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孩听过最大的官是太守,第二大就是县令。
太守住在府城,那么远,她估计自己这辈子都未必见得到,但能见一见县令也是好的。
“县令长什么样?”裴小孩跳起来也没有大人高,她只好问前头,挤进去一个的歪丫。
“一个鼻子俩眼睛。”被人一肘子怼出来的歪丫只能这么告诉她,看她不太满意,还补了一句,“好像挺年轻的。”
“好看嘛?”
“嗯……这个……”问到点上了,歪丫开始支支吾吾的望天,“你也知道,我眼睛被打坏了,看东西不大好使……”
裴小孩:“那就是没看见,所以你刚刚干嘛不让我挤进去。”
“因为我也想看嘛。”
“你看到了嘛?!”
歪丫低下头:“别生气,下次让你先看。”
裴小孩才不听那个呢:“我八岁了才看到一次县令,下次看要等到什么时候?”
歪丫挠挠头:“十八?”
谁跟她算数了?
裴小孩都气乐了:“你怎么不说八十呢?”
“万一你活不到八十呢,”歪丫嘀咕了一句,看她瞪眼,也有点恼羞成怒了,“那你想怎样嘛?”
“我现在就要看!”裴小孩直跺脚。
“现在怎么看?”
“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
“想就想!”
歪丫看了看前头那些堵成墙的大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手就拧了一个人的屁股,在对方回身的瞬间,一把将裴小孩踹了进去:“看吧你!”
突然比所有人都靠前的裴小孩:……
和一个屁股疼的大人对视的歪丫:……
歪丫拔腿就跑了,连拱带挤的从人群的缝隙里给自己扒拉出了一条生路,那毫不犹豫的样子,跟南瓜有的一拼。
裴小孩站在路中间,两边都是猝不及防且震惊的衙役,再想回去,都找不着路了,她局促的拢着手,左看右看,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对着下轿县令晃了晃手,声音飘忽道:
“你好,县令,欢迎来到蒲罗村。”
然后大步上前给了他一个抱抱,从佩囊里拿出一束花,不由分说的塞进他手里,然后向上扬了扬右手,扭身就走。
她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反正有人给她让了道,她捂着脑袋就跑了,摔了个跟头,从高高的田埂上滚下去都没挡住她。
亏了!
亏大发了!
歪丫是真瞎啊,县令是个黑头发的老帮菜,不年轻也不漂亮,她白丢了这么大一个人!
啊!!!!!!
救救她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歪丫我要宰了你!
裴小孩在心里无声的尖叫!
谷开奇拿着一束不怎么水灵的花愣在原地,直到几片花瓣飘飘荡荡的落地,他才如梦初醒。
县令在此地这么受欢迎的嘛?
也不枉他一上任就四处走访查探,以安民心。
送花这种事,他只在探花游街和那些俊俏的名士出行的时候看到过。
有些人为了名气,还雇人洒呢!
可惜他这个样子,雇了那么些人也没人信,唉!
可悲可叹啊,他们大邕选官竟要看脸择人。
他这一腔抱负啊,偏偏没有一副好相貌,也没有才华,五十多才当了个县令,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他的出头之日呢?
离开帝都那日,恩师一句这辈子都不可能,如今想起来还是锥心刺骨,真是太伤害他了!
也罢,来都来了,他就先当好一个县令得了,不然白花那么些钱了。
看向一旁小心翼翼的村长,谷开奇笑着点点头:“费心了。”
就是找的孩子有点太害羞了,走的连滚带爬的。
“哈,哈,大人喜欢就好,这也都是,民心所向,发自肺腑的。”
老村长拽了两句戏文,说的心里都发虚。
发自肺腑嘛?就算肺腑吧,下次这种事能不能告诉他一声呢?
这……他看这县老爷也挺喜欢的,早知道他多找几个人不好吗?
最好用几把花就能打发了他们,这能省下多少粮食呢。
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村长将他及捕头、师爷一并迎入了自家的堂屋。
谷开奇喝了两口不尽人意的粗茶,随口问了问收成和去年水灾的事,叹息了一下死掉的人。
拉东扯西好一会儿,终于说明了来意:“老丈,你们这儿最近有没有什么怪事啊?比如闹个鬼闹个妖之类的。”
老村长心里咯噔一下,屋里屋外突然就安静了。
“没有啊,大人怎么说起这个了?”老村长故作不解道。
谷开奇眨眨眼:“哎?没有嘛?我怎么听说,你们这边闹鬼,吓坏了好几个孩子呢?”
“啊!这事啊!”村长恍然大悟,一下子就松了口气,“是,是有这么件事,那几个孩子调皮,四处跑着玩撞的鬼。
是我们村的余猛家,那小子是个可怜的,除了他以外,一家子都死了,他是被他弟弟护在身下才逃过的一劫,估计是家里放心不下吧,就一直没走,但他们也不出来闹,平时我们都绕着走那儿走,也不算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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