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登海外海风吹拂,夜空之中繁星漫天。
三十艘战舰在文登附近一浅滩处侯了半夜,待到快要黎明时,涨潮之时一并登陆。
赵军二十沙船直接在浅滩上下船,而新罗水军则是放下了小舢板。除了三百人留下看船外,两军两千五百名水手,士卒一并登陆上岸。
东方的海面,一轮旭日还未跃出海面,天边乃是一圈红晕。
金春秋头上扎着武士巾,手持着弯刀,宽大的衣袍被海风吹得高高鼓起,一旁的新罗士卒也是穿着白袍,脚下裤腿都是扎紧。
众士卒都围在金春秋左右,听他示下,金春秋举刀新罗花郎武士言道:“就近搜索,若发现就近村落,立即攻占补给之后,突袭文登县城。”
这时周洲走上前来,金春秋看向周洲,满脸对着笑容言道:“你的部下又是晕船了吧,没事,让我军打第一阵。”
周洲打起精神,言道:“我愿随金将军一并。”
“好,”金春秋点点头笑着,“周先生能文能武,本王倒是小看你了。”
当下举步先行,也不理会周洲。
金春秋对周洲却有几分怠慢,他乃是新罗王子,而周洲就是从九品的郡部从事,李重九派他来为使者,难免令金春秋觉得李重九有小瞧了他的意思,渡海出征,竟也不派给官位高一些的官员来。
金春秋当下令他的三百花郎武士,四散探寻消息。不久后就有人回报,半里之外探到一个村落。
三百花郎武士分散在四面,一并摸入村中,周洲见金春秋的新罗人马,训练有素。不由点了点头。
黎明时,这小乡村还是一片宁静。
待高句丽士卒接近时,惊动了村内的犬。
村落此起彼伏传来一阵犬吠,先是数条斗犬从村内窜出狂吠。
但逼近的新罗武士直接举弓,将斗犬当街格杀。
村民们反应慢了一点,他们似乎以为山贼来袭,村内响起了锣。
但花郎武士动作十分迅速,从四面杀入。反抗的村民立即被格杀。
控制了村子中央后,花郎武士挨家挨户敲门,将村民纠集一起,一并聚拢到村子当中。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金春秋的人马已是攻占了村落,花郎武士无一人伤亡。
村内黑压压一片人头,现在花郎武士手持刀枪将三四百名村民围在核心。
村民之中既有怀抱婴儿的妇孺。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至于还有几名男子则是身上带伤。但见到对方的面孔,分明不是汉人,顿时暗暗心惊。
这些人神色不善,将他们包围在中央,脸上不由露出恐惧之色。
“各位好汉,我们这里穷乡僻壤,没什么好孝敬,要什么都拿去,只求你们不要害我们性命。”村内的人纷纷喊道。也不知有用没用。
金春秋见此冷笑一声,对一旁将领使了个眼色,一旁新罗武士纷纷拔刀。
“不可,”这时周洲赶到,大声喝止,言道:“不可,此乃是我汉人的子民。不可无故杀之。”
金春秋听周洲发言,眉毛一挑,言道:“这是我的人马,我有权下令如何做。”
周洲言道:“我奉赵王之命,节制全军,汝新罗人马也一并在我管辖之下。”
说完周洲取出一张文书,直接出示给金春秋。金春秋看了周洲一眼,冷笑言道:“本王生平最恨别人命令我,若是你好言好气的与我说话,说不定,我还放这一干人,但眼下…哼。”
周洲当下毫不犹豫,拔出剑来,身旁的十几名侍从也是一并拔刀。周洲言道:“要么此事揭过,要么就杀了,王上早知你们新罗翻脸无信,若你杀了我,身后水军副都督,必会将此事启禀王上,到时你新罗没有我大赵之助,就等着被高句丽灭国吧!”
金春秋看了周洲一眼,突然转而笑着言道:“为了这区区小事,影响两国的邦交,不至于吧!算了将他们押下。”
周洲见对方变脸之快,也是讶异,心道此人果真是一个人物,当下周洲言道:“不敢,“村民由我的人看管。”
金春秋双目寒光一闪,周洲毫不胆怯地与他对视。金春秋寒笑一声,言道:“好,好,由你们代劳就再好不过了,不过需逼问他们,文登城中有多少人马?”
说完金春秋大步而去,麾下新罗武士也一并离去。
周洲一旁侍卫言道:“眼下我们与新罗人同舟共济,为了这点小事,而着恼新罗人恐怕不好。”
周洲责道:“数百条人命,怎么会是小事?你的良心到哪里去了?给我退下”
这名侍卫被周洲义正严词的斥责,当下面红退下。
“多谢救命之恩!”
满村百姓心知正是此人救下了他们全村,当下皆是对周洲感恩戴德。
周洲言道:“吾乃是大赵的王师,而并非是高丽新罗的人马,眼下我要攻打文登,不知那位父老知道文登县之事?”
众百姓们面面相窥,周洲见无人说话,当下问道:“怎么都不说话呢?”
一名上了年纪的百姓,言道:“我等都是乡野小民,这辈子也没有出过村子几次,连文登县的官吏一年除了缴税时都见不了一面,至于文登县有多少人马,我们就更不知。”
周洲点点头,心道他们说的有道理,当下问道:“你是党长?邻长?还是里长?”
那名说话的百姓,恭敬地言道:“小民就是党长。”
周洲问道:“你们村落一年要向文登交纳多少税赋?”
党长捏须言道:“自淳于将军占据文登后,文登县税赋多少,一直来都是淳于家说得算,我们陈村今年的税赋比以往多了三成,要交纳两百石粮草,还有一百斤干草。”
周洲凝眉问道:“那么今年的粮草交纳了吗?”
党长言道:“秋粮还要一个月后才起征。”
周洲闻言眉头一皱,他本想用运粮入城的办法,派士卒骗开城门,但眼下难不成还要等到一个月后。
一旁一名村民言道:“若要入城也没那么麻烦,我有个兄弟在海上贩私盐,城池的士卒只要给了好处,一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哦,守备如此松弛?”
党长言道:“是啊,我们文登三面环海,附近只有二龙山上,有伙百人的山贼,不过山贼哪里会这么胆大,去打县城的主意,所以县城平日守备倒是松懈。”
周洲闻言大笑,心道如此就好了。
新罗赵国士卒在村内休整了一日一夜,士卒精力皆复。这村落乃是偏僻之处,故而就算攻占了一时也不用担心,为县城所知,所以大可放心休息。
次日还是三更,周洲于村内点兵,下令三百人守在陈村,自己与金春秋率人马,赶往文登县。
人马一直行了次日天明,众人方可见县城城墙。
文登城并非是坚城,但对于主要水手组成的‘水军陆战队’而言,他们并没什么攻城经验,况且他们也毫无攻城利器。
周洲还是打定了骗开城门的打算,当下他令两千士卒埋伏于城外。当下自己率两百人与几十名赵村村民们,一道伪装成盐商,前往城门。
文登县城之外。
金春秋看着周洲伪装的盐商推着盐车,向文登县而去,冷笑一声,言道:“如此轻易就能骗给县城的大门,也太儿戏了。”
一旁的新罗将领言道:“反正叫他去试,万一骗不开,被乱箭射杀城下,到时也不是我们的责任。谁要他得罪王爷。”
“蠢材!”金春秋喝道,“若是攻不下文登,我们新罗人也一样是脸上无光,我是要来此立下功勋的,何况你以为那赵国的文官没防到我们这手吗?”
“得手了!”
一旁士卒前来禀告,但见城门外挂出了一面红旗,这乃是周洲与金春秋约定的暗号,而城门显然仍在激战。
金春秋闻言一愣,自言自语言道:“这样都行,究竟是这傻瓜洪福齐天,还是赵王自有天佑?”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如何?杀!”
金春秋大喝一声,当下一旁新罗与赵国的接应人马一并齐动。两军人马直抢城门。
金春秋花郎武士步伐极快,这一里地的路程,不需多时即至。
待见金春秋率援军赶到时,城门处一片狼藉,处处尸首横地,显然激战十分激烈。
城头上的吊桥锁被砍断,周洲正率着几十人死命抵在城门处,与城中戍卒厮杀。
城楼上,城门戍卒见金春秋赶到,发了一轮箭。
十几只箭软弱无力的落在城下,根本造不成什么伤亡。
金春秋率花郎武士杀入城中,他挥刀先是将一名穿着皮革铠甲的将领砍死,左右花郎士卒一并涌入。
城中戍卒本想反扑夺回城门,当见大股敌军援军士卒杀到后,当下溃散。
“果真是不堪一击,”周洲不由大喜,这淳于难本就是义军,人马未经什么训练,而攻打东莱郡又带来了其主力人马,留守城内的都是老弱残兵。
城门内戍卒立即就溃不成军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