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走后,舞阳君将吕布请入内堂,随行的还有何进。既然这吕布不似传闻中那么有勇无谋,反而还很机灵,所以二人要看看能否拉拢吕布。
大将军内堂装饰不比皇家偏殿逊色,当然二者大小不可同日而语。这内堂之中古玩字画自然都不是凡品,吕布进入内堂之后,就望着一副猛虎下山图发呆。吕布不懂墨宝,却见这猛虎栩栩如生,其上还有苍鹰翱翔,整张图给人一股威慑力。
“奉先也喜猛虎?”何进见吕布望图发呆,问道。
“猛虎居于山林,苍鹰居于草原,二者为伍,甚显诡异。”吕布如是说道。
“奉先眼光果然别具一格。”说着,何进请吕布坐下,解释道:“此画乃前尚书梁鹄所画,题为猛虎下山,吾观这画中独空一脚,便请梁尚书加上。”
何进说完,亲自为吕布斟茶,问吕布道:“奉先不觉得你我犹如猛虎苍鹰吗?”
“此话何解?”吕布说着,吕布拿起茶杯,轻轻泯了一口,以示对何进的尊重。
“吾如猛虎居于山林,君为苍鹰居于草原。本不应在这一图之中,可这苍鹰偏入猛虎图,你说这虎鹰相争,熟胜熟负?”
“这个……“吕布闻言略显沉吟,心中腹诽这何进不是屠户出身吗?一副画居然能扯到二人关系,真是服了。
未几,吕布对何进说道:“猛虎苍鹰,互不为捕,何谈胜负。”说话间,吕布想告诉何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吧!
“互不为捕?”何进闻言轻笑,对吕布说道:“奉先此言差矣,山中走兽何止千万,王者只有一个,你说何人居得王位?”
“若是虎为王,誓擒苍鹰,那恐怕苍鹰只有殊死一搏了!”说着,吕布目光凌厉起来,意思告诉何进,老子不怕你。
吕布话毕,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何进见吕布目光凌厉,自然不会怕他,作为大汉第一权臣,他岂能容吕布放肆。
这种时候,吕布肯定不会怂,凌厉的目光真的宛如苍鹰。
舞阳君闻二人言谈许久,容二人对峙了一会,见此人二人火药味一直不减,开口笑道:“你们来什么苍鹰、猛虎的,快喝茶,茶都凉了。”
舞阳君话音一落,何进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跟谁俩呢?诶?这货是不是把茶叶都喝了?吕布见自己盖碗里还有少许茶叶,估计何进碗里也有,顿时哑然而笑。
舞阳君见吕布面露笑意,以为他是示好,便直奔主题道:“奉先啊,你这孩子嘴像抹了蜜,深本君心意。本君有两军贴己话,想要说与奉先。”
“舞阳君必是有教奉先,奉先洗耳恭听。”说着,吕布对舞阳君一拱手。
“想必奉先知道,史后刘辩,是我家孙儿。如今陛下立吕候刘协为太子,陛下故去之后,你让我这一家孤儿寡母怎么办啊?”说着,舞阳君一皱眉,继续对吕布说道:“陛下忽然立储,又着奉先为太子太傅,必是有托。但不知奉先心中作何想法。”
舞阳君这话说得够露骨了,吕布此时也不能装傻了。轻轻点头之后,吕布对舞阳君说道:“既是贴己话,那奉先就直言了。陛下确有托孤之意,奉先外臣,在京识人十指可数,陛下托孤,诚惶诚恐。”
这吕布咋就说不通呢?舞阳君闻吕布言,连连皱眉。方才他与何进对视,哪有诚惶诚恐的样子,想到这,舞阳君索性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
“奉先人中龙凤,深得本君心思。本君想秉明陛下,着奉先为中郎将、奋威将军,节度北方四郡,就是不知奉先可愿卸职太子太傅。“舞阳君此言,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节度北方四郡,那就连宗室刘虞,都要听命于吕布。
吕布丝毫不怀疑舞阳君有这能力,若没自己搅这趟浑水,刘辩当皇帝那是妥妥的。即使现在灵帝不允,舞阳君也能在灵帝西去之后,兑现承诺。
这么诱人的条件,吕布真想答应啊。倘若节度北方四郡,那无异于与朝廷南北分朝,待董卓进京,天下大乱,此时坐拥北方四郡,完全可以自立为帝了。
吕布沉吟良久,心道:此事还是不能答应啊!
“那就劳烦我舞阳君了!”说着,吕布笑道:“太子太傅乃陛下所托,分先实不敢当。若舞阳君能说动陛下,准我调任,奉先感激不尽。”
说话间,吕布把皮球踢回给了舞阳君。吕布不找灵帝主动卸任,他们如何说得?要知道灵帝如今称
病,连何皇后都不见,舞阳君还指望吕布向灵帝进言呢。
言谈许久,舞阳君见吕布一直装傻,也知说服吕布这条路走不通了。端茶送客之后,舞阳君对临行的吕布狠狠的说出两个字:“珍重!”
这句珍重,看来是威胁啊!出大将军府,吕布眉头紧锁,心道:这京师洛阳之行,搞不好九死一生啊!
吕布若有所思的回到客栈,此时天色已晚,张杨却在此等候许久了。张杨在蹇硕处任行军司马,此番前来,自然是替蹇硕邀请吕布过府。
何家行动了,宦官也行动了。吕布方才不答应卸任太子太傅,便是因为蹇硕的存在,或者说是因为十常侍的存在。
外戚何家,本与十常侍一丘之貉。究其原因,乃是灵帝宠爱。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灵帝立储之事,牵动着两股势力的心。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刘协继位,那么何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毕竟何皇后害死了刘协生母王美人。到时候,汉朝当政的必是宦官集团。
当然,若是刘辩继位,少主孱弱,何太后顺理成章的垂帘听政,届时这大汉江山,便与是他何家的无异。
此番明争暗斗的焦点,便是他吕布。灵帝突然托孤,吕奉先武勇异常。何家不能保证若以政变夺权,可以控制住刘协。
蹇硕此番来找吕布,便是要拉拢吕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吕布为太子太傅,只是暂时为之。若灵帝身故,必有遗召着吕布为更重要的职位,扶立幼主。宦官集团岂能任由不是自己人,染指大汉中央权力。
其实除了宦官集团,还有士大夫集团。这股势力在外戚、宦官当权的汉朝,毫无存在感,但是他们一直都在努力,从外戚、宦官手中,夺回朝廷的控制权。
吕布早已定下方针,以不变应万变。此时他若加入任何一方势力,无意是将自己立在了其他两股势力的对立面,他在京师毫无根基,若是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吕布居于各方势力之间,若是处理不好,有非常大的可能,同时遭至三股势力的迫害。
张杨也知吕布处境,虽然蹇硕令张杨无论多晚,务必请吕布过府一叙。但是张杨却劝吕布道:“今日且思量一夜,明日早去,无妨。”
“没棍的怕他作甚?”说着,吕布让张杨头前带路。
蹇硕即使宦官,又是西园军统领。虽平日游走于宫内宫外,两处都有住所。邀请吕布,自是在宫外上军校尉府。
吕布随张杨入府之时,阳光已近退去。夜色之下,上军校尉府,远不及大将军府气派。
蹇硕是仔细人,府中之事井井有条,甚至连家奴院工,也都衣装华美整洁,可见这蹇硕多少有些强迫症。
吕布见蹇硕之时,张杨已经退去,吕布是由管家领入正堂。
“你就是吕奉先?”灵帝选蹇硕带兵,是有其道理的。蹇硕此人,虽为宦官,却还是有些男子气概的,搭配这武将官服,气势虽不比何进,却也不丞多让。
“正是!”吕布点头称是,态度不卑不亢。比起初入大将军府,吕布态度要硬气一些,他可不想再出个何苗这种货,弄得一肚子火。
“果然人中龙凤。”说着,蹇硕命人看茶,与吕布聊起了并州兵制。
“吾闻奉先,仅带七百余骑,半月连下定襄、云中、五原三郡,可有必胜法门?”蹇硕黄门令出身,初长兵权,自然对兵事甚感兴趣。
“说来惭愧,敌军太过孱弱,实在不值一提。”吕布这是低调的炫耀,与其说敌军孱弱,不如说吕布领兵太强,匈奴兵实在不值一提。
蹇硕宦官出身,最善听得话外之音。闻听吕布口气不小,正襟危坐,对吕布说道:“陛下突然着你为太子太傅,可有密令?”
“哪有什么密令啊?久闻蹇大人乃陛下心腹爱臣,还请大人与陛下说说,奉先无才无德,实难为这太子太傅。”说着,吕布把皮球踢给蹇硕,封住他如舞阳君般,让他主动请辞之口。
“陛下有命,自有道理。若真有一日扶立幼主,还需你我通力配合。”说着,蹇硕抛出了橄榄枝,然后饶有兴致的看吕布想要怎么接。
“奉先不过教太子习武而已,哪敢与大人谈配合之事。”说着,吕布望向蹇硕,对他说道:“大人若有差遣,吕奉先必赴汤蹈火。”
“哦?”蹇硕闻言一笑,对吕布说道:“本官恰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