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看见什么人了？”

老黄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肩膀问道。直到我的脸因痛苦变得扭曲起来，才松手。

“你们这些人怎么都喜欢抓我伤口啊？我连胳膊都没了！过分了啊！”

老黄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场面一度非常尴尬，他也为刚刚的失态向我道歉。

“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面对老黄的质问，我便把昨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等到说完了那个黑色人影的事情，老黄沉默了。他的手不自觉地在口袋里摸索着，我知道他在找烟，却没有找到，只好作罢。

“你知道这个黑色人影是谁吗？”

我看着老黄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关切地问道。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我的手没有了，可是我居然还在安抚着一个不知道活了几千年的人的情绪。

“难道说，我的直觉是对的？”

老黄喃喃自语道，声音小到必须仔细聆听。

“什么直觉是对的？”

我不解地问道。

“你听我说。”

老黄突然严肃起来，盯着我的眼睛说道。

“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昨晚的情况，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你。那并不是一条普通的蛇，救你的人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但他依然义无反顾地去做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只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合理的解释？”

“你就是救世主，所以他拼了命也要救你。”

“可是你刚刚不是还不确定？”

“现在我确定了。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肯定不止我一个永恒之人，也不止一个人鱼小姐，也不止一个复制人。可是所有的一切都跟你扯上了关系，还有人拼了命了去救你。这不是巧合，除了我，别人也发现了你的存在，并深信你就是救世主。”

“你一直在说我是救世主，可是我并不知道怎么拯救你们啊。”

“别着急，一切都会知道的。这是一场圣战，而它已经开始了序曲。”

“安心养伤，如果你真的是救世主的话，说不定胳膊还能长出来的。”

说完老黄便转身走了出去。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却让我对胳膊多了点信心。我盯着空荡荡的胳膊，想象着它重新长出来的样子。

老黄径直走进了对面的客房，在林冰死亡的地方，借着早已干涸的血迹，写下了一个奇怪的符咒。

就像陶陶的那次失踪一样，地面的血泊开始渐渐沸腾起来，显现出林冰的脸，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你是怎么死的？”

老黄问道，言语中没有任何感情，冰冰的。

“这是哪儿？我怎么了？”

林冰还是一脸的茫然，似乎在半梦半醒之间。

“你已经死了。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老黄的语气极端冷酷，告诉一个人死了，就像在说一加一等于二一般的平静。

“我死了？让我想想。”

老黄不做声，等着林冰回忆。

“好像没有什么痛苦。记得

当时我很害怕，又困又累，便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全身传来一阵酥麻，浑身像是被蚂蚁在啃食一般奇痒起来。”

“奇痒？那是怎样的感觉？”

老黄开始觉得有趣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揉搓着下巴，眼睛也眯起了一条缝。

“不是皮肤被叮咬的感觉，这种痒，是发自身体内部的。就好像身体的内部有着千万条寄生虫在啃噬着你的器官。让人难以忍受。”

林冰叙述者，表情露出了一丝痛苦。

“然后呢？”

老黄接着问道。

“之后我看见自己的心脏跳了出来，从胸口跳了出来。”

“心脏跳了出来？”

“是的，我以为是自己看花了，可是不是。”

“但心脏是怎么突破胸腔，跳出来的呢？即使用刀挖也需要费一番功夫。”

老黄依然摩搓着下巴问道。

“我也不知道，正在我怀疑这一切都是梦境的时候，我的其他内脏也纷纷跳了出来。肺脏、肝脏、胃、肾脏、脾脏。就像约好了一样，同时跳了出来。我甚至还能看见胃里吃了什么东西，跳出来的时候还在不断地蠕动。”

“吓坏了吗？”

“并没有，因为当时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异的景象。紧接着，我的视角就改变了。”

“视角改变了？那是什么意思？”

老黄觉得有些奇怪，或者说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大概是我的眼睛跟大脑也飞出了身体，我能够看见自己剩下的皮囊，真的好丑。要知道我是一个这么爱美的女孩子，只有在看到自己干瘪的尸体的刹那，我哭了。”

能把丑陋看得高过生死，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他却表示理解。

“再然后呢？”

眼看着法术持续的时间快不多了，老黄开始催促起来。

“再然后我就看到我的皮囊，我的血肉看是四分五裂起来，就像是从内部爆炸了一般。喷射到整个房间，到处都是，我当时吓坏了。”

“这时候你才吓坏了吗？这时候你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吗？”

老黄为这个女生的迟钝而感到吃惊。

“是啊，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房间弄成这样，一定很难打扫吧，毕竟血渍是很难清除的。”

事到如今，已经死了，还在想着不给主人家添麻烦。老黄竟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知道是为了这个姑娘的愚蠢感到可笑，还是为这个姑娘的善良觉得感动。

“可是当时的血迹飞散的很奇怪，虽然到处都是，却似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好像是在写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只不过当时的我看不懂罢了。”

奇怪的符号，可是老黄当时在现场并没有发现。活了这么久，很多的符号与文字他都了解，没想到当时居然疏忽了。

“那是什么样的符号？”

老黄抱着侥幸心理追问道，他并不指望一个完全不知情的林冰会给出什么提示。

“好像在诉说着一个什么故事。”

老黄正在思考着是什么样的故事。突然血泊重新沸腾起来，林冰的模样也越来越显得扭曲而又模糊。老黄知道，时间已经快要到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尖细变形，直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