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茹心里生了这个念头,也就坐不住了。她叮嘱了采茹两句,让她瞧着采荷跟小山莫要噎住了,若吃好了,就自个出去玩会儿。随后,就起身欲要跟刘书来出门去。
然而她的脚才落到地面上,小山就哭出声来,“我不要哥哥的点心了,哥哥别把大姐叼走......”
他这一哭,采荷也就停下了动作,跟着哄了眼眶。再看刘书来的时候,就带了些可怜巴巴的哀求。很显然,她同小山的意思一样,生怕自家大姐被人带走了,就回不来了。
刘书来哽住了,他瞪着眼呆呆看着几个小的带着哭腔的扑向林宝茹,随后抬手指了指自个鼻子,“我哪里像是要叼走你们大姐的人啊!”
小山抽泣着撇嘴道:“可是鲁大娘跟娘,都说大姐跟你走了,就是进了狼窝......”
刘书来本能的想要反驳,可一想起自个的名声来,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甭说旁人了,就是他娘不也时常念叨他这些话么!
他有些心虚的揉了揉鼻头,瞟了林宝茹一眼,轻咳一声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算坏人吧!至于让你们这么防备着么。”
虽然以前,也有不少人家防贼似得防着他。可实际上,他是真没做过什么强抢民女,逼良为女昌的坏事儿。镇上那些个当了姨娘或者而被抢走的闺女,多半可都是被赵立那小子祸害了的。
他充其量,也就是在赌场上闹上几番,可也从来没到逼着人卖儿卖女的地步。
所以他一直不明白,镇上的人怎的就觉得他坏了。他觉得虽然自个能糟践银子了些,而且也时常打架,可说到底也没犯什么大错啊。
也是他想得简单的,有些事情,在他看来只是寻常。
可在外人瞧来,那就是天大的笑话,或是耻辱。
就好比,哪怕人过得穷苦,听说他为了去赌场被卡狗洞里,也会背地里笑话他。而一些觉得自个正派的人家,更会觉得他的作为上不得台面,当面背地里更会拿他为例子训诫自家后辈。
再者说他在花楼里喝醉了酒,抢了姑娘的珠花香衣。又或者他在赌场上遇上抽老千不讲规矩的赌棍,让人揍那老千一顿。按理说,这些都不算事儿,毕竟前头是你情我愿,后者是老千坏了规矩。
可这些事儿,无论哪一件传出去,都是他仗势欺人,恃强凌弱的证据。
旁人可不管他拿的那香衣朱钗是赢的赌注,还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见不得有人在赌场上使歪门邪道。
大家瞧见的,只是他仗着刘家少爷的身份,逼着人下注赢钱,人若没有钱,就会遭打。
更何况,他日日流连在赌场酒楼画舫这种地方,整日里又总吊儿郎当不务正业,那传出去了名声能好听?
“行了行了,别哭了,哭的我脑壳疼。”刘书来皱着眉头,有些无措的看着林宝茹,“我看起来,就那么坏?”
林宝茹无奈的冲他翻了个白眼,“坏倒不至于,就冲着你救过我跟我娘,你性子就不可能坏到哪里去。”
“不过现在村子,不少人家都用你吓唬孩子。你听说过小儿不敢夜啼的说法不,现在你的名号大概就有这样的作用了。”
自打刘书来在老林家闹过那么一场后,各家传的关于他的版本可是已经有许多个了。虽不至于青面獠牙的当怪物讲,也都是豺狼虎豹一不顺心就吞小孩的形象了。
也正是如此,年纪比较小的采荷跟小山,才会对他又怕又惧。
这就是采茹大了一些了,因着他的坏名声,所以不喜欢他甚至有些害怕他,却不至于真把他当豺狼了。
刘书来听了她的解释,整个人都有些傻了,还半天才慢慢有了反应,“这......怎么说我也是个风.流倜傥人见人喜的大好青年,怎么就同豺狼挂上边了啊。”
说着,他就想起之前在桃溪村闹的那一场事儿来。
“那次,不也是事出有因么!要不是那什么劳的林鳖孙惹了我,我哪会吃饱了撑的跑到这地当来,找那个伪君子的事儿啊!”刘书来嘟囔道,“又不是闲得慌!”
至于到底是什么因,他没说,林宝茹自然也不会问。
刘书来这人没什么耐心,要是小山姐弟们嚎啕大哭,或是同他撕扯闹腾,他许是会直接甩脸子把人揍一顿。可偏偏,甭管是采荷还是小山,都直小声抽泣着,红着眼看他,让他都不好意思大声为自个辩解了。
林宝茹见他表情有些烦躁了,才弯下腰对采茹几个说道:“大姐不会被狼叼走的,这哥哥是刚刚同大姐谈生意的那位夫人的儿子。恩......要是没有意外,他许还是大姐往后最亲的人之一,就同你们跟大哥一样......别怕了。”
她一边说,一边给小山跟采荷擦了擦眼泪,顺带着简单跟采茹解释了几句。
采茹本来就更听自家大姐的话,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哄起采荷跟小山来。许是几人瞧着刘书来真的没使坏,又念着他给的好吃点心,所以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止住了哭。
林宝茹跟刘书来出了屋子的时候,萝卜头还巴巴的爬到窗户上往外看,就怕一不留神大姐就不见了。
胖婶儿跟刘管家面面相觑,不过俩人也算是揣摩透了夫人的心思,这会儿瞧见自家少爷约了林家姑娘出门,她们那心里也高兴着呢。所以,刘家人别说跟出去了,就是动弹一下都没有。
外头天儿晴的正好,就连风也带着暖意。
院子西墙根的那块菜地里,都冒出了绿油油的菠菜,还有几颗说不上名儿的小菜苗。
自打被规整了以后,院子里就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了。
小黑趴在台阶底下晒日头,它原本也是会咬刘家人的,不过初六林宝茹教过几次以后,它就像是认得刘家人了一般,不再叫。
这会儿小黑瞧见林宝茹出屋,就拱了拱身子冲她嗷了一声,像是撒娇又像是打招呼。随后瞧着没什么事儿,才又懒洋洋的趴回了地上。
如今林家二房日子过得好,吃饭油水儿也大,所以便是只吃剩饭剩菜的小黑,皮毛都黑黝黝的发着亮。只这一点,它就比外头村里跑着的狗们瞧着好看的多。
自然,采茹几个带出去玩的时候,它也总是雄赳赳的,还真有那些点显摆的意思。至于老宅那边,就算哪个想同落单的采茹跟采荷说教几句,也会被小黑呲牙咧嘴的凶猛劲儿吓退了。
正月初六刘书来头一次被自家娘亲押着上门的时候,小黑瞅着他,可是跟恶狗瞧见了肉骨头似得,差点没扑过来。也亏得他本身就在赌场上见惯了那些场面,才没被吓到腿软。
如今第二次小黑看着倒是乖巧了好多,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得意了。于是,在从小黑跟前走的时候,可就有些嘚瑟了。
林宝茹不知道刘书来又抽什么风呢,走道儿都有些飘了。
不过想起李货郎说他日日宿醉在那种花楼里,想来也该是亏了身子,大概这就是前世书里写的酒囊饭袋被掏空了身体的纨绔走路的样子?
不过她这么想着,却不可能大咧咧的说出来。毕竟,往后她们俩抬头不见低头见,惹了人总归是不好的。
于是,她压下心头的各种心思,看向刘书来问道:“刘大少要同我说什么话?”
“那个......我那天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刘书来说话的时候,神色比之前更加不自然,“那个......我没说你不好的意思......”
林宝茹听说过他手段粗暴的对付老宅那边的人,也听说过他卡狗洞,翻墙头,钻酒楼画舫后门的事儿。她更亲眼瞧见过,这被人当成笑话的纨绔子,当街同人赵立骂天骂地骂老子,甚至见过他在衙门里睁眼说瞎话的时候,可还是头一遭见他那般好似百无顾忌的人,竟然也有扭捏的时候。
其实相比于别人,林宝茹对他的看法算是好的了。最起码,就算觉得他是个不值得托付终身的种马男,甚至觉得他挺没用的,可林宝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让人头疼性格乖张不遵从礼仪教养的人,内心也是颇为善良的。
至少,他是真没做过欺男霸女的事儿。
就算不学无术,赌钱喝花酒,败了家业,那也是刘家有那资本。
说句难听的,或是不合符三观的,他渣也是渣在了明处。从没想着做阴私的勾当,面上维持个好名声,暗地里却使尽坏手段。
所以,林宝茹对他的影响,还不算太差。也不至于避之如毒蝎,瞧见了就心惊胆战的。
她见刘书来气势有些弱,不由笑道:“恩,我知道你不是说我不好,你只不过是嫌弃我罢了!”
她直白又毫无遮掩的话一出,刘书来就先卡壳了。
这......像是个送命题啊......
直接说嫌弃吧,他觉得好像有些对不住人姑娘。毕竟,他瞧见这丫头对弟弟妹妹的好之后,心里也生了些涟漪。
可要是说不嫌弃吧,又太违心。
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各种戏本子上的桥段,随后求生欲爆棚的打着哈哈说道:“这话说得,好像你不嫌弃我似得!”
说完,他就先故作轻松的乐了起来。
林宝茹见他笑的畅快,心情也莫名的跟着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