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池要租房这事,说给丈人两口子听后,许满庭和宣春花相互看看,一时没开腔。
宣春花是想要反对的,租啥房?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远是远了一点,小青年起早一些权当早锻炼,租房后最多也就省下个把小时,但算上买菜做饭花上去的时间精力,这明显是笔不划算的买卖。
她张口待要说话,许满庭朝她看了一眼,夫妻这么多年有默契,宣春花就悻悻住了口,准备回头听完丈夫摆的道道,两人统一想法后再发表意见。
许霜降去上课,陈池去找房产中介,到了晚上,一家子吃过晚饭后,许满庭先开口:“小陈,我和霜霜的妈妈想了一下,租房不如买房。”
许霜降正剥了一枚柚子,拿着柚子皮使劲嗅着香味,闻言一怔,转过头来看看陈池,又转回头看看父母,明白说道:“爸,我们现在买不起。”
“爸爸知道,你们才工作多久?”许满庭瞅瞅为难的女婿,宽厚地笑道,“我和你们妈妈工作一辈子,也没挣下什么家产来。”
宣春花清咳一声,不满道:“说这些老黄历干什么?”她整整表情,接过话头道,“你们爸爸有句话是对的,租房不如买房。我们商量过了,把霜霜爷爷留下的那间店铺卖掉,再加上家里一点存款,给你们到市区买套房子,贷款的部分就由你们两个来还。”
“妈,不行。”陈池脱口反对道。
许霜降也立即摇头:“妈,怎么能卖爷爷的店面?你还要开店的。”
“店里生意也就那样。”许满庭道,“让你妈休息在家也好。”
“是啊,”宣春花接道,“也不指望那店能赚什么大钱,索性卖了,给你们安个窝,有了窝,你们再生个孩子,妈给你们来带孩子,还看什么店。”
“爸,妈,我是这么想的。”陈池看看许霜降,抓起她的一只手,认真对岳父岳母说道,“我想多工作一段时间,再来考虑买房和孩子的事情。爷爷的店面不要卖,放着自家开店或者转租都好,以后爸妈的养老也会更宽裕。我和霜霜已经占了便宜了,等于没有负担了。房子我们自己买,现在买不起,但我们一直在存钱,过两年存得稍微多些,如果首付还有缺口,再问爸爸妈妈借。”
宣春花和许满庭双目相对,转头瞧瞧女儿,心里舍不得,对陈池说道:“小陈啊,你的想法好是好,但租房总不是事儿。人不求金窝银窝,总要有个草窝,你们租人家的房,住着哪有自己的房安心。房东叫搬就搬,什么东西想添置都不能添置,不踏实呀。”
陈池被丈母娘说得一时尴尬。
许满庭插话道:“小陈,那店面是霜霜爷爷传下来的,还能给谁去,本来就是给霜霜的。你们结婚那时候用不上,现在你们回来,卖了凑首付,你来还贷,等于你们两个同心协力安个小家。”
“爸,不行。”许霜降喊道,“陈池说了,晚两年我们多存点钱再来买房,爷爷的店面不要动。”
宣春花溜一眼自家闺女,暖心是暖心,就是嫌闺女太直了,她这急着跳起来,明显就是胳膊肘不肯往外拐,娘家的资产不肯贴补给夫家,但表达得这么明白,也要考虑考虑陈池听了之后的感受,毕竟他不想要是不是真的不想要,还未可知,再说,哪怕真的不想要,和老婆阻挡着不想给,那可是两码事。
陈池却是立刻跟进强调:“爸,妈,我和霜霜都是这
个意思,现在先租房,等两年再说。”
宣春花准备说话,许满庭说道:“那我们大家再想一想。”
许霜降和爸爸统一战线惯了,就跟以前一样,跟屁虫似地点头道:“对,我和陈池先去租房,住一阵要是有问题,再回来住家里或者想别的。”
和父母的沟通就这样告一段落,陈池和许霜降回房,许霜降觉得她有一番思想工作要给陈池做。
她躺在陈池身边,一半儿脸蒙着被窝,小声啜啜地说道:“池,我真的不想把妈妈的店卖掉,妈妈还要开店的。”
“我也不想。”陈池拢着许霜降,“我不会让我爸我妈卖掉家里的房子给我们换新房,当然也不会让你爸你妈卖掉爷爷的店面。以后我们的家,我来挣。”
许霜降轻轻地笑起来:“噢,我也可以小小地贡献点儿。”
陈池的鼻尖凑着许霜降的额角,笑声里呼出的热气笼了许霜降满脸。他停下,微微松开,凝视着她,低声问:“霜霜,我和爸爸妈妈说,晚两年再考虑买房,以前没有和你提过,你会不高兴吗?”
“现在买,也买不起呀。”许霜降脱口道。
陈池噗地没忍住,胳膊使力把她圈过来:“快来听听,我心碎的声音。”
许霜降的唇鼻被堵在陈池的衣料上,只感到了他的笑声嗡嗡地,被他胸腔的振动放大得十分醇厚。
“我不能呼吸了。”她怕痒痒般推开,嘟囔着还要添一句,“是实话嘛。”
“好,好。”陈池好容易笑歇,长透一口气,缓下呼吸,摸摸头问道,“我都被你弄乱了,我们说到哪儿了?”
“买房,买不起这段。”
陈池复又笑出来,揉着许霜降的发顶,假装求饶道:“霜霜,咱能不能不打击了?”
“没打击。”许霜降抱住陈池的胳膊,老实道,“先租再买,一步步来嘛,很多人都这样的。我们还有大本营,实在不行,还可以回来住,比别人好太多了。”
“嗯。”陈池轻柔地顺着许霜降的发丝,又问,“那,孩子……呃,我想,要是意外有了就有了,计划还是再等两年,等我们更稳定一些,你怎么想的?”
“好。”许霜降立时赞同,她一想到那些小不点般的胖娃娃,整日介哇哇大哭,就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做好准备。晚点好,容她心理年龄成熟些,才能照顾那世上最恼人又可爱的小生物。许霜降眼珠骨溜溜一转,很机智地说道,“那你要跟你爸妈说,这是你的意思,别来问我。”
陈池笑着拍拍许霜降:“知道,知道。”他和自家老婆趁此机会定好了未来两年小家庭建设的大方针,老婆配合无异议,陈池心里大石落下,十分松快。
夜深人静了,鸳鸯交颈眠。
许霜降偎着陈池,耳畔是他已然匀净清浅的呼吸。她被裹得暖暖软软地,将将要酣睡,脑中转得极缓慢,稀里糊涂搅出心底里一点不知当何说的小疑问。
陈池住不惯她家,和最初妈妈将他赶走,究竟有没有关系?
那年夏天午后,行李箱轮轱辘在白花花热烫烫的水泥地上,骨碌骨碌地持续着枯燥粗粝的磨擦声,慢悠悠地撵着她,进入了梦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