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董天华慢吞吞的吐出一句，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时候的董天华其实是动了怒意的，他万万没想到，早就说好的，只要华言愿意，大家伙都会将兄弟会拱手奉上，可是现在却有人变了卦。

“咱们兄弟会，虽然规模不大，不过层次还是比较清晰的。华哥你是会长，小民年纪小，但是赤胆忠心，人也够义气，当初就是他把大伙儿攒起来的，他是副会长。我和老三、拐子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说法，但是就相当于堂主或者长老这样的类型。下边虽然暂时比较乱，可是层次也逐渐分出来了，各有各的一套位置。华言哥进来了，他当然是绝对的老大，这就等于帮派里所有人都降了一级。现在正好处于我们把势力扩张到整个华阳镇的阶段，地盘大了，人也多了，没道理在这样的时刻，大家齐刷刷的降了一档。华言哥，你觉得我担心的有没有道理？”

华言笑了，对于这样的局面他其实是很有数的，在利益面前，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想法，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彭小民等人这样，大大咧咧全凭感情用事的。

“草包说的不错，这的确没什么道理，正是打胜仗的时候，队伍却被别人收编了。”

董天华阴鸷着脸：“华言哥加入，你们所有人的位置都不会变，只有我从老大退到老二的位置。小民从来也没说他自己就是二哥，草包你想的太多了。咱们兄弟会，如果不是因为必须有一个领头人，我也不会就自认是你们的什么老大。恰好年纪大一点儿，你们愿意喊我一声华哥，我也就愿意管点儿事。华言哥当老大，这是谁反对也没用的事！草包你既然觉得华言哥加入大家都往下降了一级不好，那么我也不做这个什么二哥了，我和你们一样。大家五个兄弟把华阳镇分一分，各自管一摊，彼此平等。”

这话说的有点儿重，李志国也觉得有些难堪，尤其是宁报斌和叶道俊也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他，让他很不自在。

“华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下头的兄弟……你知道，江山好打，但是家国难守，这也是你前段时间一直告诉我们的，让我们不要得意忘形手里有了俩钱身后跟着一帮小弟就忘乎所以。华言哥能给咱们当老大，我和你们一样高兴，凭华言哥的能力，咱们以后只会更好……”

“既然知道以后会更好，现在就算大家都只是名义上降了一级，又能怎样么？小弟们谁管你位置高低，能拿到钱才是真正的实惠。”看来，除了董天华之外，叶道俊这个麻杆儿也是看得比较透的。

董天华也欲开口，华言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却对李志国道：“草包，其实，你主要是担心我得罪的人是袁谦，红鹰会的当家人，怕红鹰会来找你们的麻烦吧？”

这话一说，草包顿时一呆，脸上的表情分明告诉所有人，华言说对了。

而其他三人，听到这话，也微微一愣，有些话也就再说不出口了。

他们比草包更讲义气不假，但是草包的担忧，又何尝不是他们的担心呢？他们不过是沉浸在华言愿意加入兄弟会的喜悦之中，而忘却了这一条。事实上，这几天董天华在医院里，也早就听说这次海天帮和海威帮之所以会妄动，完全是因为他们以为自己得到了红鹰会的撑腰。这也意味着，华言的敌人其实是红鹰会，而不是已经团灭的海天帮和海威帮。

“那天晚上，我去了一趟红鹰会所，跟袁谦聊了两句。”

这话，华言说的平淡，但是四人听在耳朵里，却全都傻眼了。他们谁也没想到，那天晚上还有那么一出。华言去了一趟红鹰会所，这不稀奇，可是跟袁谦聊了两句，这就……

这分两种情况。

第一种，华言并非像外界传言的那样，跟袁谦之间有龃龉，这样华言才能轻松走入红鹰会所，跟袁谦聊两句。

第二种，则是外界传言为真，那么华言就是一路打进去的，打到袁谦不得不见他的地步。而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红鹰会对兄弟会的威胁也荡然无存了，因为袁谦要顾虑到自己的小命，华言似乎拥有随时凭借不讲理的方式将其斩杀的能力。当然，红鹰会的各种背景一定是华言也惹不起的，可是，袁谦也不敢逼人太甚，否则华言是土鸡瓦狗，他却是羊脂白玉，袁谦没道理跟华言鱼死网破。

无论哪一种，草包的担心似乎都并不存在，至少，在一定的时间之内，红鹰会绝不会亲自对兄弟会动手。而即便他们是使用类似这次的手法，让周近其他的帮派来找麻烦，以兄弟会如今的规模，只要稍稍的拢聚一下人心，其实都不是什么太困难的局面。

这兄弟四人虽然都算是粗人，可是都也漂泊晃荡了那么久，谁也不是傻子。华言这句话里隐藏的意思，他们都了然于心。

“华言哥，对不起，我想得太多了。但是，我也是为兄弟们考虑……”草包低头向华言道歉。

华言笑了笑：“换成我，也会有些顾虑。来，咱们喝一杯。”

砰！

五只酒杯重重的碰在一起，澄黄的酒液上泛起白色的细沫，五人一饮而尽，嘴角都留下了少许啤酒的泡沫。

“老大！”董天华诚恳的喊了一声。

华言心里微微一动，眼睛眯了起来，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幅画面，硝烟，战火，子弹似乎还在身边穿梭，一个身量矮小却精干无比的汉子，浑身缠满了手雷，手里端着一把瑞士产的sg550式突击步枪，干掉了最后一个敌人，最终站在他的面前，满脸傻笑的喊了一声“头儿”！他手里那把Sg550式，枪管已经滚烫发红，下方三个弹匣也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只。

小个子最喜欢这款突击步枪，唯一的原因就是这款步枪冲锋时可以装配三个以上的弹匣，弹量充足。

当时，华言身边还有一头通体黝黑的豹子，看到小个子，黑豹冲上去直接将其扑倒，小个子开心不已。

“以后别叫我老大，叫头儿吧。”华言眯起的眼睛重新睁开，淡淡的对董天华说。

董天华一愣，其余三人稍愣之后，给华言加满了啤酒，齐声喊道：“头儿！”

大排档的老板死活不肯收他们的钱，五人相视一笑，也就不去矫情，勾肩搭背的离开。

回到彭小民的台球室，华言正色对四人说道：“既然大家都同意我接手兄弟会，我就宣布几条规矩。第一，不许扰民。第二，不许扰民。第三，不许扰民。”

“头儿，你喝多了吧？你说的是一条！”拐子哈哈大笑。

其他几人也笑，华言却摇了摇头，很严肃的说：“就是一条。”

四人收敛了笑容，很快也就明白了华言的意思，一起重重的点头：“头儿你放心，我们只想过的好点儿，不受人欺负，以后不管势力大小，都不会欺负人。”

华言点点头，继续道：“几件小事，我顺便说一下。”

“头儿你说。”

“之前我也有观察过，以前海天帮和海龙帮还在的时候，他们的赚钱之道大概有这样几个主要的来源。”华言竖起手掌，逐一数着：“酒吧，桑拿，夜总会，游戏厅，大排档，以及一些酒楼。其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生意，我就不一一细数了。”

四人点头，等着华言的下文。

“你们取代海龙帮之后，很多生意都有所改变。比如大排档，以前这些摊主不但要从他们手里进货，还要按月缴纳一定金额的租金。这一点，你们已经不再收取租金，又或者减去了其中纯属敲诈的部分。酒楼算是正当生意，没改变也不需要改变。这一点你们做的不错，不过我觉得其他生意还有一些亟须改变的地方。”

“头儿你不会不允许我们以后再做偏门生意了吧？”老三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华言摇了摇头：“帮派不做偏门生意，难道要开善堂做慈善么？”听到这话，四人都笑了，也同时放了心。

“不过，盗亦有道，即便是偏门生意，也得有所约束。酒吧，其实酒吧的利润相当高了，假酒这种事情我不说什么，天下乌鸦一般黑，再高档的酒吧也不可能不卖假酒，夜总会也是如此。不过假酒也分三六九等，差不多就得了，别喝多了搞出问题来。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四人当然明白，以前海龙帮还在的时候，就出过这样的事情。有些学生在酒吧里喝酒，结果那酒纯粹是工业酒精兑的水和香料，喝完之后学生酒精中毒，其中一个学生从此变成了植物人。当然，海龙帮善后的手段是很暴躁的，这件事被压了下去，以学生的父亲被打断了腿再也不敢吭气为结束。

“另外，据我所知，包括到现在为止，你们的酒吧夜总会里，都还有各类毒|品买卖，我希望这个到此为止了。至少，咱们兄弟会，绝不能染指这种生意，这不是良心不良心的问题，而是一旦出事，整个兄弟会就完了。这个来钱快，但是风险也太大。你们都是普通家庭出身，也不希望看到那些老实孩子染上这种事儿。”

“其实现在咱们也没搞这些玩意儿，都是些游兵散勇，打开门做生意，总免不了这些人。”拐子小声的分辩了一下，心里却略微有些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