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话后来传进刘氏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让她心里生不起波澜了。
至于林大冲一家,经了林有成的事儿跟祠堂一遭后,早就成了众矢之的。别说桃溪村,就是附近一些村子都知道有这么一家子人了。
而被揍了又失了夫家姓氏的章氏,再没忍耐,直接逼着林大冲和离,抱着自家小儿子回了娘家。
刘氏倒是念着小孙子这个命.根子,去章家要了两回,只可惜哪一次都被章家婆娘连骂带打的推搡出来。
打那以后,她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家里家外的事儿没人伺候了,就只能她咬着牙拾掇干着。
可几十年作威作福被二房娘几个伺候惯了的人,又怎么能受的住那份苦?
前头的时候,好歹还有章氏跟大儿子搭手。如今,就是挑个水,她都没指望头了,时间久了她再伺候林老汉的时候,就开始骂骂咧咧了,那模样真是恨不能直接作践死老头子。
有回她去洗衣裳,听说自家有志在学堂里又能耐了。于是思前想后的,她干脆丢下林老汉找到了三里坡李家。
结果,她心心念念的大孙子没见着,倒是碰上了孙子娶的那五大三粗母夜叉般的媳妇。那媳妇也是个不讲理数的,一瞧见她就冷嘲热讽,一声声说着她那孙子是卖给了李家,哪还有顾念娘家的道理......
一连两三次去,李家上下都没给她好脸色。她只一撒泼哭嚎,就被那孙媳妇当着满村子面抖露出自个在林家做的那些事儿,如何欺负老二一家,又是如何为着聘金,把孙女卖到刘家去......
李家闺女的名声虽然臭的彻底,可奈何她做的那些事儿更让人瞧不上眼。于是,便是那些心肠好的,看着她胡搅蛮缠要李家管,都会嗤笑她一番。
闹了那么两场,她哪里还敢端着奶.奶.的谱去李家寻摸好日子?
可刘氏如今早已无路可走了,她看的清楚,自个甭管再怎么伺候,活着死了怕是也入不了林家祖坟了。
而老大一家,被除姓赶出了桃溪村,章家那跟自家断了干系。老.二那边分了家,而且早就说过了养老的事儿,分家单上白纸黑字的,再闹也闹不出一二三来了。
更何况,她现在是被休了的婆子,哪里有正经的脸面再去要奉养?
没看到老大两口子被赶出村时候的惨状么,她要是再生事儿,就怕连容身之处都没了。
要是说指望,现在也就能指望自家二孙子林有志了。当时除姓的事儿一闹,其实最受影响的就是林有志了,过了祠堂被满村人唾弃过,他日后还怎么去参加科考?
便是贤良孝廉这一关,怕是都过不去了。
于是,他也顾不上脸面了,捎信给李家哀求着人家早些成亲。李家本也是瞧不上他的,不过一来他家闺女那名声实在不好寻个体面人家的男人上门入赘,二来林有志到底是个读书人,打根上就比旁的汉子底儿高一些,所以哪怕瞧不上李家还是派人吹吹打打的提前来接了他走。
只是那所谓的婚礼可就简单了许多,也就说媒的跟着吆喝了几嗓子,吹打事儿热闹了一会儿,余下的留礼,迎门什么讲究都不曾有。
因着他是入赘,加上林里正也不愿意把事儿做的太绝了,所以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留下林有志的姓氏这一点。把他当出嫁的闺女一般,与桃溪村再无关系。
这么着,林有志算是逃过一劫。不过纵然是留了林家姓氏,谁说起来也都会说李家那男人......却没人再提林家读书人的话来。
当然,就是说李家门上那男人,多半也是带着笑话意味的。毕竟,谁不知道他去的是什么人家?
这会儿刘氏思来想去,就琢磨着,怕是除了指望自家二孙,旁人是半点指望不上了。
虽然孙子现在是挂着李家的名头,可自家孙子往后那可是要当官的命,只要他成了事儿,还怕李家不乖乖的?到时候,她在李家受的委屈,可是得好好讨回来。
想到这些,她干脆盘算起去书院的事儿来。寻了个天儿好的时候,也没交代林老汉一声,自个就跑去镇上找自家孙子了。
林有志瞧见她的时候,也是骇了一跳。现在他的日子过得难的很,李家不拿他当男人看,书院里的学生们又常会议论那些传的沸沸扬扬的事儿。
甚至还有人打问,他那二弟办下那种丧心病狂的事儿时,到底有没有跟家里串通!更有甚者,还有人三天两头往夫子跟前告状,说他心术不正阿匼取容,没有半点读书人的风骨。可乐文学
也亏得他学识交好,夫子时常护着。且每每夫子询问,他都能痛哭着把事儿推到爹娘跟兄弟身上,只说自己也是被家人拖累......
总是这些日子,不管是刘氏还是林有志,都算是自食恶果。曾经二房与林宝茹经历过的那些难事,他们都亲身经历了一遍。不过不同的是,虽说林宝茹这门亲事也不是上好的,可好歹刘家对她十分看重。而林有志这边就不同了,入赘之后的日子,简直把他的脸面彻底敲碎了踩烂了。
自然,为着日后能顺利参加科考入仕,他现在过得就跟惊弓之鸟似得,生怕名声再被抹黑。所以,他这会儿不敢惹怒自家惯是爱撒泼耍赖,恼怒后骂咧起人来就荤素不忌的奶奶。
林有志好言好语软硬结施的把人哄了回去。为着稳住刘氏,他还承诺,等一得了功名就休妻,然后好生接奶奶去享福。
而林家二房上梁这日,林大冲一家灰溜溜的离了村子。许是担心林家老宅那边再生幺蛾子,里正早早就让人去告诫了一番,直言若是不怕去衙门里走一趟,就老老实实的,莫要生事儿。
所以,在上梁这一整日里,那边都静悄悄的。
等王氏跟林宝茹再得了消息的时候,就听说林大冲跟章氏和离了,章氏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而林大冲背着铺盖跟行李不知去向了。
房子上梁后,就意味着房子能封顶了,这不还没过三五日呢,门窗火炕都给上好了。
到头五月二十几的时候,这座四四方方敞亮的院子,就建成了。为着喜庆,林宝茹跟王氏几个去给别的杂货铺送货的时候,还特意买了几幅红底黑字的对子。
王氏熬了半碗浆糊,这回也不用林宝茹交代了,几个小的早就围着自家大哥一道去贴对联贴窗户纸了。
林宝茹打新灶房里探头看去,瞧着小山几个屁颠屁颠的跟在大哥身后,笑嘻嘻的又是帮着看位置又是帮着涂浆糊,不由觉得好笑。
才半年的光景,家里就大变样了。尤其是几个小的,现在哪里还会畏畏缩缩的呢?
王氏怕几个小的糟蹋了新买的窗户纸,一个劲儿的吆喝着她们仔细着些,倒是惹得钱氏哈哈大笑,摇着头冲着林宝茹说道:“你娘啊,真是操不着的心,那采茹几个干活儿可比别人家大人都稳当呢!”
那边林满仓退后几步,满意的看着自个新特的红彤彤的对子,一脸憨笑。现在家里,哪里还有半点破落模样?反倒是,这高高大大的院子,让他有些恍惚。
采荷性子最活泛,见对子都贴好了,赶紧拍着手跑去给自家大姐邀功。
“大姐,咱家门口贴上对联,可好看里。”她仰着头,眉开眼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因着兴奋亮的厉害。
跟着进了院子的采茹也点点头,一脸揶揄的笑道:“大哥欢喜的,都不愿意回来了。”
倒是牵着小山手进门的林满仓听到这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几声。
晚上的时候,一家人都欢喜的睡不着,干脆起了火绳熏着蚊子,一家人盘腿坐铺着一层破单子的青石板上唠嗑。
山里纵然是天儿热的时候,晚上也有些凉风,所以吃过饭后,大伙儿都愿意拿着大蒲扇在外头纳凉。
不过因着林家二房这边地方偏一些,所以倒是没人晚上往这边走过。
如今,倒叫他们一家人惬意又安生。
林宝茹磕着瓜子,同王氏跟钱氏说着话。现在盖房子的心事儿算是了了,余下的大抵就是作坊运作的问题了。
这会儿林氏皂业的名号虽然还不够响亮,可在柳林镇也算是有些门道的了。毕竟,眼下还没人同她一样能熬制出最合适调制香皂豆的碱水,而那足以让衣服留香且能美容养颜的美容皂芙蓉皂的方子,更是她独有的。
所以,林家二房的生意一直还算红火。可现在的问题是,她想要更上一层楼......
“妗子,我也不瞒你说,现在没俩亲近可靠的人在作坊里撑着,我是真不放心。现在我是能在作坊里帮衬着我娘,可若是我去了刘家,怕是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倘若作坊里出了什么问题,我都没法赶过来......”林宝茹这番话算是推心置腹,“到时候咱门里门外都需要人,所以我想着让你跟舅舅和表哥几个过来。这样既能帮衬我娘她们,给她们壮胆。也能让家里多个进项,到时候碰上家里有个什么事儿,表哥他们也能腾的开身......”
林宝茹说的浅显,可钱氏不是呆的哪能不明白,这丫头是为着她家着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