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瓦匠师傅点了点头,算是明了了她的要求。
“还有一件事,还得同您仔细商量着说道一下。”林宝茹有些作难的开口说道,“我家如今的情况,只有这么一处宅院,所以我想着,您能不能盖前后院的时候,先盖后院作坊那一块。我们也好有个容身的屋子,等您盖好后面,我们一家把家当搬过去了,您再盖前院......”
泥瓦师傅打量了一下院子的布置,又瞧了瞧篱笆外头的空挡,心里琢磨了片刻说道:“这倒也行,左右是前后院,后院的冲南的墙面就是前院的房墙......不碍事儿......”
林宝茹见他拍着胸脯应了,一颗心才彻底放进肚子里。说实话,她还真担心,盖着房子,自家得拖家带口一大家子人搬去别处住。
倒不是她付不起租金,实在是村里根本没有空闲的房子。而若是搬去镇上,那离家远不说,也照顾不到盖房这边的事儿。倘若到时候奶奶刘氏今儿来讨跟木头,明儿来搬几块砖,外人不好为着这么点东西对她强硬,而自个也听不找信儿不能及时回来阻拦。
也甭说她小气,打分家那天开始,她就生了这个心,但凡她家的东西,她给行,旁人要撒泼使坏的抢门都没有。
尤其是刘氏跟章氏那边,再别想欺负二房一丝半点。
林宝茹说的也算详细,余下的细节,泥瓦匠师傅帮着改了一些。随后,他丈量了房子前后的尺寸,商量了用料跟工钱。
王氏同自家闺女学的那些个简单的算账技巧今儿刚好用上,这边泥瓦匠师傅刚刚把价钱报出来,她就把青砖跟木材的价格算出来了。然而在她跟林宝茹瞧来十分简单的事儿,却惹的泥瓦匠跟鲁大爷连连称奇。
倒不是说农家的妇人不会算账,而是像这些细琐的账目,总归是需要时间算计的。
就像一万块砖好算计,可大梁跟柱子木材,这些并不一致的价钱,总归是要思索一会儿的。就算是去到铺子里,或是寻个账房先生,人家都得拨弄一会儿算盘珠子呢。
却没想到,林家二房的王氏跟宝茹,竟还有这份能耐。
鲁大娘不由感慨道:“都说有些人,那就是老天爷赏饭吃的,瞧瞧你们娘几个,可是一家子都得了造化呢。”
后来她这番话在村里说多了以后,村里可是不少人都后悔当初看走了眼,竟把林家二房当煞星了。
更有马后炮喜欢显摆自个的婆子啐着口水说,都是福气大的人能压住邪,瞧林家二房几口人住在那凶宅子里不光没出事儿,还把日子越过越好。往日里冷锅冷灶总凑合的几口人,又能吃上热乎饭又能炖肉过年,哪里是什么灾星煞星啊。
当然,她们几个嘚瑟的话,也是让不少人笑话了一番。早知道人家是福星,你们这些个老一辈儿的,怎的不对人家好点?如今人家一家光景过红火了,你们倒是会说俏面话儿了。
当然,这些事儿,对林宝茹一家的而言,也只是听听罢了。
泥瓦匠那厢同鲁大爷定下去看砖瓦跟木材的日子,这才高高兴兴的走了。
送走了泥瓦匠,鲁大爷也没再多留,只说去瞧瞧地里的麦子,就先走了。只留下鲁大娘,同王氏跟林宝茹,说起了家常话。
要说她来歇着,少不得说老宅那边的事儿。
也是打鲁大娘这里,林宝茹才知道,如今老宅那边竟又惹了大.麻烦。
“年前我来做棉衣裳时候,不是还担心你那妯娌家的二小子,是想跟村里的混子东子使坏么!”
这事儿林宝茹跟王氏自然记得清楚,也是有了那顾虑,她们才养了小黑。只求院子里有什么异样的时候,小黑能给个动静。
不过后来没见那边做什么,她们也就忘了这事儿了。
鲁大娘故作神秘的压了压嗓音,说道:“你们可不知道,他的确是生了坏心,可却不是对着你们二房!”
王氏跟林宝茹听了这话,不由面面相觑。哪怕她们再不关心外头的闲话,这会儿也被鲁大娘吊起了胃口。
“难不成,他还向着我们不成?”
虽然是这么问的,可林宝茹跟王氏心里都明白,这压根是不可能的事儿。
鲁大娘见俩人问了起来,才笑道:“不是向着你们,不过也算是替你们娘几个出了口气。”
接着,她才讲起了打林老汉邻家那得来的信儿。
说起来,老林家虽然总是关着门闹腾,可但凡闲的没事儿干,又寻不到乐子的,可不都巴巴的盯着他家呢?
现在谁不知道,整个桃溪村,就老林家那总闹笑话。一家子,过得要多糟心就有多糟心。
也不是说村里人都喜欢落井下石,实在是以前刘氏跟章氏,仗着家里供养了个读书人,总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的。
更有一些人家因着家里有待嫁的闺女,想着同林家大房结亲,托了人上门去说。若是寻常人家,就算瞧不上,就只管同牵线的说一声,闺女家也不会巴巴的攀着。
可偏生刘氏跟章氏觉得自家孙子儿子了不得,不仅直接贬低了人家闺女,甚至串门同人唠嗑时候,还念叨些人家闺女癞蛤蟆也不看看自家几斤几两的话。
若是闺女家硬气些,找上门去说理儿,刘氏跟章氏说的更是难听。
打那以后,就有不少人同她家不对眼了。
至于那些个与她们交好的,除了看在林老汉的面子上,多半也是想得些便宜的。
但要说实打实的与刘氏跟章氏真心的,说到底,也没几个。
所以,在林家老俩跟大房落了笑柄以后,他们自然就成了村里人最喜欢议论的存在了。
鲁大娘也不卖关子了,笑眯眯的说道:“你那婆婆天天儿的说大房的孙子,是她的心肝肉。可现在,她的棺材本都被那心肝肉给偷空了。昨儿后晌我去串门,正好听人说道起来,那林有志跟东子总去花楼跟赌坊里,刚开始就是抠唆他娘跟他奶奶的银子。后头,就直接是前头哄着,偷摸翻找刘氏藏起来的银子,还没半年呢,不光把家里的银子输完了,就欠了一屁股乱七八糟的债......”
听村里人说,前头那边可是打了好几场。就连林大冲,都大半宿里赶回来了,只是不知道是挨了打还是丢了脸不好意思出门,到现在都只窝憋在家里呢。
王氏有些吃惊不到半年,那边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前头她听说婆婆跟大嫂闹掰了,整日里不是打就是骂,还以为事儿顶多就是那样了。后来大嫂闹出假怀孕,让不少人跟着丢人,可后来不也认了错又回来好生过日子了么。
她原以为,那边的日子往后就算是糟心,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
哪知道,最不显山不露水的侄子,竟然能戳了这么大的窟窿。
也不是王氏有心打听那些个事儿,实在是像马婶子跟鲁大娘这样,本来就在村里往来多的人,闲聊时候就会提起那边。所以,哪怕她不刻意去打听,也能知道个大概了。
林宝茹摇了摇头,颇为庆幸道:“幸亏我们分出来的早,不然这事儿的后果最后还得让我们担起来呢!”
至于怎么担,大房没有闺女能顶债,可二房有好几个呢。
刚刚还有些不落忍的王氏,一听闺女这话,就想起了自家婆婆为着聘金把闺女推.进火坑的事儿。自然,她也就能想到,若还在一起,婆婆跟大嫂还会生出什么心思来。
于是,才生气的那点子担忧,瞬间就消失了。
她自然也就不再提那边的事儿了,只是同鲁大娘打了几句哈哈就换了话题。
到了晚上,吃过饭后,林宝茹就同王氏算起翻盖新房跟建作坊大概需要的银子来。之前虽然同泥瓦匠捋过一遍,可倒是只是个大概,若是准备不足,只怕后头盖房子时候会头大。
如今家里的日子好过了,林宝茹自然也从李货郎哪里买了油灯。旁的不说,晚上屋里能有个亮,那感觉当真不一样。就好似见惯了亮用惯了灯的人,遇上了停电,煎熬了好多时候,忽然来了电似得。
至于前世书里看来的古人用晒干的牛粪照亮,她倒不是没想过。
可主要是条件不允许啊!
这么大的村子,也就刘老爷家有一头牛,那牛粪还不够刘老爷养地用呢。
她又能从哪里捡牛粪,然后晒干点着当灯呢?
桌上点着的油灯露着昏黄柔和的光,并不能把屋子全部照亮,但却让本来黑暗的空间满是温情。
林宝茹盘腿儿坐在炕桌边上,同王氏一笔一笔的算道:“泥瓦师傅工钱要三百文钱,他三个徒弟要三百五十文。请五六村里相熟的人来盖房子每日工钱三十文钱。每日管两顿饭,米面干粮这些合计下来俩月也要一两多银子......”
其实按着王氏的意思,除了挖地基跟上大梁,余下的完全可以她跟满仓自个干。村里不少人家盖房子,许多时候都是自家人动手。真正又请泥瓦师傅,又招当村劳力的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