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广于二楼雅间安坐之后,遂向伍嘉询问道“老师所遣门生此刻可在堂中”
伍嘉闻得吴广询问,遂向楼下甲席处看去,见二祖父正与五名门生坐于甲席前列,向着吴广言道“公子,且看堂间高台四周分设为甲,乙,丙,丁四席,士族子弟多是汇聚在甲席,二祖父与祖父门生此刻正在甲席之中”
吴广向着伍嘉指处看去,见得伍子堂与五名士族子弟正围于一桌,而伍嘉谓之甲席处,此时竟有不下百名士族,若不是亲眼所见,吴广亦不会想到为商贾贸易设立之场所,会引得士族子弟青睐,其实吴广只要稍加细想,便会理解列国士子为何会来到四方馆中,神龙大陆诸国对于选拔官员机制还未完善,即便是士族子弟想要入仕为官,亦要有朝中重臣推荐方可,诸国自立至今已逾二百余年,除却上八国公族子弟多是一脉单传,而士族经过数代繁衍之后,人数已是不断加剧,往往同代之中只有寥寥数人方有入仕之机,故而士族子弟赋闲在家者亦不再少数,吴广于四方馆中设下策论之事,本就有为属地选拔良才之意,加之往来商贾渲染之下,在列国士子心中四方馆已是致仕之途,若能在四方馆中崭露头角,于列国士子而言亦是一大幸事。
料想数月之后,四方馆之名必会在列国士族之间流传,到时各国士子对于四方馆怕是更会趋之如骛,吴广之名自伐越一战之后,已是闻达于列国之间,众人来此亦有仰慕尚君之故。
不想吴广无意之间,竟是为神龙大陆带来了一副新的气象,而正在吴广不住欣喜之时,一阵锣鼓声下,堂间之人随即不再出声,只见甲席一名士子起身向着高台上老者一礼后,言道“学生以为这治世之道,系于君王一身,若君王能宽仁治下,为臣者亦会感念君王之怀,与民方便,如此百姓自会拥护君王,万事通达之下国家自可富强”
士子话音刚落,堂中众人多是发出赞扬之声,其中又以商贾之赞许声最甚,而高台上老者此时亦不住频频点头,想来颇以该士子之言为意,士子闻得众人之声,心下亦不禁生出几分欢愉之色,遂又向着众人言道“在下宋凌,自宋国而来,师承于庄周一脉,鄙陋之见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闻得宋凌之言,知晓此人当是宋国公族之后,不想四方馆竟能引得一国公子到来,宋国虽为下国,却是众圣之师老子故国,庄周之道学究天人,堂中之人见宋凌并未就此生出倨傲之色,多是生出了交好之意。
而雅间之中吴广闻得宋凌之言,不禁淡笑一声,吴广知晓庄周一脉素来尊崇道法自然,当今周朝天子便颇为推崇庄周之道,然神龙大陆诸国林立常年争休不断,亦有周朝放任之故,道家理想终究与人心相悖,却是不适应神龙大陆当下之时局,然宋凌此人行止有度却不失一国公子之风。
高台上老者见四席之人相互攀谈间,对于宋凌之言颇有赞同之意,遂向着众人言道“宋国士子言中颇有无为而治之意,老朽对于庄周之道亦是十分倾慕,未知诸位还有何高见”老者原是越国博士,学识自是渊博,话语中对于庄周之道颇有向往之意,然此时主持策论之下,老者倒也并未下定论。
宋凌闻得老者之言,亦不住面露喜色,遂安坐于座位之上。而甲席一众士族子弟见老者对于宋凌策论评价颇高,不禁激起了好胜之心,皆是露出一副跃跃欲试模样,只见一名士子在宋凌方落座后,便起身向着老者一礼道“在下乃是姑苏来氏子弟,在下看来如今之神龙大陆,诸国纷争不断,若要言治世之道,便要先行强兵之事,兵强则国强,治下臣民若有安定之所,人心自能稳固,若是兵寡则国弱,君王亦是风中柳絮,又何以治世”不想此人竟未以学生自称,言中更颇有讥讽宋国国弱,宋凌妄论治世之意。甲席士族多是来于中下之国,闻得此人言语,多是生出恼怒之色,然却未有人出言质问,一则众人闻得此人乃是吴国士族,吴国势大众人亦不愿与之交恶,再则吴国士子之言,众人细想之下亦不无道理。
四席之人不禁看了宋国士子宋凌一眼,只见宋凌闻得这番言语,神情竟未生出不渝之色。堂中之人对于宋凌不禁又高看了一分。而高台上老者闻得此言,不住皱了下眉头,向着此人淡言一声道“足下高见”便未再出言,想来老者心中亦是不渝。
吴广自是闻得此人之言,姑苏来氏想来便是下大夫来德之家族,不想来氏子弟竟这般倨傲,吴广见堂中之人此刻皆是不再作声,心下不禁生怒,吴广正要命伍嘉出得雅间,出言呵斥这来氏子弟。不想已有士子起身出言道“来和,汝之所言却有仗势欺人之意,在下想来尚君在四方馆中设下论题供众人辩论,颇有广纳天下良才之意,汝之言语却是有失我吴国士族之风”
吴广见出言之人正是老师门生,言中对于吴广亦颇有推崇之意,吴广心下亦不禁生出几分期盼之色。
来和见甲席士族子弟,在自己出言之后皆是默不作声,正在自得之时,闻得有人出言指责,遂看向来人,见出言之人乃是大祭司门生方宿,来和正要出言反驳之际,又见大供奉伍子堂正坐于方宿之旁,心下不禁生出惧意,然此刻众人皆是看向自己,来和遂强自镇定,向着甲席之人言道“不想方兄亦在此处,和方才言辞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诸位海涵”,遂又向着方宿言道“然和所言强兵之策,不知方兄以为如何”
堂中之人见两人竟是相识,知晓出言之人亦是吴国士子,遂皆是看向方宿。
只见方宿先是向着高台老者一礼道”学生方宿,乃是出自吴国大祭司门下,见过博士”老者见方宿方才仗义执言,已是对方宿生出好感,此刻又闻得方宿乃是大祭司门生,遂亦是向着方宿一礼道“老朽不敢当,未知足下有何高见”
而堂中众人闻得方宿乃是大祭司门生,不禁心中一震,众人皆知大祭司乃是尚君之师,想来方宿所言亦有尚君之意,众人心中无不生出激动之色。
方宿闻得老者之言,又瞥了来和一眼.遂向着众人言道“在下以为君王若能知人善用,为官者若能恪尽职守,上行下效之下,国人定能各司其职,百姓自可富足,人心亦会稳固,军队若无精良之军备,作战若无充实之粮草,又何谈强兵。”
只见方宿言罢,堂中之人皆是不禁发出了阵阵笑声,而来和此时已是满面通红,方宿之言颇有讥讽来和之言不切实际,来和知晓大供奉伍子堂当面,如何再敢放肆,遂悻悻的坐于原位。
吴广闻得方宿之言,亦不禁生出欣喜之色,遂言道“不想此人确是颇具才识,如此广亦可安心”其实所谓治世之道,即便吴广前世贵为帝皇亦未寻找到切实可行之法,方宿之言与吴广意欲建立新制之事,颇有不谋而合之意。
而正在众人以为今日之策论,即将结束之时,不想又有一名士子起身言道“在下韩非,来自晋地,兄台方才所言,非深以为然,然非以为若要臣民信服,当依法治世,上至公卿,下至黎民在国法之下若能一视同仁,则政治自然清明,未知兄台以为如何”
众人闻得韩非之言,皆是生出荒谬之感,神龙大陆之上公卿之法便是国法,而并未有人出声作语,此人既是韩族子弟,身份自是贵不可言,不是堂中之人可以妄议,而方宿闻得韩非这番言语,一时之间亦不知该如何作答,心中不禁生出震惊之感。
雅间内吴广闻得韩非之言,心下不住生出惊喜之色,不想神龙大陆还有这般人物,若能将此人收为己用,这刑部尚书一职非此人莫属,然吴广又闻得此人乃是晋地韩国子弟,赵韩魏三族此刻已有自立之心,料想此人不日便会成为一国公子,如何又能屈居于吴广属地之中。
伍嘉见吴广此时神情竟是连连变换,遂言道“公子若是意欲招揽此人,不若由下臣出面传唤此人来此一叙”
吴广闻得伍嘉之言,心下虽是知晓希望渺茫,然还是不住意动,遂言道“如此亦可.嘉与此人直言便可,广就在此等候”
伍嘉闻得吴广不欲对此人隐瞒身份,知晓吴广对于此人已是生出相惜之意,伍嘉遂向着吴广颔首示意之下,便出离了雅间下得楼去。
而此间还未出一言的苏代,见从二楼走下之人竟是尚君少郎伍嘉,只见伍嘉此刻正向着甲席走来,心下不禁一怔,只怕这尚君吴广此时亦在这四方馆内,遂不住又生出几分了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