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手抖(1 / 1)

等一曲荡气回肠的穆桂英挂帅唱完之后,雪娘站在展台上行礼谢幕。

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时隔多年又一次听到了雪娘的声音,真的是久违了。

“雪娘,今晚可否在府里住下?”

薛惠站起身来,立在原地问道。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不让雪娘感到为难。

两人就这样对立着,过了良久,雪娘才缓缓点头。

快速卸妆之后,一张清秀婉约的脸庞显露了出来,没有那身帅气的将服,雪娘也丝毫不逊色。

虽然与薛惠同年,不过保养得很好,眼角一丝皱纹都没有。

“这么多年不见,怎么还是这么漂亮!”薛惠撅着嘴嗔道。

倒不似她,皱纹一日比一日深,烦恼一日比一日多。

“芸姐这是说哪里的话,咱们姐妹这许多年不见,可不是为了听这种吹捧话的。”一如她的名字,就俩秉性也凉薄得紧。

若不是熟悉的人,说不定她也只是一个冷眼就应付了。

“好好好,是姐姐说错话了,姐姐该罚。”说罢,薛惠端起桌上的酒杯,掩在衣袖后面一饮而尽。

本来她的身子是不适宜饮酒的,不过秦娥也并未提醒。

今日难得高兴,她可不能坏了大家的兴致。

“雪娘,你久不来萧府,怕是已经不知道咱们修哥儿已经成婚了吧。”小薛氏笑着说道,毕竟都是从小一同长大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那日连来听妹妹唱曲儿的人都没有,姐姐你说我知不知道?”媚眼一挑,风情无限。

果然是在烟花之地待惯了的人,一举一动都那么迷人,就连秦娥也不得不佩服。

“雪姨,这是我刚过门的妻子,秦娥。”萧长修指着一旁的秦娥道。

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似是无意,似是欢喜,总之不会让人生厌。

这本也是秦娥第一次见她,只得规矩地坐在萧长修旁边,微微一笑。

“这娘子生得精致,修哥儿真有福气啊。”

“那可不,这姻缘还是庙里的方丈算的,说是上上签。”就连薛惠,也乐得合不拢嘴。

如今这般欢喜的场面,当初可是想也不敢想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有夫妻相。”

众人嘻嘻哈哈的叙着旧,直到夜深。

在席间,雪娘一杯一杯的喝酒,似乎怎么都不会醉一般。

这厉害的酒量,倒让秦娥担忧不已。

等退席了之后,雪娘本要和薛惠一同回房继续叙知心话儿的,秦娥也赶紧跟了上去。

“母亲,雪姨,儿媳有话想说。”

犹豫了几秒,秦娥还是大胆地说了出来。

医者仁心,今晚一番场景也足以可见雪娘对于薛惠的重要性,可是若是母亲知道几月后雪娘将会在台子上暴毙的话,还不知道该是多伤心。

重生一世,她或许不能改变生死,但是她也想尽一臂之力尽量阻止悲剧的发生。

“怎么了?”

薛惠笑着转身,亲热的挽着雪娘,一如幼时一般。

“雪姨的手可是时常发抖?”秦娥眉目认真地问道。

本来这问题就十分唐突,对于一个戏子来说,任何肢体都显得尤为重要,要是在戏台子上手抖,那就是自毁招牌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之后,薛惠不由得嗔责道。

雪娘在皇城里,一曲千金难得,又怎么可能在黄金时期就陨落了呢?

跟上来的小薛氏听了之后,冷笑道:“以为治好了太子妃的顽疾,就可以到处行医了?怎么周围所有人在你眼里都有病呢?”

小薛氏的大嗓门,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都将目光移到雪娘身上,看着健健康康并无异常,难道真的有病缠身吗?

秦娥微微颔首,眉头一皱,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雪娘就是在萧府唱了这一出戏之后,其他老主顾不满,纷纷要求她重回台子上。

只是那时候的她,已经完全不适合再登台唱戏,以至于最后的暴毙,匆忙去世。

“雪姨可相信我的话?”

不管薛惠和小薛氏的反对,秦娥定定地盯着雪娘问道。

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自己应当是最清楚的。

“不信,只是你这孩子真率倒与我性情一般,一同与我去房里喝几杯吧。”雪娘拉着秦娥的手,往院子深处走去。

大家本还等着看热闹,雪娘一席话也打消了众人的顾虑。

“我就说吧,一个戏子最看紧的就是身子了,怎么可能生病呢?”

得意洋洋的语气带着炫耀,似乎她这次终于成功扳倒秦娥了。

秦娥顺从的跟在雪娘后面。

藏在袖间的手,紧紧的攥住她的掌心,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发抖。

薛惠本来还沉浸在自己愉悦的氛围里,雪娘的颤抖似乎她也感受到了。

“雪娘,你可是刚刚酒吃多了,有些发凉了?”

雪娘点点头,朝房间里走去的步伐也更加匆忙了。

虽是不解,不过出于关心,薛惠也实在不忍心让她受凉。

直到关紧了房门,雪娘才仔细审视着秦娥。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你改用左手喝酒时。”没有一丝畏惧,秦娥如实作答。

饶是再不明白,听了这番话薛惠也知道了七八分。

“雪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薛惠神色害怕的问道。

这手抖对于寻常人来说,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倒也不碍事的,顶多被人取笑罢了,只是对于戏子,却是致命的重要。

“两年前就已经开始这样了。”雪娘苍凉一笑,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能够怎么办呢?

只能减少自己登台的时间,隐瞒着病情尽量不被人发现。

在这皇城里治病,消息走漏的跟风声一样快。

她好不容易熬出来的名声可不想久这么给毁了。

她在说时,秦娥一直严肃的望着她的脸,还不由得靠近了几分。

虽然同时是女子,只是太过于亲近未免有失礼节。

“雪姨搽的是什么香膏?”

这股味道,她莫名觉得熟悉,似乎曾在哪里闻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