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稷,是匈奴中郎将府上,南匈奴老王正在焦急的等待严婧回信。吕布连败黑山、河内二军,南匈奴岌岌可危。纵观整个并州,唯有严女侠,可解此危。
须卜骨也在老王府上,他也要等严女侠,不过他的想法是:擒住严女侠威胁吕布,只是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老王。
严婧入美稷,丝毫没有察觉吕布在后跟踪。严女侠行事光明磊落,也不屑与了解反跟踪技巧。
“严女侠!”美稷城门口,吕布已经绕到严婧前面,从城内出来,装作偶遇的样子,问道:“想不到在美稷能遇到严女侠。”
严婧见吕布,心中好笑。他定是一路跟随,却不露面。木已成舟,严婧非但不恼吕布,反而心中有一丝暖意。匈奴谋反之前,胡汉之间也屡有不和,皆是严婧与匈奴老王从中调停。
那时吕布在宿虏塞戍边,严女侠每赴美稷,都是孤身入城,如今有吕布相伴,心中岂能不暖。说话间,二人以来到老王府门。
匈奴老王闻听通传,立即携须卜骨等人迎接。须卜骨一见吕布,脸上忽有杀气,饶是这杀气一闪而过,也没有逃过吕布的眼睛。
老王命人看茶,吕布端着茶杯笑道:“不知老王可否饮得此杯?”
匈奴老王胸怀坦荡,接过杯作势就要满饮。须卜骨连忙夺过茶杯,厉声道:“吕奉先,你是来找茬的吗?”
果不出所料,茶中有诈。须卜骨厉声呵斥,吕布想都不想,一把夺过严婧的茶杯,一下子泼到须卜骨脸上。
须卜骨正执心虚之际,躲闪不及,少量茶水流入口中,立即跑出正堂。这时匈奴老王也看明白了,这须卜骨定是背着他在茶水里下毒,连忙对吕布说道:“茶中之事,我并不知情,还请吕将军担待。”
“小事。”吕布也看出匈奴老王不知情,笑道:“不知者不怪,但是老王若做不了这匈奴诸部的主,唤我前来干嘛?”
谁叫你了?严婧心中暗道,白了吕布一眼。听吕布说话不好听,纤纤玉手轻拍吕布,然后说道:“老王德高望重,自是可以主事,吕将军且听老王一言。”
果然,只有严女侠能劝住吕奉先。匈奴老王见严婧说完,吕布也未多言,开口道:“我南匈奴久居汉地,也是大汉子民。今并州之乱以解,本王希望双方言和,永不相犯。”
“老王之想,并州万民所想。胡汉本为一家,吕将军也是希望双方言和,互通有无。”说着,严婧冷眸望向吕布意思是,该你表态了。
吕布见严婧冷眸中有厉色,笑道:“胡汉一家,都是大汉子民不假。不过你南匈奴诸部寇略并州之地,总要有个说法吧?”
“寇掠之事,乃是右贤王与须卜骨所为。”说着,严婧又瞪了吕布一眼,说道:“与匈奴百姓无关。”
严婧此言深得老王心思,若不是须卜骨与右贤王谋反,现在南匈奴还在五原至美稷一代放牧,即无兵事,又有朝廷每年赐币,何至接连几战,损失几万匈奴男儿。
“那就按大汉律法,将须卜骨夷灭三族。”吕布真是着急啊,这严女侠心系苍生不假,但是谈判得有策略上。上来就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不给这帮匈奴人点颜色,你还真当将成廉等人逼入绝境,这笔账就这么算了?
匈奴老王和严婧二人听吕布所言皆惊,面面相觑。吕布见状,挑衅的问老王道:“不知老王是否在须卜骨三族之内。”
“吕将军!”严婧见吕布句句带刺,声音不由严厉起来,对他说道:“你我先借一步说话。”
严婧说完,向匈奴老王施礼,然后拉着吕布走到门口的位置,对吕布说道:“君驰骋疆场,婧虽不赞同,却也日日守候。今婧为民谋福祉,君为何百般阻拦?是信不过严婧吗?”
严婧此言声音虽小,语气却很严厉。吕布在她的眼中看到两个字:失望。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吕布虽然不认同严婧的做法,也只好应承道:“行,这次听你的。”
“那你就莫要多言,此事若产生不良后果,婧一人承担。”说着,严婧恐吕布再捣乱,对他说道:“自此时起,莫要多言!”
“傻丫头!你要是捅娄子了?我能不管你吗?你谈你的,我不说话。有后果,你我共同承担。”说着,吕布不再言
语,径直走回老王旁边的座位。
傻丫头?严婧对这个称呼说不出的感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严女侠都可当一侠字,哪有人敢称她为丫头?更何况,丫头前面还有一个傻字。
愣了一下,严婧随吕布回到老王近前坐下,对老王说道:“刚刚失礼了,婧现在已经说服吕将军,也望老王能够说服单于大人。”
匈奴老王闻严婧所言,觉得话中有话,问道:“此话怎讲?”
“婧所想,非双方罢兵那么简单。南匈奴久居汉地,五原以为南匈奴故土。百余年来,胡汉一家,相濡以沫。今并州之乱平息,五原尚有匈奴百姓,皆是军中父母、妻儿。既然罢兵,何不遣匈奴诸部回到故地,耕种、放牧,乐此一生。”
严婧话音一落,匈奴老王立即肃穆道:“严婧不负女侠之名,我南匈奴若能回故地,定感念女侠大恩。实不相瞒,便是我府上家将,也有家住五原、西河等郡。若准其卸甲归家,实乃功德一件。“
严婧与老王相谈甚欢,吕布却嗤之以鼻。我五原如今政治清明,百姓乐业。这帮匈奴人自愿回我五原。但是若他匈奴再揭竿而起,置我五原百姓于何地?
吕布只是想,却未多言,还想听听严婧的想法。严婧也知道,他的想法对吕布来讲,难以接受。虽然匈奴也是民,但却为祸一时,且人数众多,若是再次叛乱,吕布在五原的苦心经营,恐要付诸一炬。
如此之言,吕布都未反对。严婧也对吕布的信任,感到欣喜。那么她接下来的话,便要打消吕布的疑虑了。
“老王恕婧唐突。”说着,严婧见匈奴老王点头,继续说道:“既是胡汉重回既往,那前左贤王于扶罗尚驻军平城。他本已故单于羌渠之子,如今以承继单于之位,且为正统。婧望老王说服须卜骨单于,退位迎于扶罗单于,不知老王意下如何。”
严婧说到这,匈奴老王才明白她的意图。严女侠眼中,没有胡汉之分,只有并州百姓。于扶罗拥兵数万,皆是匈奴左部。南匈奴居五原者,匈奴左部最多。若非朝廷征召,这数万匈奴百姓,此时应该在五原广阔的草原上放牧。
严女侠此举,一石二鸟。一来匈奴兵卸甲归家,五原一带百姓重归安稳生活。而来于扶罗忠于朝廷,若为单于,可保南匈奴不会再次叛反。
吕布此时也听出了严婧的意图,对她的博爱给了一个大大的赞。初见严婧,只是被她仙女般的美貌与气质所吸引。交往已久,早就没了当初的那种惊艳之感。但是对于严婧的喜欢,却越来越深。
严女侠至善,善得有些迂腐。吕布自认绝非善男信女,本事锱铢必较之辈。却也为严婧所影响,在五原清吏治、促民生、造福一方百姓。
听闻严婧的话,匈奴老王沉默良久。若是须卜骨下台,迎回于扶罗。起码可保于扶罗一任,胡汉相安。
但是须卜骨狼子野心,岂能自愿退位。再者羌渠单于之死,虽不是须卜骨所为,但他是最大受益者,难保于扶罗不将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如此一来,让须卜骨主动迎接于扶罗,无异于痴人说梦。
再者说,大汉内乱不断,朝廷无暇顾及并州之地。吕布驱黑山、拒丁原,雄踞并州。但却无官无职,他日朝廷内乱平息,若兴兵讨伐吕布,届时定要征调匈奴之兵,又该如何是好?
吕布听闻老王之言,笑道:“干好你自己事得了,要是哪天朝廷再派刺史来并州,只要是个好官,吕奉先自当让贤。”
吕布表态之后,匈奴老王再次沉吟。良久,开口说道:“不然本王去趟平城,劝说于扶罗退位,居左贤王,然后迁民回五原,我想于扶罗倒会卖本王几分薄面。”
严婧闻老王所言,知他必能说动于扶罗。要知道于扶罗暂居平城,终日上表朝廷请兵平叛,皆要无音讯。现在他最想的可能就是返回五原故地了,别的不说,单说这几万大军的粮饷,就够于扶罗喝一壶的了。
于扶罗归来,与须卜骨相互掣肘,倒也是一良策。匈奴老王觉得严婧必会答应,怎料严婧摇头说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于扶罗退位有违纲常,恕严婧不能赞同。“
三人的谈话,须卜骨其实一再在外偷听,闻听老王想法,一阵欣喜。怎奈严女侠都不答应,吕布便更不能答应了。
想着,须卜骨把心一横,立即带人进入正堂,欲擒吕布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