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随行的太医赶了过来,他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下宋墨卿看过去血肉模糊的脚。
“万幸,没有伤到筋骨。但是被扭伤了,要好好的休养两天。”太医摇着头说道:“状元郎啊,你也是太拼命了。这一个不小心,你的脚就没了!”
此话一出,赵遇如的眼泪又要落下来。
“哪有这么严重了!”宋墨卿连忙说道:“我其实骑射挺厉害的!当初在太师府都有学习!马球打得也很好呢!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他握着赵遇如的手说道:“别哭了,快去看看那副玲珑战甲吧!”
“什么破战甲!”赵遇如嘟囔了一句,还是紧紧牵着宋墨卿的手不肯放。
“状元郎!”就在这时,一个好听的女声传了过来。一个戴着帷帽,看过去气度不凡的女子慢慢的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的丫鬟奴仆。
宋墨卿见状,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行了一个礼。
“参见长公主!”
赵遇如一愣,这个就是那个深居简出的安国长公主啊?都说长公主是皇族第一美人,只不过命硬,一共许过三个驸马,但是全都在成婚前意外去世了。前一个死去的,便是那个倒霉的张剑了。
所以这个安国长公主现在已经十九岁了,在皇家已经算是大龄女子了。但是放眼朝野,已经没人敢再来求亲了。
见到长公主,岂有不跪拜的道理。尽管赵遇如好奇这个安国长公主的模样,但是也还是先恭敬的跪在了地上。
“赵总教头快快请起!”长公主上前扶起了赵遇如,柔声说道:“我俩好久不见,不需要如此拘礼!”
赵遇如心里一怔,怎么,她们以前认识?
看样子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她努了努嘴,努力装作熟稔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公主说笑了,君臣之礼不可废!”
长公主微微一笑,看着宋墨卿说道:“状元郎,你刚刚当真是勇猛无比!本宫在一旁看了也是心惊胆战。”
宋墨卿忙抱了抱拳,站在一边不说话。
“好了,快去拿你们的战利品吧!”公主笑了笑,轻轻的掀开了帷帽的一角,看着赵遇如说道:“改日进宫,我们好好叙叙旧!”
见到公主容貌的时候,赵遇如一愣,她笑起来的样子,居然和林羽芙有几分相似!
但也仅是几分而已,细看两人一个天生贵相,一个却是?
“天生狐媚!”她自嘲似的笑笑。
哎,这时间久了,都快接受了这副身体了!有时候也会忘了自己也曾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她扶着宋墨卿一瘸一拐的往皇上那儿走去,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道:“这长公主是不是对你也有意思啊?”
“啊?”宋墨卿一愣,连忙挥手说道:“莫要胡说,长公主跟我平日不过点头之交!”
“那她以前跟我是不是很好?我有些不记得了!”
“是挺不错的!只不过你掌管了京郊大营之后,日渐繁忙,也不见你时常入宫了。”
“这样啊!”赵遇如点点头,她记得林羽芙曾跟自己提到过,张剑是燕临钧出手暗害的。
“真是狠心啊,自己未来妹夫都不放过!”赵遇如心里一嘀咕,带着宋墨卿来到了燕临钰跟前。
赵遇景已经等在那儿了,见到赵遇如和宋墨卿两人一起走了过来,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了宋墨卿。见他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抓着宋墨卿的手,半天才说出了一句:“多谢!”
见赵遇景的模样,赵遇如心里就纳闷了,那副战甲,有那么重要吗?既然那么重要,为何要给先皇后当贺礼?
说话间,胡公公已经将战甲拿了上来。
“赵总教头啊,这副战甲,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了!”胡公公说完,眼中泛着泪光,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在场的人都沉默不语,只盯着那副玲珑战甲默默叹气。
赵遇如不敢怠慢,双手伸了过去,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毕竟不是真的赵家人,她此时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也不知道她们都在悲伤什么。不过她还是长叹一口气,装作悲戚的模样,让桃乐收好了这副战甲。
“状元郎此次勇猛,朕另有赏赐!”燕临钰笑着说道:“日后你若要什么,尽管开口!”
“微臣不敢!”宋墨卿连忙跪下说道:“赛马本就是娱乐之事,微臣只是做到了自己承诺的事情,不敢邀赏。”
燕临钰只是笑笑,然后看着赵遇如说道:“看来赵大人真是有先见之明,给你找了一个如此好的夫婿!朕金口玉言,话已经放这里了,你要是想要什么赏赐了,随时来找朕!”
宋墨卿见状,也不推辞,只得磕头谢恩。
“皇上,安国长公主来了!”一个太监走进来禀报。
“哦?惜月来了?”燕临钰站起身,笑着说道:“她倒是难得出来走动,快请进来吧!”
因着外臣也不方便和公主共处一室,于是赵遇如等人便先行告退。
赵遇景走在前头,一下阶梯,就看到了长公主迎面走来。
两人局是一愣,随即他行了个礼,然后缓缓走下了阶梯。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其中那不比寻常的情愫被赵遇如飞快的捕捉到了。
“不会吧?”她看着安国长公主离去的背影,内心的疑惑更深了。
“看来有很多事要去找林羽芙问清楚了!”她自言自语道。
热闹的赛马结束了,宋墨卿受了伤要先行回去。赵遇如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和他独处的机会,非要粘着他!
赵遇景也不反对,毕竟经过这件事,自家小妹会芳心暗许也不奇怪。
一行人走出了马场,看到了等在外面的田氏。
“爹爹!”赵遇景三岁的儿子见到自己父亲走出来,开心的跳起来招手。
“修儿!”他上前两步抱起了儿子,田氏上前,见到他的手受伤,有些担忧的说道:“小厮来报,说是你受伤了,所以我特地过来接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折了一下。这么热的天,带孩子出来做什么?”
“修儿喊着要见爹爹和姑姑呢!”田氏温柔一笑,两人话不多,但是看得出多年夫妻才有的默契。
赵遇如又想起了刚刚在楼梯上见到的公主和大哥二人,步履的停顿和手指抽动的小动作,明显他们在极力掩饰一些情感。
“嫂子,我要送状元郎回去,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她挽着宋墨卿的手说道:“晚上给我留着饭啊!”
田氏温柔一笑,点了点头。一家三口转身离开了。
“小赵大人一家真是和睦,令人羡慕!”
“羡慕啊?我给你生啊!”赵遇如一把搂住宋墨卿说道:“给你生五个!”
“赵小姐你说笑了!”宋墨卿涨红了脸,又开始疯狂的挣脱赵遇如的怀抱,然后转身一瘸一拐的上了马车。
“哎呀,别害羞啊!”赵遇如一边笑着,一边跟着他爬上了马车。
沁云居里,林羽芙正在看着杨副将写的名单,京郊大营那么多人,她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住名字和长相。名单里唯一一个她比较熟悉的,还是一个厨子。
他安插一些普通士兵进京郊大营做什么?难不成做好事?让那些无业游民有口饭吃?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沁云居楼底下传来了一阵喧闹。
“哎呦,赵总教头?你······你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呀?”老鸨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传来。她以为是因为昨日林羽芙打了杨副将,所以赵遇如来找麻烦了!
“呦,妈妈,越发年轻了啊!”赵遇如走上前端详着她的脸说道:“珍珠粉没有白敷啊!”
“赵总教头你说笑了,请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来找林羽芙!”赵遇如背着手说道。
“你来找····羽芙?”老鸨一惊,连忙说道:“总教头啊,那天是那个军爷先挑衅的!跟我们羽芙姑娘无关的呀!”
赵遇如见状,眼珠转了转说道:“怎么,你怕我把你的摇钱树给抓走啊?”
“总教头你说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查清楚,不要冤枉好人!”
“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林羽芙的啊!”
“怎么说呢,好歹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拿她当女儿看待呢!你看着沁云居里,哪个姑娘跟她一样自由自在,爱去哪里去哪里,还可以自己选客人。她在王府的时候,我可是提心吊胆,时时刻刻都为她操碎了心呐!”
“啧啧啧,妈妈,你这番话,说的我真是感动呢!”赵遇如拍了拍老鸨的肩膀说道:“知道你疼她,放心,我不会抓她的,就是跟她说说话!”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往林羽芙的房间走去了。
一开门,把里头的新茶吓了一跳。
“赵总教头,你怎么也不敲门的呀?”新茶拍了拍胸口说道:“吓死我了!”
“你胆子大得很,还会被吓到?出去,我有话和你家姑娘说!”
林羽芙坐在桌前,冲着新茶点点头,新茶便默默地出去了。
“可以啊,这个丫头你使唤的很顺手!”
“新茶很机灵,你调教得好!”林羽芙不痛不痒的夸赞了一句。
“是比你那个胖丫鬟好一点!”
林羽芙微微一笑,放下茶杯说道:“桃乐比较笨拙,但是能为我豁出命来,是一个忠仆!”
“好啦,我知道!”
赵遇如看着她手里拿着这份名单,一拍脑袋说道:“瞧我这个记性,今天都忘了去套一套燕临钧的话了!”
林羽芙看着一脸懊悔样子的赵遇如,摇了摇头,对于这个结果也不算是惊讶。
“罢了,就算你去问,他对你戒心太重,也问不出什么!”
“难不成你去啊?”赵遇如挤了挤眼说道:“你是不是又想他了?是不是想回王府,和他再续前缘啊?毕竟人家可是亲口承认过,要娶你当王妃的,你努努力,说不定就可以改变我的命运呢!”
林羽芙翻了翻白眼,她从未觉得自己的面目如此的可憎。
“我?在他心中对我早就不信任了,什么王妃,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说完,林羽芙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像你,看男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心中所想。在王府的日子,我只觉得我的感情被燕临钧玩弄得团团转。明明他要杀我,明明他很猜忌我,但是只要他一温柔,一说好话,我就分不清,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哎,那你在沁云居待久一点,就可以看到各种男人们丑陋的嘴脸了!”赵遇如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行了,不说男人了,我来找你,是为了给你看一个好东西!”
说着,她从包袱里拿出了那件玲珑战甲!
“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当见到熠熠生辉的战甲出现在自己面前,林羽芙瞪大了眼。她站起身,然后猛然跪下,抱着这战甲痛哭出声。
赵遇如一愣,她没想到林羽芙会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之间站在那儿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那个······那个你先起来啊,别哭啊,你哭太大声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快起来啊!”
但是林羽芙依旧抱着那个战甲大哭不止,无奈之下,赵遇如只能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哭泣。
许久之后,林羽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这是怎么得来的?”她抬起头问道。
“这就要问你那个未婚夫了!”赵遇如拍了拍手笑着说道:“你知道吗,这可是宋墨卿拼了命,从燕临钧手上为你赢回来的啊!真的是拼了命,脚都差点废了!”说着,她便把今日在赛马场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林羽芙。
“所以,燕临钧拿出了这个战甲做彩头?”
“对啊!我觉得奇怪,你说皇上和先皇后伉俪情深,怎么允许燕临钧私自拿先皇后的东西出来当彩头呢?还有啊,既然你们家这么宝贝这件战甲,为什么送给了先皇后当贺礼?”
林羽芙抹了抹眼泪,站起身说道:“那是先皇后主动要求的,我娘去世之后,我爹整个人萎靡不振,兵也不练了,也不上朝了。每天都和这个战甲对坐着,就好像我娘还活着一样。这样过了好几年,眼看着人都要不行了。后来还是是先皇后下旨,以贺礼为由,把这件战甲拿走了。我爹为此还深夜闯进后宫想要拿回来。但是先皇后是何许人也,齐云大人最骄傲的女儿。她在殿上呵斥我爹,并且扇了他三巴掌,让他彻底清醒。之后,这件战甲就一直留在那儿了。”
“那年我十二了。离我娘去世已经四年了。我爹花了整整四年才走出来。或者,他到现在也没走出来。”林羽芙叹了口气,摸了摸这个战甲,眼泪又落了下来。
“现在先皇后也仙逝了,这件战甲又回到了我们手里!”
“希望你爹看到的时候,不会跟你一样激动!”赵遇如嘟了嘟嘴,摇了摇头说道:“奇怪的是,今日燕临钧似乎就是冲着我们赵家人来的,他好像有意想把这个战甲还给我们!”
林羽芙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
燕临钧和自己曾经赛过马,并不是她的对手。如果他在不知道赵遇如如今身份的情况下还要求要和赵家人赛马,那么的确像是要把战甲还回来的意思。
“他在讨好赵家吗?”林羽芙喃喃自语道。
赵家一门三将,齐云退下之后,大燕的军队一半都归了他们家。再加上燕临钧手上的另一半,想造点反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是不是说,就算你们没赢,他也会把战甲送给你们!”林羽芙继续问道。
“是啊!所以他是故意的吧?”
“极大可能啊!”林羽芙深吸一口气,摸着这战甲说道:“以后上了战场,就穿它吧!它是我娘的,一定可以保护你平平安安。”
“我才不要!”赵遇如皱着眉说道:“上战场?我不会真的有上战场的那一天吧?你可别吓我啊!”
林羽芙脸色严峻,并不像是开玩笑。
“如果我说,随时都有可能呢?”
赵遇如整张脸扭曲了起来,想了一会儿,忽然高兴地说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和状元郎成亲,然后给他生孩子!不停地怀不停地生!总不至于,让一个孕妇上战场吧!”
听到这句话,林羽芙的脸抽搐了起来。
这样的方法,也只有她想得出来了!
“不过宋墨卿这人,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她浅笑着说道:“我爹的眼光不错!”
“起码比你的好!”赵遇如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哎呀!还是我的房间舒服!这床也软,这香也······”她愣了一下,起身把正在点的香给倒了。
“你傻啊,这是在沁云居,你怎么可以点香?”
林羽芙一愣,看着这香炉,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楼里,什么最多?麝香水银红花汤!都是避子的玩意儿!妈妈告诉我,如果想要从良生孩子,就别胡乱点香,谁知道这香里有没有人给你掺东西!”
林羽芙张了张嘴,她倒是从来不知道这一点。
“还有这样的说法?”
“自古以来,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所以后宫和青楼,在一定程度上,都差不多!你呀,慢慢学吧!”
赵遇如站起身,拿起了墙上挂着的帷帽戴上,自顾自的说道:“对了,你和安国长公主是不是很熟啊?今天她跟我套近乎,我不清楚你俩之间的关系,所以问问,下次进宫了也不会露怯!”
“安国长公主?”林羽芙一愣,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她遇见我哥哥了没?”
听到这话,赵遇如一把拿下了头上的帷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所以真的有故事对不对?我就知道!”她搬了张椅子坐在林羽芙面前,顺手抓了把瓜子,眨巴着眼看着她说道:“快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