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泊然这次的心理斗争做的甚快,思索片刻之后,便娓娓道来:“既然前辈你都把自己最大的秘密伤疤揭露给我了。那小的这些有的没的,自然不能再给你有所隐瞒。”
胡泊然便把自己如何被杨烽兄弟俩所救,然后结识,崆峒武当的矛盾以及那对武当诸侠都隐瞒下去的杨烽选中自己做他胡师叔关门弟子的事情都详详细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眼前的鱼目道长。
鱼目道长的表情从最初的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渐渐地转为了生气与悲伤,胡泊然一长串话说完后,长舒一口气,等待着面前这位老前辈,自己的“师伯”的看法与指示。
胡泊然发自内心的,低声叫了一声:“师伯,你说,我做的,对吗?”
鱼目道长用他那难听的嗓音夸赞道:“我那杨烽小朋友的眼光,果然是不错的,那既然跟我想的一样,你就是这次任务的结果——胡师叔的关门弟子,那你为何之前又要在这里自尽呢。”
胡泊然自嘲地笑道:“我这乡野百姓,泛泛之徒,就算上了梅庄或者崆峒山,说给旁人听,又有谁会相信我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子,能是被杨烽师兄选中的,作为那位师叔的关门弟子的人选吗?”
鱼目道长想一想,无奈地点了点头,道:“确是如此。当事人都已经故去,你人微言轻,而我又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在这件事上,还真是无可奈何啊。”
胡泊然仰天笑道:“天下之大,我却已经无处容身,无亲、无友、无师、无父,既然如此,又有什么理由继续这样苟活下去呢。”
鱼目道长说道:“好孩子,虽然我很热弄你这个观点,但很奇怪的是我心里隐隐感到不对,似乎我应该阻止你,虽然我不是很清楚原因,但我这次打算拦下你。”
胡泊然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师伯,你不是打算拦我,你是之前已经拦过我两次了,如果你不拦我,我现在应该都已经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了吧。”
鱼目道长干笑了几声,道:“或许这就是天意吧,你不是觉得没什么活头了吗?我这里有一个,分享给你。”鱼目道长语气严肃,指着一旁化作废墟的古月庄道:“胡小友,我杨烽小朋友的尸骨还在这一旁埋着,而眼下这空气中飘散的,说不定都会有他的遗骸骨灰,我鱼目道长生平从不求人,这应该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贫道已经是个将要入土的糟老头子了,我恳求你,帮我报了我杨烽师侄的仇,同时也是帮你自己报了这毁庄灭门的血仇!”
胡泊然怔怔地留下泪来,哽咽道:“灭门屠庄,杀我两位师兄,毁了我一生的仇怨,小侄又怎会忘记,做梦都想将真凶手刃,剥皮拆骨。可,残酷的现实,又狠狠地一巴掌一巴掌不断抽着我的脸,提醒着自己,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鱼目道长问道:“你如此悲观,是已经知道那天晚上的黑衣人是谁了吗?”
胡泊然缓缓摇了摇头,颓然地坐到了地上,道:“虽然我是不知他的确切身份,但想来应该就是那玄门七士中的一个,能偷袭解决两位师兄的,想来不是那一直藏头露尾,不敢露面的凌慕予,便是那武功奇高,惺惺作态的萧允。可无论是哪一个人,他们的武功都是我的百倍千倍,而我又根本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自己的话语又毫无可信度,如果贸然去通知杨烽师兄他们的师哥师叔,估计也是不会相信,反而落得个挑拨关系的名声,然后白白送掉我自己的小命。”
鱼目道长在这一点上,倒是同意的,道:“的确如此,我那杨烽小朋友一死,你是我崆峒门人的这一身份,怕是很难被承认接受了,你关门弟子身份这件事,你只好藏在心里,慢慢遗忘,终生无法提及。”
鱼目道长看着地上飘落杂乱的银杏树叶,突然向胡泊然怪问道:“你说,眼下还没到纷纷落叶的季节,怎得地下竟会有如此多的落叶,难道这是你们镇子的风俗?闲来无事,都摘树叶玩?”
胡泊然奇怪道:“这也不算很多吧。当然是没有这种风俗习惯的,一些银杏叶它本身靠树不劳或者别的原因,抵不住风吹树摆,自己飘落,实属正常,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把,师伯。”
鱼目道长欣然道:“胡小友,你知道吗。其实,树叶的一生,和我们人是没什么太大区别的。叶子落地归根,人最终也是归于黄土,有的树叶不争气,风一吹自己的枝就断了落了;有的人,金玉其外,只需从内部稍稍发力,也就没了。自己飘落的叶子,永远比被人折断的要多,人也是一样。”
胡泊然越听越奇怪,茫然道:“这叶子的道理我懂,可这和给杨师兄和我全庄上下报仇有什么关系?”
鱼目道长道:“对于任何一个门派以及组织,最可怕的敌人,往往都来自于内部,你想要摧毁真凶,完全没必要去和他对着干,外界的敌人明显且容易对付,反之则不然。”
“还请师伯教我,只要有方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小侄我都会全力去做,去拼命!”胡泊然翻身跃起,向眼前的鱼目道长请教道。
鱼目道长把计划原原本本的给胡泊然说道:“你想那玄门七士背地里干出这种事情,可听说在武林之中,他们名声还算极佳,这恰恰说明他们隐藏的非常好,并且这次对杨烽小朋友和你古月庄做的事情如此利索,一定不是第一次了,他们的内部,一定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如果被掌握,揭露,那他们自然会在武林中身败名裂,以五岳剑派为首的正道势力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可,师伯你都说他们隐藏的极好了,那么多江湖豪侠都被他们骗过,我又有什么办法去拆穿呢?”胡泊然听了,有些失望的说道。
“砚青镇的胡少爷自然是没有机会,可武当派的胡师弟想来应该还是有些机会的。”鱼目道长看着胡泊然疑惑的面庞,接着说道:“你想啊,他们留你一命的原因,就是为了堵住崆峒的嘴,把自己从杨烽小兄弟的死彻底择出去。那么,如果你以无家可归,无法生存作为理由,要求他们把你留下,甚至能让你拜入武当那是最好。一来,他们不能让你死,因为这样就少了唯一的人证;其次,他们武当毕竟是侠义道,既然遇到了,就有责任去给你安排好一切,不然就会有损他们的声名;最后,把你带在身边,不仅可以把这出戏唱的更加惟妙惟肖,还可以随时监视你的一举一动,防止不必要的意外发生。”
“师伯你分析的有道理,我刚清醒的时候,要回家来,那萧允便在一直劝阻我离开,说什么‘我已经被夜锋盯上可,夜锋对待猎物向来是不死不休的。’如今看来,应该就是怕我不相信他们,怕我说出事实才百般阻挠。”胡泊然信服道。
“所以,之前我说你小子还是有些智慧的,就是因为,你懂的保护自己。如果你把一切事实以及怀疑都说了出来,你觉得,他们还能把你放回来?”鱼目道长的语气中包含夸赞,可那副嘴脸依然是毫无感情,似乎始终没有变化过。
不过此时,胡泊然可没有闲工夫想这些,他现在一心一意的想着师伯的还没说完的“计划”。
“不出意外,一切顺利的话,你应该可以轻轻松松的拜入武当,而接下来的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你要彻底忘记你崆峒门人的身份,也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崆峒派的所有人。你要想尽办法,取得他们的信任,这样你或许才有机会接触到那些机密,而等你,有朝一日,将那些被掩盖的事实公诸于世的时候,你自然会成为武林中的英雄豪杰,到那时,你再把你与我崆峒的一切和盘托出,我那掌门师侄,自然会对你的话,深信不疑。至于我的话,到那时候,估计已经在天地的帮助下,离开了人世,你也不必向崆峒的任何人吐露我的存在,只要待你回崆峒山之后,找机会去后山绝壁前,把这一切知会一声就好。我,听得见。”鱼目道长说到最后,声音渐低,仿佛已经用尽了浑身所有的气力。
胡泊然此时已经热泪盈眶,他朝着鱼目道长弯下腰,深深地拜了几拜,却被鱼目道长不着痕迹的避过了。
“师伯,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完成这一项计划的,可就是不知,如今第一步该如何?他们应该已经离开此地了,天下之大,我该去何处寻找呢?”胡泊然问道。
鱼目道长轻声咳了几下,“贫道这副残躯出来太久,已然撑不太住了,胡小友,多谢你今日听贫道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前路凶险,一定要注意隐瞒身份,以后的路,只有靠你自己去走咯。”说着,便再也不看胡泊然一眼,飘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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