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献帝初平二年六月一日,吕布坐在州牧府正堂内,愁眉不展。今日一早,坏消息接踵而至,先是宋宪引柯比能入关,柯比能围攻九原城。
而后洛阳传来噩耗,破虏将军孙坚、京兆尹卢植攻凉州军樊稠等人于黾池,攻不能克。曹操请缨出战,献帝允。然曹操至黾池两日,孙坚暴亡。
先是灵帝暴亡,而后是孙坚,历史有他自己的修复机制,这个想法再次环绕在吕布脑中。
两世为人,吕布今生显然活的比前世自在。有爱人、有兄弟、又有一州子民,吕布虽不怕死,却实在是舍不得死。
所谓的与天争命,曾经可能是个口号,如今看来必须要提上日程了。在这个世界上,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吕布一定要弄清楚,灵帝与孙坚到底是怎么死的。
薛兰还是第一次见吕布如此,在他看来九原被围,吕布不至于愁眉不展,然而得知孙坚死讯,吕布的愁容尤甚九原被围。
“奉先且放宽心,张杨尚在云中,集结兵力,可以驰援九原。”说着,薛兰再问吕布道:“文和先生深通兵法,可以召其参以兵事。”
“招李黑来。”吕布未提九原之事,倒是令薛兰颇为意外。
薛兰寻得李黑,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在这一盏茶的功夫期间,吕布又接到一个坏消息,这个坏消息,是献帝的亲笔书信。
献帝书信,先问吕布安好,再诉思师之情。而后讲出了吕布走后,这洛阳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师走后,司徒王允执掌朝政。孙坚引兵攻伐黾池,樊稠等人上表乞降。学生在朝商议此事。
大将军皇甫嵩进言:董卓已死,洛阳不安,应赦免这一众反贼,准其归于凉州旧地。
皇甫将军此言深和学生心,时逢乱世,国库空虚,学生刚要应允,司徒王允却坚决反对,直骂不得姑息养奸。
大汉四百年,向来是武主战、文主和,如今文武倒置,学生有心从大将军之言,乃司徒王允朝堂死谏,学生只好下令容后再议。
谁知这司徒王允不允,竟在朝堂之上咆哮。学生此时方忆老师临行之言,悔之晚矣。
老师曾言,王允、张温、曹操,害人不浅。当真被老师言中,前有王允死谏,后有张温帮腔,最后曹操请战,学生拗不过此三人,便拜曹操为征西将军,帅军出函谷关,增援孙坚。
那几日,学生夙夜忧叹,悔不当初,对老师有驱赶之意。而后,边关传来战报,孙文台离奇暴亡,黾池攻不能破,朕欲亡羊补牢,行赦令。
然司徒王允仍是不允,更放言追责曹孟德、卢子干破敌不利之罪。朕不允,然王允、张温再次咆哮朝堂,百官复议,学生免为从之,没想到此举居然逼反曹孟德,引军退至兖州。
如今黾池贼寇横行,放言要东进函谷关,洛阳四面环敌岌岌可危。卢子干体弱免为支撑,皇甫义真、朱公伟廉颇老矣,学生眼下无人可用,遂厚颜问策老师,何人可为学生分忧。
吕布合上书信,眉头都拧成了麻花。李傕、郭汜死,樊稠领军反攻洛阳,曹操在朝为官,却被王允逼反,天下大势又再向正史走去。
吕布在洛阳坑董卓、虏贾诩、徐荣、诛李傕郭汜、交好孙坚,煞费心机做得这一切,一个月间,居然一切又回到了正史。
“书生误国啊!”吕布一声叹息,怒这司徒王允自以为是,也怒这献帝不够争气。
以后的事,吕布大概可以猜到了,卢植不敌樊稠等人,然后樊稠入主洛阳,之后献帝有极大的可能被劫入长安,在之后就是献帝东归,曹操挟天子令诸侯了。就是不知道他吕奉先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吕布正思索着,李黑至,吕布问李黑道:“暗影组在洛阳的势力如何?”
“根深蒂固!”提到洛阳暗影组,李黑由衷的骄傲。
吕布见他如此骄傲,对他说道:“你与侯谐立即启程赶往三辅地区,定要赶在迁都长安之前,在三辅地区丰满羽翼。凉州樊稠等人识得你,切记深居简出。另外一定要尽快查明,孙文台究竟是如何而死。”
吕布这一席话,对于李黑来说,信息量太大了。凉州军不是败了吗?为何会迁都长安?孙文台什么时候死的?
虽然充满了疑问,李黑一个问题都没问,反身去寻侯谐,然后二人在薛兰处支了钱粮,立即带人启程。
薛兰与李黑一同入内,闻听吕布的部署,也是有些不明觉厉。迁都长安,除非凉州军攻入洛阳,可如今洛阳有皇甫嵩坐镇,可堪一守啊。
当然,薛兰也不会问这些,如今他的心思,全都在九原。吕布迟迟没有对九原进行部署,薛兰不由提醒吕布道:“九原被围之事……”
“交与张杨处理吧!”说着,吕布见薛兰皱眉,还欲言它,对薛兰说道:“张杨若不能敌,早就修书求援了。再说我也无兵可派啊,现并州兵士,皆入各县查抄一众豪强,如果此时离去,这一众豪强奋起,出问题的可就不止一个九原了。”
吕布说完,见薛兰默然不语,对薛兰说道:“并州一众官吏,恐皆有行贿受贿之事,今被查抄者定十有八九。我想令成廉、刘何、王贺等人为各郡郡守,先生以为如何?”
“武将拥兵,恐割据一方啊!”薛兰文人,打骨子里还是不希望武将为郡守的。更何况文臣作乱,大抵也就如这世家豪强之乱,平之易事。武将就不同了,如今并州四方边军,统帅总是相互替换,虽是高顺之意,但大体上也就是恐有人将这边军带成了自己的家将。
“成廉、刘何、王贺、李封、魏越、李邹、侯谐、王楷、李黑、陈卫哪个不为我吕布赴汤蹈火,若是他们都信不得,我吕奉先何以扫平这乱世。”说着,吕布问薛兰道:“先生若是不放心,可委派郡丞主政务,他们几个主兵事便好。”
吕布有此一言,薛兰也是深深点头。侯谐的账本他也看过,虽是捕风捉影,但绝不是空穴来风。这些官吏、商贾恐被抄家,定是参与这一豪强牵头的反事。
想到这一众官吏,大多是薛兰上任后仔细甄选的,脸上忽有愧色,问吕布道:“奉先这是要大举肃清了?”
“算是吧!”说着,吕布见薛兰面露难色对他说道:“破而后立,以后为官一任,鸡犬升天的事,不会再有了。明日起,在各县县衙置公堂,让万民自己选举县令。无论任何出身,百姓认可的,我们便拿来一用。”
薛兰早知吕布有此想法,只是那时,各郡县都是世家的天下,选出来的必是世家子弟,与民不公,且难保其上任之后,不会作威作福。
如今各郡县肃清,人心惶惶,此时选举,选出来道皆是有威望,且能够临危受命之人。
“那这一众反寇,要如何处置呢?”这是薛兰最关心的问题,查出来的可是五万人啊,而且皆是青状。须知并州人口不足六十万,青状大抵不到二十万,超过四分之一的青状若是处死,并州元气大伤还是小事,此举必失民心。
“每家留足钱粮可供两年衣食便可,剩下的一并查抄,半数运至晋阳,统筹调配,半数在当地交由郡守看管,郡丞支取。各县行学堂、医官,分文不取。”
说完这些,吕布又对薛兰说道:“世家之财皆抄至府库,民间商人恐怕不好过了,你再去找魏崇,让他组建商队,收民间之商品,销往周边各郡。”
时逢乱世,搜过世家家产,在各州郡都是见怪不怪了,但是吕布能将这些钱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薛兰还是对吕布此举很是认可的。
时至今日,并州兵不过五万,皆是各郡郡兵与边军,吕布从未将钱粮用于兵事,乃至并州富庶。
“那藏富于民之事……”藏富于民,一直是吕布的执政理念,薛兰也是这么做的。如今这民间之财,尽数归于府库,薛兰势必要有此一问。
“征兵!”吕布说出了薛兰最期待的两个字,然后对薛兰说道:“兵士月奉外,令发一份于齐家。家中若有父子兄弟一同从军者,月奉加倍。如今乱世,从军者朝不保夕,定要让这为我并州抛洒热血之家族,成为我并州的中流砥柱。”
薛兰闻吕布言,脸上忽有喜色。并州一隅,实则偏安之所,若不走出并州,待中原大势以定,并州又怎能安好。
“奉先可是要放眼天下了?”说着,薛兰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