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半。
五谷渔粉店内。
“林书迟，今天你怎么突然管纪律了？”
林书迟刚夹起一片丸子。
顾一就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来。
陆回将嘴里的面条咽下，也好奇道：“顾同志，你问出了我今天的疑惑。”
“我今天本来一直想问的，但是一放学，肚子又饿，我就忘了。”
林书迟：“什么？”
陆回猜测学霸脑回路和他们不同，解释道：“今天小桃她们几个不是在那聊天吗，你怎么突然说要上课了？”
“是不是......”
陆回将手在桌子上一拍：“你也觉得姜乐乐好看对吧？”
林书迟：“谁？”
顾一：“大哥，就我那新同桌。”
林书迟这才点点头，说道：“本来就要上课了。”
陆回一脸坏笑看向林书迟：“林学霸，平常你不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题海里无法自拔吗？”
林书迟夹起黄豆放进嘴里，咽下后才答道：“今天你们很吵。”
这倒是真的。
顾一深有体会：“毕竟这个新同学人美，偏偏又暴力。”
“可惜了，今天本来想和她说上几句话的，但是她一整个上午都没有抬起头来。”
陆回“嘿嘿”一笑：“顾一，你快羡慕我。”
顾一一脸莫名其妙：“羡慕什么？你的低智商？”
陆回瞪了他一眼，说道：“昨天我和林学霸在路上碰到你那新同桌了。”
“当时她被三个不良少女围住了，我本来想上去英雄救美，结果她一个小姑娘刷刷刷就把人家给解决了。”
顾一赞叹道：“不愧是大佬。”
“更戏剧性的一面，你猜是什么？”
陆回讲到激动处，又拍了拍桌子。
林书迟推了推他：“渔粉要凉了。”
顾一看了眼时间，惊道：“我去，陆回你话怎么这么多，快要一点了，赶紧吃，一会校门就关了。”
顾一低头认真扒面。
五中的校门到一点就关，直到一点四十分才重新开。
也就是说，运气不好的话，你要被关在外面差不多四十分钟。
门卫大叔还十分正直，说不开就是不开。
校门这边下来都是小饭店，奶茶店和精品店。
真没什么值得他们逗留的。
三人最后还是赶在了门卫大叔关校门前进了学校。
“林书迟，放学后打球吗？”
顾一问道。
林书迟摇了摇头：“写卷子。”
陆回拍了拍顾一的肩膀：“林学霸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周五，他肯定给自己布置了不少任务。毕竟周末他要抽时间陪林言心玩。”
“再说了，林书迟平常也不参加这些活动，你咋不问问我呢？”
顾一看了一眼陆回：“你打的太菜了。”
陆回：“唉不是，那你下次别让我帮你占球场啊。”
顾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我开玩笑的。”
“就算你打的再菜，爸爸也是爱你的。”
陆回立马咬着牙过去打他。
林书迟习惯了两人这样打闹，默默走着自己的路。
他的目光在看到一抹水蓝色的身影时顿住。
章益达身旁站着一个瘦瘦的，矮矮的少女。
风吹起了她长长的头发。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少女的背绷得很直。
林书迟收回了目光。
他突然想起了中午吃饭时，顾一问的问题。
【今天你怎么突然管纪律了】
林书迟将手插进口袋。
脑海中闪过少女昨天红红的眼眶。
大概是安静久了，也想说点什么吧。
当所处的环境过于吵闹时，他会选择性屏蔽。
但时间久了，也会生出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这样做的念头。
语言的力量不可估摸。
他们说的，大概是谣言。
林书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他并不想过多关注别人的事情。
比起这些，多做几套卷子显然要更有吸引力一些。
毕竟从小他就知道【少说多做】的重要性。
“唉，林书迟，你看，老章在和姜乐乐说什么？”
陆回的话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书迟点了点头。
顾一说道：“老章赶回来不会是问她怎么睡了一上午吧？”
陆回回道：“这可不一定了，以老章那种母爱泛滥的性格，估计是问她来新学校适不适应吧。”
顾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道：“看来，是时候由我这个伟大的同桌出马了，关爱新同学，人人有责。”
陆回：“得了吧，小心她赏你一个过肩摔。”
“你要明白，美丽的玫瑰都是带刺的。”
顾一：“我这好不容易有个同桌，当然要好好关爱了。”
“你说是不是，林学霸？”
林书迟对上顾一的桃花眼，应道：“随便。”
-
放学铃声响起。
姜乐乐背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从五中后门出去，会经过一栋栋房子。
有的是店铺，有的是居民的房子。
从家私城那里走过去，就到了一水小区门口。
一水画室位于一水小区内，是C城这边的分校区，也是C城最好的画室。
从大门进来就能看到一块大石头上刻着【一水画室】四个字，石头左侧和右侧各铺设了台阶。
从台阶那一直走上去，就到了教学楼。
一楼是宽敞的大厅，在那里会公布大考的成绩以及粘贴学生优秀作品。
老师的办公室分散在班级附近。
姜乐乐被分到的班在二楼。
班里人数加上她是二十个。
姜乐乐前脚刚踩上去，耳边就传来一个打响指的声音。
姜乐乐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桃花眼。
少年留着一头短碎发，皮肤很白，五官也很立体。
水蓝色的校服外套被他随意系在了腰上，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
他此刻正微弯了腰，笑着看她。
姜乐乐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位少年，因此侧了身，往旁边走去。
少年见她要走，连忙往她面前再次一挡：“姜乐乐，我是过来接你的人。”
姜乐乐抬脚的动作停住。
少年又说道：“老谢说今天有个新同学过来，让我过来接一下，怕你迷路了。”
谢知远是一水专门从美院请来的老师，现在在教她要去的这个班。
没想到谢知远百忙之中还派学生过来接她。
姜乐乐开口道：“谢谢。”
“你真的没有觉得我很面熟吗？”
姜乐乐抬头再次对上少年的眼睛。
她毫不犹豫地回道：“没有。”
少年嘴角拉下来：“姜乐乐，我叫顾一，和你当了快一天的同桌。”
姜乐乐思考了两秒后，应道：“奥。”
这语气简直莫名地欠扁。
敷衍至极。
顾一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说道：“走吧，我带你去你的位置。”
姜乐乐跟着顾一上了二楼。
两人穿过走廊，最终在最后一间教室停住。
顾一将门推开。
现在正是饭点，教室里只有四五个人，正坐在自己位置上画画。
那几个女生正认真画画，对姜乐乐的到来也没有什么反应。
顾一指了指角落的一处空地，说道：“这个就是你的位置啦。”
姜乐乐点点头，将画架靠着墙摆好，问道：“哪里可以搬椅子？”
顾一打了个响指，笑道：“你在这里等我吧，我去一楼帮你搬，那里有多出来的椅子。”
姜乐乐：“不用。”
顾一还没反应过来，姜乐乐已经背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姜乐乐下了楼梯，在大厅那里转了一下，果然看到了存放在角落的一排排椅子。
姜乐乐将最外边的那把椅子拿了起来。
顾一的声音突然冒出来：“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姜乐乐蹙了蹙眉。
被他这么一打岔，手里的椅子差点就掉地上了。
顾一被姜乐乐冷眼一扫，立马伸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眼前的少女瘦小瘦小的，拿着椅子却是气也不喘。
虽然椅子确实不重。
或者说，顾一确实想和姜乐乐交个朋友。
顾一看着姜乐乐越走越远，忍不住笑了笑。
姜乐乐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跟个女汉子一样，从来不服软。
眼看姜乐乐已经爬上台阶，顾一忙跟了上去，喊道：“姜乐乐，等等我呀。”
姜乐乐走得更快了。
顾一：“......”
同桌不愿意理我怎么办？
继续加油呗。
“姜乐乐，你以前在哪个幼儿园读书？”
“......”
“别害羞啊，让我来猜猜，你不是本地人吧？”
“......”
“名扬中学是S市的，你应该是S市的人吧......”
“......”
姜乐乐停下原本铺画纸的动作，看向了顾一。
少女的眼神冷的不能再冷。
顾一摸了摸头，往身后退去：“哎呀，现在的小姑娘怎么都不爱笑......”
“咚。”
顾一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姜乐乐闻声看了过去。
顾一身后站着一个看起来有点面熟的女生。
脸色惨白惨白的。
马尾，眼镜。
姜乐乐想起来了，中午在厕所门口遇见的女生。
顾一扭过头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姜乐乐和陈欢互相盯着对方看。
特别是姜乐乐，眼睛也不眨的。
倒是陈欢好像脸色不太好。
顾一觉得简直莫名其妙，忍不住出声：“陈欢，你俩认识？”
陈欢本就有点晕乎乎的，被顾一突然出声再次惊到，愣了几秒才回道：“啊,不是......”
顾一将陈欢的书捡了起来，递给了她：“那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这是乐乐，以后大家都是同个班的了，互相照应一下......”
陈欢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姜乐乐将黄发少女摁在墙上的画面。
还有她说的话......
陈欢腿已经开始打颤。
这就是照应吗？
顾一又对姜乐乐说道：“她是陈欢。”
姜乐乐应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陈欢松了口气，抱着书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顾一重新将椅子拉回姜乐乐身旁：“你说，吃静物是不是真的考不上大学啊？”
“......”
“顾一。”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是谢知远的声音。
陈欢微微抬了头，就看见了谢知远倚在门上，看着顾一。
顾一原本拿苹果的动作一僵。
眼看着谢知远眉间的戾气在上涨。
顾一十分识相地将苹果放在衣服上擦了擦，重新放回去，笑道：“哎呀，是谢老师啊，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谢知远走了进来：“你很好奇吃静物是不是真的考不上大学？”
顾一摸了摸头，笑道：“啊，不是，我就是被这苹果的香气一时吸引，拿起来闻闻。”
谢知远：“还没走到教室就听到你叽叽喳喳，既然这么闲，今晚画室卫生......”
谢知远的画还没说完，顾一突然大喊了一声：“张老师好！”
谢知远立马转身，疑惑道：“在哪？”
顾一往前走了几步，指了一个方向，说道：“刚刚张老师往那边走过去了，估计赶着吃饭呢......”
谢知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脚却是往教室外走去：“行了，去画画吧。”
张盛仪也是教这个班的老师，据说也是校方特意请来的。
因为人长的美，个子高挑，讲课也有趣，很受学生欢迎，当然也受男老师欢迎。
谢知远就是其中一个。
眼看谢知远越走越远，顾一这才松了口气。
前面那几个女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一也不尴尬，坐回自己位置上来，瞄了姜乐乐一眼。
这一眼差点气晕。
自己说了半天，姜乐乐却是自顾自画地正欢快。
还真是，相当冷漠。
还真的和当年一样，不爱笑啊。
顾一在心里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