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茹没想过一步登天,毕竟她清楚,真正要白手起家,必然得有个积累的过程。虽说她现在是挣钱了,可说到底,也只是让家里的日子宽松了些。
可她却也不想一直这么小打小闹。
抛开如今卖的正红火的香皂豆不说,她想做的是,日后无论自个做的香皂豆还是手工皂是否会被人仿着做出新款式。人们只要一听皂豆,第一想到的,就是桃溪村林家的。
就好比前世许多日化品牌,哪怕已经没落了,可只要有人提起,还会想起它是以香皂洗发膏之类的发家的。纵然它的市场已经被各种新品牌蚕食,但无论在哪里,都依旧能有它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些,她就笑着说道:“只要不会让李大哥亏本就好。”顿了顿,她便接着开口,“这几日我想再把方子改一改,再多增几样香胰子,到时候少不得还要劳烦李大哥帮着卖一卖。”
李货郎如今是尝到了甜头,况且打他开始卖货起,就清楚,无论去哪里卖货,最好挣的还是妇人跟孩子的钱。
若是林家闺女当真能做出更好的皂豆子,或是再添几样稀罕的,那他还愁挣不了钱?
李货郎心里飞快的盘算着,他心思活泛,只几句话就听出林宝茹的意思来,这是想着让他占个先呢。于是,他连忙应声,“那敢情好,只要妹子别忘了这事儿就行。”
接下来,他又同林宝茹定了二十块香皂豆。或许是想卖个好给林宝茹跟王氏,李货郎十分痛快的拿了五十文钱做了定钱。
俩人简单说好了拿货的时间,也没多寒暄,就分头走了。
这厢李货郎心满意足的继续叫卖着,刚刚他倒是没同林宝茹说尽实话。那香皂豆虽然让他多挣了五十文,可更重要的是,因着那稀罕东西围过来的妇人跟孩子,还捎带手的买了他担子里许多旁的东西。
小的麦芽糖跟头绳,大的像是钗子跟镜子,都已经卖出去许多了。他半日里卖的,都快抵得上往日里两个集上卖的量了。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今儿就早早打赵家饭馆门口过了一趟,就能碰上这么一桩好事儿。
其实说起来,这事儿也不算是凭空而降的。若非他为人正直,孝顺娘亲,而且心思纯良,怕是赵老叔跟梅老婶也不会为他说好话。
又因着他对挂着些许亲戚关系的李姥爷十分照顾,所以得了王氏的认可,继而让林宝茹更放心同他合作。
所谓万事皆有因缘,他行善孝顺的品行在前头,自然就能得了旁人的认可跟信任。
林宝茹把五十文钱递给王氏,让她赶紧收好。大庭广众之下,王氏也不好推辞,况且她也怕被人偷摸了去。所以,在收起来的时候,她还十分谨慎的看了看一旁。
王氏虽然性子软,可却也知道,但凡财物不能放在一块的道理。自然的,她这五十文的铜板,就装进了袖袋里。
林宝茹见她动作越发自然,心里不禁觉得有趣,于是她依了依王氏的肩膀,笑道:“娘,今儿你收钱时候,姿态可是十足十的淡定呢。”说着,她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恩,有戏文里讲的当家夫人的范儿。”
什么范儿不范儿的,王氏并不明白,不过她也听出闺女话里头的笑意来。
王氏嗔怪的瞧了她一眼,说道:“就算娘心眼是死的,可也知道啥时候该给你装门面。要是让人瞧出,娘因着那些铜钱就两眼冒光,岂不让人瞧不上眼?”
俩人嬉笑着往前走了一会儿,后来林宝茹想起家里做饭就算不缺油少盐了。可各种调味料跟白糖,家里是半点没有。
于是,她就趁着王氏今儿大方,又商量着一道去买了些花椒大料,还称了一斤白糖。
等着摊主给过称的时候,林宝茹却瞧着摊子边上一口油桶,那桶里的油在大冬日竟未曾凝结,显然不是家里常吃的猪油。
她心里一动,赶忙问道:“大叔,你这桶里是香油吗?怎么闻着,没有芝麻香味啊?”
那摊主见她好奇,不由苦笑了一声说道:“嗨,别提了,这是孩子大舅打外头送来的什么菜籽油,说是十分好吃。可咱们这的人,谁认这个啊。这买了一冬天了,都没人要,如今眼看天儿要暖和了,我还发着愁呢。”
倒也不是说没人认这油,实在是这油炒菜,当真不如猪油滋味好。便是饭馆子里,都不愿意收它。自然,东西就砸在了手里。
林宝茹闻言,心里一喜,没想到赶个集,还能碰上好东西。别的她不清楚,可菜籽油调凉菜炸辣椒油,那可都是香的很。
“不知大叔怎么卖这油?”
那摊主瞧着刚刚痛快的要了许多东西的闺女,竟然对他发愁里的许久的菜籽油感兴趣,也不诉苦了,赶忙上前去说道:“您瞧这油挺干净的,没什么杂物,若是姑娘想要,就按十文钱一斤?”
集上的猪板油,便宜的也是十几文钱一斤,所以相比下来,这菜籽油价格正算不得高。
不过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即便是林宝茹心里能接受这个价格,可既然要卖,也得还些价钱。毕竟,她现在可不是能大方阔绰的时候。
“大叔,再便宜些,你要是八文钱,我就要上五斤,顺带着买您这摊子上的一个油瓮子。”林宝茹笑着说道,“往后我们缺了什么,多来几趟,也就有了,大叔就当时拉个回头客?”
摊主心里自然是乐意的,那菜籽油许久不下一点,放着也是赔钱。如今能卖出去一点,也算是好的。
他笑呵呵的应了,随后有利落了帮着林宝茹挑了个合适的油瓮子打上油。
最后结账的时候,摊主瞧着俩人买东西痛快,也高兴的多给了她们一把干辣椒。
这干辣椒是家里菜园子头上种了晒的,若说成本也没什么,所以但凡卖料子的人为着拉个老主顾,常会搭上一两把卖人情。
俩人刚收拾好东西,要推着满满当当的手推车往镇子外头走的时候,王氏忽然惊呼了一声。
接着,林宝茹就瞧着狠狠的撞到王氏的那个影子,丝毫没有停顿的模样,只管闷着头继续往前冲。
她下意识的觉得不对,伸手摸了一下王氏的袖袋,果然里面空荡荡的。至于刚刚才放进去不就的整整五十枚铜钱,竟然一分不剩。
林宝茹前世到底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发现娘亲袖袋里的铜板被偷的后,她压根任何思索,只凭着本能就狠狠的把胳膊上的篮子扔了出去。
篮子里装着的几颗白菜砸在那人后背上,接着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滚了起来,恰被那人一脚踩上去狠狠的摔了个狗吃屎。自然,那人手里的一串铜钱也顺势飞出。
林宝茹顾不得同王氏说上两句,赶忙小跑着把铜板捡回来。顺带着气势汹汹的看向正从地上往起爬的人,冷声说道:“大庭广众青天白日的,竟然还有你这种没脸皮的臭虫!咱柳林镇的人各个淳朴厚道,可没你这种偷鸡摸狗的人!”
许是把钱找回来了,一颗心落在了肚子里了,刚刚还毫无顾忌的林宝茹心里才生了忐忑。前世的时候,她也曾听闻,一般这种在集上横冲直撞的扒手小偷,多半都是团伙作案。
就算偷东西的时候被发现了,多半也会有人接应着的。
可心里甭管如何不安,她面上却丝毫不显。她见周围有人围过来,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偷钱那人的同伙,只管叉着腰牟足了气势,先发夺人道:“咱柳林镇前后十几个村子,要让你这臭虫坏了风气,那传出去了倒叫人笑话。左右赶集摆摊的,多好个外来的,你也好给咱镇的人往脸上抹黑?”
“前几日我去后衙时候,听我大哥夸咱县的大老爷最是公正廉明,治下就没个偷鸡摸狗的。今儿我倒要瞧瞧,到底是哪里来的毛.贼居然偷摸妇人血汗钱!”
地上被砸的呲牙咧嘴浑身发疼的贼小子,正要跳起来同林宝茹来个强硬的,就被她这番气势给压的哆嗦了一下。
他暗暗打量了一下林宝茹的穿戴,瞧那模样跟气度,还真像是无所顾忌的。莫不是真的同大老爷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他就忍不住犹豫了起来。连带着混在人群里的同伙,也跟着迟疑起来,就算是开口也不敢上来就帮着那人指责林宝茹平白无故的打人的事儿了。
其实林宝茹这话也是故意说得似是而非。她的确是去过衙门的后衙的,当时围着改村西那两亩地的地契名字,她是随着里正寻了文抄手到后衙立文书。
至于大哥说的话,但凡她们不说,谁能知道真假?
地上跃起的贼偷子没想到这次竟碰上硬茬了,只是听着她话里的意思,竟然跟衙门里的人有些关系。而且她大哥的那番话,可不就妥妥的像是当差人说的话?
想到这里,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好灰溜溜的认起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