为之前一场大病缠绵才习惯了药苦。你呢?是经常受伤吗?其实我不太明白,大邢国国土面积不小,地理环境也都不错,虽然物产不及大启丰富但总体来说也算是兵强马壮。”

徐离本禹将桌上烹着茶的小火炉向苏云染你推了推:“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统一西域二十四国?”

苏云染点点头,大邢国物产是不够丰富,但架不住大邢有金矿呀!大邢国有三大金矿,而且这金矿还都掌握在皇帝的手里。更别提他们还有很多银矿、铜矿、铁矿,大邢就是典型的‘土大款’。

这就是因为皇帝有钱啊,才能持续这么多年已经在征战,这要换了他国皇帝早就穷得饭都吃不上了。

虽然她不是很懂这些,但她还是觉得西域二十四国并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何必劳民伤财一打就打了十几年呢?

徐离本禹目光有些悠远,像是想起了什么:“昔日的大邢虽有金矿,却架不住天气极端造成农业的损失。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谁还有心去打仗?你是不是觉得手里有金,大可以向别国购买?”

苏云染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进出口贸易不就是有来有往嘛?

徐离本禹长叹了一声:“没有雪中送炭的人,只有趁火打劫的人。我们的金矿不知道被多少人觊觎,趁着我们遭难就有不少人过来打探,然后就开始在边境叫嚣。

有的王朝倒是愿意出售粮食,但是价格却高于市价十几倍。有些干脆不谈价格,直接想用粮食换金矿的开采资格。那两年,真是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我不愿大邢重复那样的命运,被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很不好。”

虽然他说起来语气平淡,但苏云染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中的愤怒。不甘被命运摆布,不甘被他国强制,所以他要让大邢变强大。

“可是为什么是西域二十四国呢?”这是苏云染最不解的地方,要说粮食之类物产最丰富的,有大启、逐越、阊庆,还有好几个小国都不错,可为什么他偏偏选择物资看起来也不是太丰富的西域二十四国呢?

徐离本禹笑了起来,看着苏云染道:“这你就不懂了,你出生在大启,大启地理环境和气候都比较好,所以那边的粮食出产率高。西域二十四国,有一半都与大漠相邻,看起来似乎比大邢的环境还差。

但其实不然,曾经的西域二十四国非常繁华,甚至超过了曾经大启。近沙漠的小国拥有很多的原石矿,这就造就了西域珠宝美玉产量最高,还有西域的金银器的制作那也是最有名的。

剩下的一半王朝里有的是在草原,牛肥马壮,这个天然的条件可是大启没有的。还有的,就是与大邢接壤,那一带是平原,粮食的种植基本上可以满足西域二十四国的供应。”

苏云染仔细听着,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说西域二十四国曾经能这么繁华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紧紧抱团,粮食供应二十四人口,马匹供应军队,珠宝美玉换取其他国其他物质。”

徐离本禹点点头,有些赞扬地看着她:“不错,当初的西域二十四国在月尘国的制约下,形成了一个良好的交易循环。他们定制了市场的公约,平等交易同工抵御外敌。这也是其他王朝打来打去,只有西域置身事外的原因。”

苏云染听着都有点佩服西域这二十四个小国他们的智慧和谋略了:“可是……这似乎并不足以弥补大邢国的短板。你说的几个可以出产粮食的小国,他们的年产量也就只能够勉强供给西域的二十四国。所以,这根本就没有解决到大邢短缺的粮食问题。”

徐离本禹笑着看着反问她:“你有去过大邢吗?”

苏云染有些懵,摇摇头又猛地点点头:“我们现在所在不就是大邢吗?”

徐离本禹摇摇头,他指的是吞并西域二十四国之前。

苏云染扑哧一笑,手中的热茶都差点洒了出来:“那你就高估我了,我能出一趟洪洋就算是出远门了。”

徐离本禹拿起一旁墨迹未干的画,上面画的是山河图:“其实大邢的气候还是很适合种植粮食的,只是以前大部分土地、青山都被世家贵族圈走,剩下的一些属于有钱的商户。百姓自己不敢随意开垦荒地,因为那样需要担负很高的风险。”

徐离本禹又给她讲解了一下大邢国开垦荒地的百姓需要做什么,听完之后,苏云染感觉普通百姓真的活得太艰难了。

简单的说就是,开垦一块荒地,不管你是丰收还是欠收,反正你首先得上交很多征税。这风险,不是一般的大,一般人都扛不起这个风险。

苏云染也算完全明白了徐离本禹和五大家族的矛盾点:“所以,你要革新,这就成了你和五大家族的利益冲突。先是土地、山林,后是实权,也这就难怪五大家族这么拼命了。”

徐离本禹笑着点点头,恍惚间自己对面的人不是个相识并不久的小丫头,而是一个能与他把酒夜话的知己朋友。

徐离本禹有些怅然地长叹一声:“这十几年来,我是没有一天不在跟这些大家族做斗争。”

苏云染笑了笑:“不止啊,一手抓住革新,一手抓吞并,两手并进你也是真不容易。在我看来,吞并二十四国容易,要同化这二十四国的百姓才是最难的事情。”

徐离本禹笑了,笑得略显有些神秘。

桌上的茶水沸了,乌龙茶香飘了出来混合着道观里的檀香,亭边的松柏和寒梅气味清淡悠远。混合着融雪时的凌冽气息,这让苏云染仿佛置身于一款温暖又安宁的木质香水之中。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放松,这气味太适合冬天了:“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徐离本禹摇摇头,这小丫头的谈吐绝对不是什么乡野丫头。

他顿了顿这才提起了困扰在他心里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会到莽山的山神庙找我?就连跟我走散的亲信都不知道我在那,为何你们会那么准确地找到我?”

苏云染也知道这个问题不管多晚它始终都是会来的,苏云染回头看了一眼孤立于这山间的道观:“你信鬼神吗?”

徐离本禹愣了一下,这个问题问得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了:“像我这样满身煞气、满手鲜血的人,心中怕是没有鬼神了。”

苏云染耸耸肩,闭上眼睛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闻闻这味道,是不是让人感觉特别安宁。”

徐离本禹这样开疆拓土的霸主,那是从来都没有好好地欣赏过什么是香。但他学着苏云染这样深深地吸了一口,的确能感觉到鼻腔里涌来一股淡淡的木香与花香混合的,但浓烈的还是乌龙的茶香还有带着一些烟气的檀香气味。

嗅了好一会,他给出了三个字:“不难闻。”

苏云染乐了:“你觉得不难闻,我却觉得很好闻。你不信鬼神,但我信。”

徐离本禹有些哭笑不得,心里道,这小妮子究竟在绕什么圈子?

“我信天地万物有灵,所以我也信每一个梦境。我前一阵子一直都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直在叫我救他。一开始我也以为只是压力太大造成的,可是从那以后我却每晚都做同一个梦。梦里,是莽山的山神庙,但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能听见他不断的冲我喊着救他。”

苏云染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反正这事诡异到无论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那干脆就把这解释不了的事情归功于鬼神之说吧!

反正,这事也的确就是!

徐离本禹沉思了片刻低声笑了笑:“所以,梦中向你求救的人就是我?”

苏云染从他的笑声中已经听出来了,他是不会信的。也对,这个一个杀伐果敢的人,怎么会相信鬼神之说。

苏云染撇撇嘴:“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我是真的没有第二种解释了。”

徐离本禹收敛起笑容,声音低沉带着磁性道了一声:“我信。”

苏云染满意地点点头,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推给徐离本禹:“道长说你夜里会出现梦魇,要不你晚上试试焚一炉香。这香味是我调的,这气味类似于就是你刚才说的……不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