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阶把探访谢玄下落的任务交到刘裕的手上,自然是因为相信刘裕的能力,如果说刘裕都无法办成这件事,其他人就更是不可能了
而刘裕的回答多少有些让卫阶失望
只见刘裕微微摇头,神色略显低落地说道:“京口城内大大小小隐蔽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却没有发现玄帅被软禁的地方,刘裕觉得玄帅可能就在军营之中”
“如今军营已在刘牢之的掌控之中,刘裕实在不便再出入其中,而刘裕也很清楚北府兵的防备有多严密,想要悄无声息地潜进军营,也是万难之事”
卫阶微微点头,刘裕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卫阶,谢玄还真有可能就在北府兵的军营之中,软禁谢玄,自然不可能用北府兵原本的士兵,不过早在北伐之后,刘牢之就已经在青州培植自己真正的嫡系,如果谢玄在军营,就一定是被藏在这些人的营地之中。
“那何参军呢想必他应该不会和玄帅被关在一起吧”卫阶接着问道。
“何将军的处境只怕就更是不妙了”刘裕皱眉说道。
“何将军不同于玄帅,刘牢之的胆子纵然再大上一倍,也断不然不敢动除掉玄帅的念头,谁也无法承担起这样的责任,无法面对北府兵上下在得知真相之后的怒火”
“而对于何将军,刘牢之显然没有这般顾忌,他敢堂而皇之地以近乎莫须有的罪名处斩孙将军,想来对何将军出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刘裕这是你的推断,还是说你发现了一些端倪”
卫阶皱眉问道,卫阶对何谦了解不多,在北府兵的那几许岁月,二人之间的少有交集,只是何谦对谢玄,对北府兵的忠诚是毫无疑问的,否则也不会在谢玄遭到软禁之后的第一时间便被谢安卸任,如果他也被刘牢之下了毒手,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
“刘裕是觉得刘牢之和安公是不会大费周章地把何谦也藏在军营之中的,毕竟藏匿的人越多,就越容易留下破绽,让人生起疑心”刘裕接口说道。
“刘裕在寻找玄帅下落的时候,也一并探访了何将军的下落,只是同样也打听不到半分有关他的消息”
“那也可能是何参军已经离开了京口”
说完之后卫阶自顾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说法,想必谢玄在被离任之后就没有再和任何旧部见过面,而以何谦对谢玄和北府兵的忠心,在没有见到谢玄之前,他是不可能离开京口的,如此说起来,刘裕的推断反倒是又多了几分可能性
“如果玄帅真是被刘牢之和安公藏在了军营之中,那你留在京口已经没有意义了”卫阶沉吟着说道。
刘裕默然不语,卫阶说的没错,如今他只得一个人,最大的能耐便是侦查和探听消息,而救人并非他力所能及之事
“不出意外的话,刘裕见过刘牢之之后,京口和建康,北府兵和荆州军之间,必然有一场大战,咱们得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二公子的意思...”刘裕略加思索之后,接口问道。
“有三个地方,需要你亲自去跑一趟”卫阶伸出三根手指,敲打着桌面。
“其一,去豫州见谢琰,不是要你去说服他出兵,而是要稳住他,不要让他掺和到荆州军和北府兵之间的这一场大战之中来”
“其二,去徐州找王弘,王弘虽然也在北府兵的编制之中,却也是徐州太守,驻守在徐州的这些军队也算是独立于北府兵之外的一支力量,你传我的口信,让他做好随时进军建康的准备”
“二公子这第三个想让刘裕去的地方应该便是淮南了吧”刘裕缓缓站了起来。
“这么热闹的场面,司马休之这个别有居心的人,怎会愿意错过”
卫阶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让你去淮南见司马休之,只需告诉他我们的计划便可,让他权宜行事,至于其他的,就由着他自己去盘算吧”
微微一顿之后,卫阶再次叮嘱了一句:“刘裕你此行的关键是徐州,你可以把徐州作为最后一站,见到王弘后,你便留在他的身边,好好帮助他之余,也多点时间与他相处”
刘裕神情一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卫阶愈发觉得他可能是误会刘裕了,刘裕真的有可能是没有当皇帝的打算,而是像他此前所说,一心只想着辅佐他卫阶成就大业
刚刚的欲言又止就是最好的证明,卫阶言语之中的已有所指刘裕显然是听明白了,王弘是什么人王弘是王坦之的孙子,建康高门年青一代的代表人物,与他相处,就是与建康高门年轻一辈相处,这对于刘裕未来要走的路,显然是大有裨益的
而他心中想说又没说出口的话,卫阶不用想也知道,他不想做皇帝,只是卫阶他比刘裕更不想当这个皇帝
刘裕在窗口处停了下来,卫阶正在奇怪他怎么还不从窗口跳出去的时候,大街上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这是北府兵骑兵的马蹄声,有一小队北府兵骑兵这几日都是这个时辰出城”刘裕对着一脸疑惑的卫阶解释道。
卫阶微微点头,并没有问这些骑兵的去向还有用意,想必就算是刘裕,也很难打听得到的
马蹄声渐行渐远,刘裕一句“二公子保重”之后,便翻身从窗户一跃而下,身形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刘裕走了,卫阶的心里却充实了许多,他忽然间觉得刘穆之说得对,在对待刘裕的事情上,是他卫阶想多了,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一次见面的时间是在深夜,卫阶的脑子显得格外的清醒,同时又身处京口险地,神经也绷得很紧的缘故,卫阶在刘裕身上,找到了久违的那种信任感
也许这就是冰释前嫌的征兆吧,虽然这所谓的冰释前嫌,很有可能只是他卫阶单方面的,人家刘裕兴许从始至终就没有怀疑过他卫阶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