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公寓,已经过了晚上十点。
许霜降一进去,就注意到长条桌上,多了一只白瓷花瓶,斜斜插了一支红玫瑰。
“霜霜,”陈池一探手,把玫瑰取出来,笑吟吟递到她面前,“闻一下,香不香?”
许霜降瞟了他一眼,掌心摊开,接住了花梗的底端,将水迹印在手心,免得滴到地板上,这才拿着玫瑰嗅了一下。
她抬眸笑问:“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昨天。”陈池连忙解释道,“今天实在来不及,还香吧?昨晚我没偷闻。”
许霜降噗地笑出来:“很香。”玫瑰的花苞刚新展,怎么会不香?
陈池这才放心,他笑道:“霜霜的花和花瓶就暂时寄住在我这里。”
“花瓶我不要。”许霜降将花插回花瓶,接口就这么来一句。
“好,花瓶就一直寄住在我这里。”陈池侃道,他打开冰箱,扭头问,“霜霜,想喝点什么?要不要吃夜宵?”
许霜降一概摇头。
“那早点休息,今天你累了一天了。”陈池啪地阖上冰箱门,打开衣柜,取出他的浴袍:“拿去,你的拖鞋放在门口了。”
许霜降磨蹭了一秒,接过来。
陈池瞅瞅她,补充道:“这是干净的。”他有些心虚,不是他不给许霜降另外买新的,而是他挺喜欢许霜降穿他的浴袍,所以拖拉着一直没买,就像许霜降把喝水杯让给他用一样,他准备以后这件浴袍就归他的青灰软壳蟹了。
许霜降拿着浴袍,再拿出她自己的换洗用具,转身走进洗漱间。她对着镜子暗地嘀咕,他俩压根儿没讨论今晚的住宿问题,这都约定俗成了。
陈池扯了扯床铺四角,拿了本书坐到藤椅上,还没翻开,忽地想起一件事,略犹豫就走近洗漱间喊道:“霜霜。”
许霜降一愣,吐出一口漱口水,望着门的方向,含糊着声音问道:“什么事?”
“我忘了给你吹风机,你要不要?”
“不要。”许霜降立即喊回去。
“好吧。”陈池走回藤椅,心道他大概被嫌弃多事了。
许霜降侧着头静静等了片刻,才继续漱口。过一会儿,她抬眸望着镜子,打量着自己,心中益发嘀咕,他俩这隔门喊话,和家居生活真像。
陈池的书看到第五页时,洗漱间的门打开了,他循声抬头,见许霜降头发湿湿地披在肩上,忙起身把吹风机插上电源,喊道:“快过来把头发吹干。”
许霜降瞧着陈池手拿吹风机,大有帮她吹头发的架势,忙道:“我自己来。”
陈池一笑,交代道:“用完了就放在桌上。”
吹风机呜呜地响着,许霜降歪着头,拿手撩散了头发。暖风在指缝发丝间拂过,不时扑到脸面。她转着脖子,瞥到房中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再瞥到松木桌上那支玫瑰花,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相识一周年,故地重游,还有玫瑰花送。
许霜降三两下就关了吹风机,拔了电源放回桌上,忍不住又被那支静静的玫瑰花诱惑,低头深深嗅了两下。她寻思着,陈池这一天在外面,窗户一直关着,昨天夜里睡觉时间,窗户必定也是关拢的,这可怜的玫瑰自打进了陈池的家门,大概至今都没好好地呼吸过新鲜空气。
许霜降走到窗边,拉开了半边窗帘,将玻璃窗推开了一条缝。
 外面夜沉如水。凉意涌进来,拂到被吹风机烘烫的脸颊,许霜降吸了一口气,感觉很舒服。
“霜霜。”陈池走出洗漱间,见状过来问道,“怎么开窗了?小心着凉。”
“给玫瑰花吸口新鲜空气。”许霜降扭头笑道。
陈池哭笑不得:“我一早就给过它新鲜空气,刚刚你洗澡的时候,我也开过窗了,快关上,别冷到。”他伸手就关了窗户。
许霜降瞅瞅他横过来的手臂,只好不吭声,陈池穿的是短袖T恤,不能被冷到。
玻璃窗上映出了一双人影,以及身后的屋子,暖黄的灯光。
陈池和许霜降的目光都汇聚在玻璃窗上,痴缠片刻。她在前,他立在身后,她穿着他的浴袍,他则是简单的灰T恤,两人都散发着一股沐浴后的清新味道,家居感十足。
“你这里真的看不到月亮。”许霜降嘟囔道。
陈池笑起来:“想不想看晚上的街景?”
“现在出去?”许霜降讶道。
“不用。”陈池拍拍她的肩膀,“我去关灯,别怕。”
许霜降扭头见陈池走到玄关处,才想说不用,眼前就骤然暗下来。“你过来当心撞到。”她无奈地说道。
“怎么会?”陈池满不在乎地说道。话音才落多久,他已经到了许霜降身后,“霜霜,看外面。”
外面是一大幢三层楼,错落地亮着几扇窗户。底下的小巷非常安静,矗立着几盏青淡的路灯。
“这是你要我看的街景?”许霜降笑道。
陈池自身后环上了她的腰,许霜降一激灵,却见他带着她微微侧了一个角度,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霜霜,往这边看。”
对面楼房的墙尽头,露出了一方空间,望过去,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房屋,间杂着灯光。房屋大多低矮,以至于灯光都像平铺在地上闪烁,再往上,有几颗星星在蓝澄的夜空里缀着。
“好看吗?”陈池轻轻问道,他的脸颊贴着许霜降的发丝,微微蹙眉,“头发还没有全干。”
许霜降不知道是被星光灯光震撼到了,还是被陈池的怀抱温暖得昏胀了,隔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回答:“好看。”她稍顿后,又喃喃说道,“我不喜欢把头发吹太干。”
陈池埋头在她发间,似轻笑似嗅闻:“霜霜的习惯很好。”她会顾及别人话中的所有方面,一一解惑。
低声呢喃间,陈池的气息浸染进许霜降的发根,她的头皮阵阵紧缩,话都说不出来。
“霜霜,向上看,可以看到一点点夜空。”
许霜降仰起头,果然见到长条状的一抹深蓝。
“夏天的晚上,会更漂亮些。”陈池若有所憾,很快笑道,“不要紧,霜霜你夏天过来,我把地铺让给你,你可以打开窗帘,一整晚都能看到。”
“……嗯。”许霜降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对面的楼房上。
“霜霜。”陈池唤道。
许霜降偏头向后看。
“霜霜。”陈池的声音低不可闻。
许霜降只见到头顶一片黑影向她覆来,耳边传来窗帘挂圈划过滑竿的轻嗤声,屋中全部漆黑。
好像走过了天荒地老一般,陈池的声音飘忽响起:“霜霜,如果我去同学那里,你一个人睡会不会害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