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什么不能过得随意些呢?
“我年幼的时候,常听老人说:花无百日红。现在刘府家大业大,你自然不怕。可要是有一日,刘家中落了呢?那个时候,没有了银子,说不准吃饭都成问题了,又能有怎么洒脱?”林宝茹看着他,叹口气低声说道,“世事无常,谁都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个先来。”
刘书来有些茫然,似乎根本就回不过味来。
她说的这些情况,他从未想过。就如同当初林采茹跟林采荷问过他过没银子了怎么办。
虽说那个问题后来也困扰了他几日,可他还是没放在心上。毕竟,那题压根就是无解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刘家败了也不至于到没钱的地步吧。
可如今,他那念头,在对上林宝茹的眼神时候,却如何都说不出口。
林宝茹侧身拨弄了几下池里的清水,直到袖子不知何时跌倒水面上染湿了,俩人才默默的回了岸上。
到了岸上,林宝茹没再纠结刚刚的事情。而心情稍有沉重的刘书来,再张勋盛跟陈嵘插科打诨的揶揄里,也渐渐抛开了那点别扭。
几人又吃着零嘴儿喝着凉茶,胡天海地的吹了会牛皮。直到陈嵘瞧得无聊了,吩咐了人去寻几个逗乐的人杂耍人过来添个兴儿。
柳林镇街边卖艺的杂耍人不算多,可也是有的,如今有富家少爷点了名要看,自然会有人争着过来。于是接下来半个时辰,刘书来几个拉着林宝茹瞧了许多她从没见过的杂技。
弄剑、倒立、耍大雀、顶竿,甚至是一些她听都没听说的名目,像是鱼龙漫延、截马、耍坛都看了个遍。
刘书来靠在松松垮垮的靠在椅背上,时不时的剥几颗莲子放在林宝茹手边的茶盏里。等看到她都吃完三颗莲蓬了,他才擦了擦手让刘达把余下的全装马车上去。
林宝茹没再摸着莲子,不由疑惑的看向刘书来,却见刘书来直接抓了一把果脯塞到她手里,“那玩意儿可不能吃多了,前两年陈老三贪嘴儿吃多了,回去可是难受了好几个时辰。”
看杂技看的正津津有味的陈嵘莫名躺枪,哀怨的冲着自家二哥抱怨道:“来哥这又拿我说事儿,往后再来这么几回,嫂子怕会是把我当傻子了吧。”
张勋盛笑道:“说道好像平日里你不傻似得。”
“哎哎哎,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陈嵘张牙舞爪一番,随后愤愤的把手边上的莲蓬丢了过去。
张勋盛接了莲蓬,吧唧了两下嘴巴,揶揄道:“你可别指望我给你剥啊!”
这话说的陈嵘哀嚎声更甚,最后干脆招呼了俩看着荷池的下人过来给剥莲子,嘴上还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
也亏得夏日里天儿不算冷,所以饶是外衫都有些沾湿了,几人都不觉得冷。
直到天儿晚了,刘书来才拉着林宝茹要散场。
傍晚时分,略过荷池上的风都带了凉意,惹得林宝茹本能的打了个哆嗦。
刘书来察觉到后,习惯性的搂住了她的肩头,“那会儿该早些带你回的。”
林宝茹轻笑道:“要是走的早了,我可就不能大饱眼福了?说起来,我长这么大,还没像今儿这样一口气看过这么多杂耍呢。”
刘书来低头瞧了一眼比自个矮上一些的人,虽然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可他还是觉得心头莫名的一酸。
“你要想看,赶明儿我找人在府上给你演上十场八场的。”
“那还是算了吧,到时候搞得府上叮呤当啷的倒不安生了。”林宝茹吸了吸忽然有些难受的鼻子,步子紧了几步上了马车。
直到回了马车上,她还觉得没那么冷了。
刘书来怕她受寒,先让人赶着马车去了刘家成衣铺子,让人寻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上,随后又直接带她去长寿堂寻坐堂大夫把脉开了驱寒的汤药。
这一道上,刘书来就懊恼着自个没准备好,明明带她来玩水去没到多备一身替换的衣裳。如今可好,让着黑心莲都有些蔫吧了。
其实这也不怨他,往日里他哪里会带女子出来玩啊?就算是同女子一道,他可也不会顾及那人会不会冷,而那些被他跟张勋盛陈嵘带着的女子,都十分看重他们的荷包跟银票,自然也不会真抱怨什么......
这么一来,他哪里会想到,摘几个莲蓬会湿了鞋袜衣裳啊。
而这次俩人畅快的玩闹一遭的结果,就是回去当晚,林宝茹就开始鼻塞难受。就算她不可以表现委屈,都会被憋得眼眶鼻尖发红,使得刘书来鞍前马后的照顾起来。
当然,他倒不至于真的给她熬药喂药,不过态度上却殷勤的很。什么催着喝药,用蜜饯哄着,可是一样没落下。
就是林宝茹担忧的盘点铺子的事儿,他都勉为其难的去帮她查了几日。刚开始,他是想糊弄的,可架不住那黑心莲太精明了,只打眼一瞧就能瞧出差错来。
随后,她就吸着鼻子,脸色潮红的看着他,那模样真是让他心肝儿都不得劲了。
于是,柳林镇不少人都知道了,镇上游手好闲了二十来年的纨绔子,成亲后竟转了性了。据说不光不花天酒地惹是生非了,甚至都开始干正经事了。热搜
当然,那些话传来传去就变了味,现在都开始有人赌刘家纨绔少爷能撑几日。反正要说他能变好,全镇上是没一个人会相信的。
林宝茹一病,先是让刘夫人担忧了一场。
等她问清楚来龙去脉后,直接拧着儿子的耳朵把人提溜出了屋子。至于怎么教训的,林宝茹不知道,不过她却发现自打刘书来再回来后,那内心戏可是丰富的很,就连差她去如厕都伺候着了。
林宝茹:“......”
她想说,她只是受寒,真不是身患重疾啊......
等那些汤药喝完了,林宝茹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不过这几日,她发现交代刘书来的事儿,他竟都能妥妥的办好。这多少是让她有些惊喜的。
不过惊喜归惊喜,刘书来可没打算扛大旗。
这不一瞧见黑心莲活蹦乱跳了,直接就撂挑子了,死活不肯再多看账本跟盘点货物的册子一眼。
亏得林宝茹也没真指望着靠他,所以虽然间隔了几日未曾去铺子里,可如今再接手过来也不觉得生疏。
二十几日的时间,足够林宝茹摸清刘家在镇子上的那些铺子情况了。再加上,前两日她几乎整日不休的盘点铺子库存,清查账目,所以眼下说要寻人转手的时候,她倒是没怎么为难。
甭管是柳林镇还是附近的其他镇子,想要接手刘家办的红红火火的成衣铺子跟木材店的人,不知几何。
眼下,她可不就约了明日在酒楼,见一位打燕京而来的客商。说起来,这位客商还是周夫人给牵的线,说是那人同衙门有些关系,想着通了衙门的道道置办些铺子跟产业。正巧,当时在衙门的周捕头听说了,就同周夫人提了一嘴儿。
后来周夫人寻刘夫人闲聊的时候,知道林宝茹有意出手几间全是蛀虫的铺子,索性就在中间牵了个线。
对于谈生意的事情,林宝茹其实并不犯怵。毕竟,前世为着业务,她去寻客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只是眼下,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到底是头一回独挑大梁,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搞砸的。
于是,在晚上的时候,她少不得又骚扰了一番刘书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每每遇上事儿了,她总喜欢同刘书来嘀咕几句。哪怕没打算打他那得了好主意,可总能听一些让她觉得有趣的歪理。说正俩人说闹一会儿,总能让她心情放松一些。
刚扑到床榻上舒坦的打了个滚的刘书来,一听那笑眯眯的唤相公的声音,就知道这人又要折腾他了。
一想到前几回的自个没落的好,所以今儿他十分识时务的爬了起来,顺带着很是自觉的开始帮自家黑心莲擦拭头发。
“明儿我约了人谈卖铺子的事,也不知能成不。”
刘书来打了个哈欠,随口安慰道:“有什么不能成的,有铺子有销路,还愁没人接手?赶明儿你就大胆的谈,该要价了要价,该端着了端着,先在态度上让人知道你要卖的那铺子抢手的很。”
这话说的还真有那么点奸商的样子,逗的林宝茹先乐起来。
“你不经商,还真是屈才了。”
刘书来被夸了,有些发飘的扬了扬下巴,骄傲道:“这算什么,往后你就会知道,我可比你想的能耐多了。”
“是是是,比如绞干头发,你可比我在行。”
“哎,你这么说可就没良心了啊,我这是为谁啊。”刘书来听她埋汰自个,不由撇了撇嘴不乐意起来。
林宝茹见他瘪了嘴,干脆伸手捏住他的嘴角往上拉了拉,好笑道:“对对对,相公说的都对。”
刘书来见她还敷衍自个,直接抛了布巾,伸手去挠她痒痒,一边笑还一边故作厉害模样道:“让你笑我,今儿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爷的厉害啊。”
林宝茹被挠的可劲儿往后缩去,可就算她躲的快,也没刘书来的动作快。最后,嬉笑的俩人干脆就闹成了一团儿。
还是外面守夜的小花听到动静敲了敲门,小声问道:“少夫人,需要奴婢伺候吗?”
林宝茹憋着笑,把身边的人推开,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不用不用,刚刚屋里有蚊子,我打蚊子了。”
刘书来被推了个四仰八叉,干脆就懒懒的躺在那没动。直到听到她的话后,才哼了一声傲娇道:“你才是蚊子,你全家都是蚊子。”
林宝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恩,你说的是,毕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说完,她就安安生生的躺在床榻内侧闭眼休息了。
留下刘书来愣了许久,才懊恼的呸了一声,敢情自个刚刚是把自个骂进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