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闭上眼睛,她不认识这个男人!
容景看着云浅月颓死一般的神色,低低笑了起来!
车外青泉不时地挠脑袋,懵懵懂懂又似懂非懂。 若不是他亲眼看到容景上了车,怎么也想象不到世子在浅月小姐面前二人相处的时候是这个样子。他终于明白每次弦歌哥哥回来都会对他说一句“世子魔怔了!”是怎么回事儿了!在他看来世子的确是魔怔了,着了浅月小姐的魔了!
车中再无人说话。
云浅月许久才恢复力气,并未起身,而是依然躺在容景怀里。车厢来回晃动,传达到她身上变成微小的颠簸。她想着容景虽然对她时常毒嘴毒舌,但至少有一点是好的,就是在他身边她可以享受到最舒服的待遇。
容景手指勾起云浅月一缕青丝,在指尖来回缠绕,他目光一直不离云浅月的脸,任何人见了此时的他,怕是都不会认为这是那个在世人面前仿佛站在云端冷淡疏离的荣王府景世子。
“你总是看着我做什么?”云浅月终于受不住,睁开眼睛。
“你就在我面前,我不看你看谁?”容景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神色无辜。
云浅月想着每当一个男人用无比深情的眼光看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羞涩地问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不是会说你好看或者我喜欢看你或者我看着你就觉得心中喜欢之类的话吗?怎么到他嘴里就是这个答案?她撇撇嘴,重新闭上眼睛。
容景把玩着云浅月的发丝,继续低头看着她。
云浅月伸手拿过面纱重新盖在脸上,“还有多远到云雾山?我睡一觉够不够?”
“还有一个时辰,大约是够的,只要你睡得着就行!”容景道。
“有你垫着我,自然睡得着的。”云浅月咕哝一句,当真睡去。
容景看着云浅月不出片刻均匀的呼吸声传出,轻轻浅浅,仿似羽毛在他心上均匀地撩拨,他想着她刚刚说的“以前的我是以前的我,如今的我是如今的我。”那一番话,温润的眸底渐渐沉静,半响后,也缓缓闭上眼睛。
一个时辰后,青泉低声禀告,“世子,到云雾山了!前面山脚下有一队车队,弦歌哥哥也在,看起来是七皇子的车队。”
“嗯!将车赶过去!”容景闭着眼睛不睁开,低声吩咐。
“是!”青泉应了一声,赶车继续前行。
刚走不几步,车外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弦歌的声音响起,“世子!您来了?”
“嗯!七皇子呢?”容景睁开眼睛。
“七皇子说去寻访一位故人独自离开了,属下无法跟去,只能在这里等世子。”弦歌压低声音道:“不过属下命青啼跟了去,青啼回来禀告说七皇子去了云雾山顶。”
云浅月此时闭着眼睛睁开,皱了皱眉。
容景低头看了云浅月一眼,薄唇微抿,吩咐道:“不用理会,我在此等他!”
“是!”弦歌应声。
青泉将马车停下。
云浅月看了容景一眼,见他也正眸光平静地看着她,她重新闭上眼睛,声音比以往温柔,“我一直靠着你睡,你也累了吧?如今我还想睡,你也躺下如何?我们睡一觉,反正天还早。等你等到他下山之后回去,我自己再上云雾山。”
既然答应了他这时不见七皇子,便不见吧!容景从来不做没有道理之事,既然她已经喜欢他,便就由着他一件事情让他安心又何妨?
“好!”容景点头,温柔地将云浅月抱着躺下,他也顺势躺在了她身边。
二人都闭上了眼睛。
车外青泉看着高耸入云的云雾山低声询问弦歌,“弦歌哥哥,你上过云雾山吗?”
“没有!”弦歌摇头。
“那世子上去过吗?”青泉又问。
“世子……”弦歌看了一眼车厢,点点头,“上去过!”
“我也想要上去看看呢!听药老说云雾山顶设了迷雾阵,寻常人根本进不去,连药老也进不去。是这样吗?”青泉又问。
“嗯!”弦歌点头。
“比咱们紫竹苑的阵法还要厉害?那世子进去过迷雾阵吗?对了,我想起每一年这一日世子都会独自出府,是不是也上云雾山了?”青泉又问。
弦歌面色忽然一变,没答话。
“我觉得天下哪里有咱们世子破解不了的阵法,世子一定……”青泉又道。
“青泉,你的话太多了!”容景忽然开口打断青泉。
青泉立即噤了声。
云浅月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容景,每年他都这一日出府?也上云雾山?容景依然闭着眼睛,并没有看云浅月。云浅月张了张口想问,想了想又住了口闭上眼睛。每个人都有秘密,不一定要刨根问底剖析干净。
车外再无声音传来,车内亦无声音传出。
云浅月摒除脑中的思绪,没过多久就睡了去。容景在云浅月睡后闭着眼睛睁开看了她一眼,将她身子往怀里揽了揽,似乎叹息了一声,也再次闭上了眼睛。
七皇子车队百余人马,却整齐一致等候,无一人说话。
青泉和弦歌二人也无人再说话。
云雾山下静寂无声,连飞鸟经过也闻不到叫声。
不知睡了多久,车外传来弦歌的声音,“世子,七皇子回来了!”
云浅月瞬间醒来,闭着眼睛却没有立即睁开。
“什么时辰了?”容景问。
“已经子夜了!”弦歌道。
云浅月一惊。她们从荣王府出来的时候是午时,到达云雾山下是两个时辰后,也就是申时,如今子夜,这么说她睡了好几个小时。她睁开眼睛,果然见车厢内漆黑一片。她偏头看向容景,黑暗中看不到容景的表情,但她能感觉他一定是在看她。她定了定神,躺着没动。
容景再未开口,弦歌亦不再说话。
不多时,一丝风吹衣袂声隐隐传入车厢,似乎一人飘身而落。
云浅月想着这人武功一定极好!气息绵长,落地无声。她屏息凝神去听,感觉那人飘身而落之后绵长轻浅的呼吸似乎微微变化了一瞬,但很快就被克制住,然后只听那人微带一丝歉意地开口,“天逸去会一个故人,没想到景世子亲自来百里外相迎,让景世子久等了,实在抱歉!”
这样的声音任谁听来都是极为年轻的,但又不同于那种清润张扬的年轻,而是似乎经过时光沉淀岁月打磨,似珍珠被莹润,似流水洞穿巨石,又似梅花簇绒了春雪,带着一丝冷静的,内敛的,不高不低,不亲近也不疏离的感觉。
云浅月听到这声音心忽然莫名地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揪住一般。她想着世界真有这样的存在,她初见容景之时没看到他的脸,就为他伞下轻缓优雅行止的风采所折服,认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而今她仅仅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脑中便自动地迸出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伸手捂住胸口,想去探寻被揪住的感觉,却被容景先一步将她的手抓住。
云浅月偏头看向容景,黑暗中只看到他一双比暗夜更为漆黑的眸子,她心中一悸,心口被揪住的东西忽然消失无形。
“景奉吾皇之命迎接七皇子,自然不能怠慢!”须臾,容景温声开口,“不知七皇子可会到了故人?”
“父皇天恩,令景世子前来迎接天逸,天逸受宠若惊!”夜天逸对京城方向一拱手,收回视线,摇摇头,有些黯然地道:“未曾见到那位故人。”
“七皇子五年未曾回京,谱一回京就在此深夜久等,不知是什么样的故人能得七皇子如此厚爱?景十分好奇。”容景并未起身,手轻柔地握着云浅月的手,笑道。
“那位故人……别说让天逸等半夜,就是一夜也无不可。”夜天倾黯然的声音浅浅一转,忽然一笑道:“是我着急了,改日见也一样!”话落,他对容景的马车一拱手,“这便启程回京,景世子请!”
容景淡淡一笑,“七皇子先请!”
“那天逸就不客气了,回京后定去荣王府拜谢景世子舟车劳顿迎接之情!”夜天倾道。
“七皇子客气了!”容景语气疏离。
夜天逸转身向自己的队伍走去,不多时,他翻身上马,车队跟随在他身后当先离开。
夜天逸的队伍走远,弦歌压低声音询问,“世子?”
“启程!”容景吩咐。
“是!”弦歌一挥手,青泉立即一挥马鞭,停驻了半日的马车调转马头跟在七皇子车队身后向京城方向返回。
车中,容景将一个东西塞进云浅月手中,低声道:“你拿着她,上云雾山吧!”
“这是什么东西?”云浅月感觉手中是一个锦盒,她疑惑地问。
“夜明珠,你用它照路。”容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