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金簪(1 / 1)

县衙,梁鹤祯站在衙门的门口顿了顿。

眼看天色就要黑了,方洋心中是火急火燎,可偏偏这位却是慢条斯理。

“梁兄,帮人帮到底,都已经到这了就被再犹豫了!”方洋不由分说就拉着梁鹤祯往县衙里走去。

此时的欧阳旌早已经焦躁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屋里聚积了不少人。商量了很久,却是没有商量出个具体的办法来。

“大人,这事急不得。要我说咱们得先保证小少爷的安危,所以贸然出兵肯定是会激怒对方的。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就越是要小心应对,等人质解救出来咱们再派兵将他们一网打尽。”

县丞这一段话简直就是废话,谁都知道要保证少爷的安危,可明天县令要亲自去赎人。万一中间出个什么岔子,只怕是县令都性命不保。

欧阳旌白了他一眼,平时一个个都能说会道的,到了这种时候要么沉默要么就净说废话。

“方洋还没消息传回来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简直废物!”

这话音刚落,方洋擦了擦满脑门的汗过来敲门:“大人,梁先生来了。”

欧阳旌一喜,立马让人给梁鹤祯看座上茶:“鹤祯啊,虽然你如今已经不在衙门,但咱们这多年的交情在这,本官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梁鹤祯拱手道:“大人言重了,我不过一介布衣,只怕是帮不上忙。”

欧阳旌也不想跟他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如今朝廷大力清缴匪患,然而这群匪类狗急跳墙竟然四处绑架勒索。鹤祯,有样东西给你看看。”

欧阳旌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被手绢包着的东西递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个,你可认识?”

梁鹤祯打开手绢,眼神突然就变得锐利起来。这簪子……别样的花团造型簇拥着一颗红宝石,这是苏云染的簪子!

梁鹤祯揪着县令的衣襟,也顾不上无礼了:“这簪子从哪来的?”

欧阳旌拍拍他揪住自己衣襟的手,对于他这个反应,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很高兴:“鹤祯,你先别激动。这簪子是那帮马匪给人带回来的,跟这簪子一块的还有其他被绑架者的贴身物什。”

梁鹤祯在短暂的兴奋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事情或许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县令突然拿出了苏云染的簪子,这就等于告诉他,苏云染现在就在马匪手里。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这簪子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时候出现,只怕是县令怕他不愿插手马匪的事用这簪子来稳住他。

虽然这簪子很有可能在之前就被衙役寻到,他们隐瞒了下来交给了欧阳旌。但是现在对他来说,只有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欧阳旌看他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常,甚至有些冷了下来。欧阳旌心里有些犯嘀咕,难道他这么快就意识到自己在骗他?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让梁鹤祯相信,反而梁鹤祯却看穿了他你想法抢先开口:“只有还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但事情结束后希望大人能给我句实话。”

都是聪明人,点到即止,彼此明白就好。

明日赎人的部署商议到了后半夜才散去,梁鹤祯被安排在府衙后院的厢房住下。

正要躺下,却听见敲门声,梁鹤祯开门见是欧阳琅姝不由皱起了眉头:“有事?”

他语气十分淡漠甚至有些不高兴,欧阳琅姝端着一碗参汤过来,还以为事情过去这么久他对她的态度会缓和下来。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是厌恶。

“你脸色很不好,我给你熬了一碗参汤你喝了再睡吧!”她端着参汤就要往屋里去,却被梁鹤祯跟挡住。

“不用了,我要休息,你走吧!”梁鹤祯很是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欧阳琅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们以前还可以客套的说句话,如今是怎么了?我辛苦熬的参汤,你连喝都不愿意,更不愿意我出现在你面前。鹤祯,我们之间怎么走到了这样的局面?”

欧阳琅姝面容是一片愁云惨淡,明明眼泪就含在眼眶里,嘴角却扬起苦笑着。

梁鹤祯懒得看她这副表情,从她手里拿过参汤:“你可以走了。”

欧阳琅姝这才笑了笑:“鹤祯,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吗?”

梁鹤祯已经不愿意再跟她多说一句话,可偏偏这位就是不知好歹:“够了,我想我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就算没有她,我也不喜欢你绝不会娶你。”

门猛地关上,欧阳琅姝错愕的表情在门关上的那一刻被光线彻底淹没……

参汤放在桌上,梁鹤祯一口也没喝就躺下了。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微凉,他盯着月亮知道双眼有些朦胧起来,他似乎在月亮中看到了苏云染的影子。

小染,你究竟在哪里?

梁鹤祯就快要睡着了过去,忽然闻到了一股迷烟的味道,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就在他准备出手的时候,屋外一道影子迅速闪过,须臾他听见有东西落地。那影子像是扛着一个人离开了。

梁鹤祯这才出门查看,地上还遗落吹迷烟用的竹筒。

这衙门还真是热闹得紧,有人想迷晕他,有人却不让他晕。真是有趣得很,这会子只怕这两方势力要吵起来了。

正如梁鹤祯所料,欧阳旌的卧房,欧阳琅姝跪在地上。

欧阳旌一脸怒容却也没有大声训斥:“我辛辛苦苦培养你成为一个大家闺秀,你却学了这些后宅的乌糟手段。姝儿,爹的本意是想送你入宫的,凭着你的美貌与才智定能在宫中争得一席之地。你不该自甘堕落的,他梁鹤祯不过一介布衣,是不会有前途的!”

欧阳琅姝低着头一言不发,欧阳旌直摇头,这个女儿还真是无可救药了:“你一向懂分寸,为何这次却如此莽撞?眼下爹需要他出谋划策救出你弟弟,你却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横出枝节,你这是存心要你弟弟的命吗?”

欧阳旌的确是很用心培养这个女儿,虽然他只是小官,但如果他的女儿能成为宫中的娘娘,那他以后就多了一条出路。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惜这个女儿太让他失望了。

儿子他不得不疼,毕竟只有这个儿子,虽然是庶出,但至少是个儿子。女儿虽是嫡出,可再好也只是女儿,迟早都是要出嫁的。

在儿子和女儿之间权衡,他心中的称自然是要偏向儿子了。

“你还是不知错吗?你当真是要爹对你的付出都付之东流吗?罢了,你既然还是不知悔改,从明天起,你就去镜水庵好好修身养性。”

欧阳琅姝难以置信地看向欧阳旌:“爹,你这是要赶我走?”

欧阳旌揉揉眉心:“爹只是希望你能冷静地想想,究竟什么才是对什么才是错。你的未来,是要跟一个藉藉无名的村夫过,还是嫁给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翌日,梁鹤祯醒来天色尚早。

昨晚那一出动静之后,梁鹤祯反而睡得十分安稳。

虽然他并没有对匪窝抱有多大希望,不过依照县令的脾气,只有顺利帮他把人质救回,他才会告诉他簪子究竟从何而来。

而欧阳旌打着那支金簪是证物,所以理所当然地将簪子收了回去。意图很明显,救回人簪子才会归还给他。

寻了这么久,也算是有了一丝线索,所以不管龙潭虎须他都必须走一趟。

人手已经召集好,梁鹤祯扮成了县令的模样上了马车。这个时候,马匪当然已经派人在衙门盯着了,确定后面没有人跟着这才让人传信回去。

依照马匪的要求,他的马车到了一处山脚下停了下里。梁鹤祯下车并没有发现有人过来接应,一阵风刮来,他这才发现林子里有一家废弃的城隍庙。

城隍庙破败不堪,梁鹤祯在门槛边上发现有脚印,他推门而入却没有发现里面有人。

倾斜的供桌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画了一幅地图,地图上还标记着一个红点。

这帮马匪还真是够小心的。

地图标记的地方车马无法通行,他只好提着箱子按照地图上标记的位置去。

马匪在信中特意说明只要黄金白银不要银票,还作案手法还真是娴熟。用银票容易被人盯上,所以他们只要黄金白银,这就很有头脑了。

梁鹤祯提着一箱银子走到了地图上标记的地方,然而这里只有一棵大树半个人影都没有。

梁鹤祯很清楚对方的小心,所以也很肯定从他出门开始身后就一直有人跟踪着。

这时候他必须有点反应,否则对方也会察觉有破绽。

梁鹤祯愤怒地将地图揉成团扔了,提起箱子就要往回走,这时候他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站住!”

梁鹤祯回过头,对方蒙着脸扛着刀:“银子都带来了吗?”

梁鹤祯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五千两银子:“人呢?”

那人走了过来,扯出一块黑布条:“把眼睛蒙上,这是我们的规矩。到了地方,钱收了,人自然也会放。”

梁鹤祯后退了一步:“你们……你们该不会连朝廷命官也想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