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也就边往回走边向一头雾水的三人解释了一番。
原来,当时确实找到了被打扫干净的暗室。但同时,警方也从谭清欲的照相馆中的一本笔记里,发现了三个人的名字:
王贵仁,赵翠莲,以及孙为。
再根据这继续追查,警方终于查出了一些猫腻:那王贵仁和孙为交识虽然并不深,但却是同流合污的两个人。孙为通过政界关系给王贵仁便利,而王贵仁也就和他一起大赚黑钱。他们多用他人账户,一次钱款并不多,两人并没有被发现。而其中,谭清欲受贿,帮他们擦了不知多少次屁股,算是同伙。
……之前谭清欲所说的“赎罪”便是指这个吧。
“等等,”听到这,白洛莲打断道,“不是说了,‘老虎苍蝇都要打’吗?那这个孙为是老虎还是苍蝇?”
“居中,算个老虎蝇。”南权辉答道,“……不过,那个孙为和王贵仁可有点特殊,他们都和曾思为有关。”
咦,这谁???
刘璃正一脸懵逼,白落却是一惊,忙问:“曾思为?最近被查出有大量问题的那个?”
“嗯。”
刘璃好像也就记起来什么。这似乎是今年比较引人关注的一个案子,原本好好的一个被众人称赞的良心人,突然被爆出丑闻,进而深究,越挖越大,到现在都没挖完。看来,这两人也与他有关。
而且,还是被跟他的挚友颜良举报的。这颜良和他可谓情同手足,从小一起长大,长大后也一起工作一起被提拔,都口碑极佳。可谁知,两个人居然……
再之后,似乎就明朗了:王贵仁包养的小三赵翠莲因为怀孕逼迫他离婚,而他也就与孙为诉说了苦恼。孙为毕竟也是听牛逼的一人,也认得一些民间的天师,就提出主意,让那天师给赵翠莲一些颜色看看,好让她闭嘴。
于是,就找上了谭清欲。谭清欲虽然只是个热心的照相馆老板,但也认识这样的天师,因为孙为与王贵仁以其他理由欺骗他,他也就真的介绍了一位。
虽然并没有在他的笔记本上出现那被介绍给他们的民间天师的名字,但也可以推断出,那就是这术人。
孙为和王贵仁最开始只是想让那术人施法让赵翠莲吃吃苦头,可没想到,那术人不仅杀害了赵翠莲及其腹中胎儿制成母子连灵尸,将孙为的皮剥下制成了人皮面具,在发现法坛的山洞之中找出了孙为与王贵仁的尸体,还在祭炼中。
……至于那术人,则趁乱逃走了。陈增和南权辉都看见了,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相貌平平,但能看得出,绝对是个练家子。而他逃跑时,手上还提着一盏雕纹青铜灯盏的灵灯。之前有人说过的看到图书馆顶楼半夜出现的幽蓝色灯光,恐怕便与此有关。不知怎么的,那人跑的时候回头看了陈增和南权辉几眼,不然他们俩也不会看清他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这个术人并不是太坏……”白洛莲有些纠结的说道。
周静若有所思,轻叹了口气,也就道:“你的意思是,你觉得那死去的几人都挺该死的是吗?但不管怎么说,虽然他们都可能犯了罪或是违反道德准则,其他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夺取他们的生命。”
“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没什么好解释的。”陈增似是对这类事情深恶痛绝,有些严肃并冷漠地说道。
竹羽听着,也是叹了口气。
南权辉还并不知道关于竹羽与那术人的关系,好奇道:“对了,竹羽,那术人是不是针对你的?毕竟你和谭清欲曾经接触过,会不会是因此,那术人才故意找上了谭清欲……”
“……绝对是他没错。善于炼尸的人,会针对我的,也就是他了……”竹羽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诚地说了出来。
“听语气,你似乎是大概认识那个术人?并且十分熟悉?”周静警觉地问。
竹羽紧皱着眉,沉默了一会,还是点点头:“毕竟,我是由他抚养长大的。”
……还是承认了啊……
刘璃在心中叹了口气。
陈增立马严肃地问:“你是那个术人抚养长大的孩子?是不是因为你从家里逃了出来,所以——”
竹羽点了点头。
周静连忙道:“你能跟我们讲讲那个术人吗?这对我们的追捕会是很大的帮助。”
竹羽叹了口气,摇摇头:“就算我说了,也没什么多大用处。我见到他时,他没有一刻是不戴着人皮面具的。而且,他也一直没有向我暴露出他的真实性别之类的信息过。
“……我只知道,他单名海,我从小叫他海叔。他住在一个我也不知是哪的地方,十分偏僻,我从小就不得离家,除了偶尔他会带我出去游玩。而他也只让我打点家务,教我读书、风水、武术,还有锻造。除了经常长时间离家以外,其余也没什么,……对我如同对待亲生儿子一般,一点也不像是个术人。”
“……挺正常的呢……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白洛莲有些放心地松了口气。
南权辉好奇道:“那他就没教过你邪术?你又怎么知道他善于炼尸的?”
竹羽叹了口气:“……我自小记忆能力异于常人,所以一开始就知道,他所说收养我的理由并不是真实的,也就多了个心眼。观察久了,自然发现了的。他从不允许我进一个房间,我偷偷进去过,都是用邪术祭炼的尸体……而且五年前我逃离的时候,追击我的,是各种各样的邪尸。幸亏我自己会一些道术,而且之后邪尸又莫名停止追击我了,不然我恐怕逃不了。”
“至于邪术……我也不清楚。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跟我提过,也一直在隐瞒他自己使用邪术的事情。”
“这算是大恶之人也有小善吗?”白洛莲听过后,愣愣地问。
竹羽也有些纠结地低下了头,沉默了。毕竟对方真心养育自己多年甚至还特意隐瞒了邪术之事,竹羽不可能对他没有感情。只是,那毕竟是个作恶多端的术人。
见话题有些沉重并且已经没得聊了,南权辉转而问道:“对了,翟姬和尤缈先走了?她们俩没事吧?”
“等等,尤缈?翟姬?”竹羽因为并不清楚为何有这两个人而疑惑地问。
白落也就答道:“两个使用了人皮面具但什么也没干的人,洛莲那妮子认识的,没有恶意。”
刘璃也就接着回答道:“她们俩看上去都有些元气大伤。不过话说回来,刚刚尤缈的阴毒似又发作了,但翟姬正对着她眼睛念了咒,我感到翟姬的眼中又浮现了灵气,之后,尤缈也恢复了正常。这是什么?”
“……不会是……”陈增脸色立马变了变,“控魂术的第一重,镇魂……”
“控魂术?那是什么?”白洛莲疑惑地问道。
南权辉接过话头,道:“我们也只知道,这是一种特殊的邪术,是特传的内部邪术,从不外传,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几人脸色也顿时变了。
陈增仍然在沉思之中,若有所思似的道:“我貌似能明白翟姬能如此让男女都喜爱的原因了。”
“不是因为她长得又漂亮举止又得体性格又温柔吗?”白洛莲道。
“她是灵目童,”竹羽一边朝白洛莲解释着,一边又看向了刘璃,“你刚才说她眼底有灵气涌现,这是只有灵目童在使用控魂术时将平日不易察觉的灵气凝聚于眼中时才会出现的状况。”
“灵目童是母亲受孕时被阴灵之气侵袭,意外将其化为己内的人。因为一般只有作为阴体的女性可化用阴气,所以,灵目童大多为女性。灵目童天生聪慧,讨人喜爱,但却易因体内灵气太过强盛,爆体而亡。”怕那三只小白以及周静并不清楚,南权辉主动解释道。
“……灵目童也是术人最为喜爱的体质之一。”陈增面色欠佳地补充道。
白洛莲有些担忧地说道:“她们俩,不会跟海叔也有什么关系吧?”
“应该不会。我特意调查过,翟姬开始打工是在今年二月,是突然出现的,与本案中的其他人可以说是毫无瓜葛;而赵翠莲、王贵仁则是在今年四月失踪。顺便一提,正是因为他们的失踪,在之后我们对比身份时才更顺畅。”周静道。
“今年四月?我是那个时候发现有人在伪装成我,才偷偷从陆启和墨临的身边走开了的。”竹羽敏感地说道。
陈增与南权辉也道:“我们也是那时候,遇见‘你’的。”
“那这个伪装成你的人,会是海叔,还是其他人?”白洛莲有些头疼地问道。
刘璃突然惊讶道:“也就是说,有一个人通过伪装你,故意引出了海叔!”
“应该没错了,我这五年来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行踪。”竹羽叹了口气。
白落看了看刘璃,又看向了竹羽,有些不解道:“可他为什么这么做?如果他与海叔是一伙的,大可告诉他就是了,还用得着伪装成你,引海叔出来找你?”
“那个人真正的目的似乎不是如此,毕竟他也如愿,把白洛莲也给从家里引了出来。”刘璃看向了白落,补道。
周静想起什么,道:“对了,之前你们拜托我查谭清欲时,所说的那个引荐你们找到谭清欲的那个照相馆老板,我也查了一下,他早就已经去世了,你们见到的,恐怕就是那个神秘人。”
几个人都是沉默不语。现在才发觉,面对的敌人似乎并不只一人。跑了一个,剩下的那一个,竟然连踪影都没有露过。
“你们好好休息吧,这件事已经算告一段落了,剩下的,交给我们警方来善后吧。”送回到陈增家楼下,周静笑了笑,安慰道,随后又驾车奔驰而去。
“现在想也没有办法,还是先跟陆启和墨临说一下吧,别让他们俩担心了,而且,他们也一直在找你。”南权辉对着竹羽说道。
几人一时松散下来,都有说不清的疲惫之感,但还是拖着身躯跟着陈增上了楼梯,推门而进,客厅一片漆黑,但里面的人还是闻声而来,紧张道:“你们回来了?怎么样了?没什么事吧?”
“没事。墨临,好久不见。”竹羽打着招呼道。
打开灯,墨临看见来人也是一阵惊喜,又见本不该在的白落、白洛莲与刘璃三人,疑惑道:“……你们不会也跟过去了吧!”
三人只笑笑不说话,当然白落并没有笑,只不说话。
“对了,你怎么还没睡?陆启呢?”陈增关切地问道。
“我一直在等你们回来,因为知道就算去了也帮不上忙。可阿启又想去,我就偷偷地给倒给他喝的水里头放了点安眠药,这会还正睡着。”
“那你们也该休息了。我……就在陈叔这里暂住一晚可以吗?”竹羽道。陈增也点点头,道:“那得委屈你一下睡沙发了。”
“谢谢。”
“也是时候走了,明天回家。”白落猛然道。
“噫!我不要!”白洛莲连连摇头,逃到了刘璃身后。
白落平平地说道:“既然已经找到了竹羽,你也没有理由再留在这边了。再说了,你还有一堆作业没做完。你下学期就高三了。”
竹羽也无可奈何地笑笑说:“白落说的很对,你也是时候回家了。”
“嘤嘤嘤……”白洛莲也无法反抗。
刘璃无奈地笑了笑,又对着其他人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晚安。”
又对墨临笑笑说:“希望你今晚也能像上回一样有个好梦。”
墨临愣了愣,反应过来,笑笑道:“如果能就太好了。”
众人也就不再言论,各自散开终于得以休息。
……一片黑暗。
好黑。
什么也看不见……
这种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
“嘿,你好!我是——”突然,一抹微微的淡光出现,伴随着的,是一个幼稚的女童的声音,听不清名字了。
视野终于明亮起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看不清脸的,灰黑色长卷发并留出了一束长辫的,穿着红色立领斜扣长衫和黑色长裤的人。
……是在这冰冷的黑暗之中让自己感到熟悉和温暖的唯一存在……
连忙向那人奔过去,突然一转,那人又不见了,自己又身处于一片黑暗中,还能感受到淋在身上的暴雨,冰冷刺骨,耳畔的炸雷声,不知怎么终于把自己的意识拉了回来,低头一看……
……这是我干的?!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才反应过来旁边似乎有人,抬头望过去,只见那个人正一脸不可置信与惊恐地看着自己。
突然,自己不可控制地冲了过去,把那人压到在身下,左手用力地扼住了对方的喉咙,右手则抬起,还能在那人因受惊而睁大的蓝色双眼中,看到自己疯狂地笑着,冰冷的杀意十分明显,把抬起的右手直冲向身下那人的眼珠……
“阿启?阿启!”
墨临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陆启立马惊醒过来,大口地喘着气,愣神地看着墨临,用手触摸着他,好一会,才确认是真的存在,大松一口气,疲惫又用力地抱紧了对方。
“……没事了吧?还是会做那种梦吗?”墨临轻轻地问,声音里满是担忧。
陆启没有回答。
“不要担心了……没事了……”墨临安慰道,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我们已经出来了,不会再有事了。”
“……我总觉得,关于那术人的事还是有蹊跷……”陆启终于开口,似乎是恢复了平静,松开了墨临,摇了摇头,叹道,“擅长养尸……难道说?!”
“不会有事的,不会再回去了。”墨临连忙打断,轻声安慰道,“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好。”
“……嗯,到时候,我们也就可以走了。”陆启没有再纠结,终于笑了笑,又是十分抱歉地说道,“……这段时间,很辛苦吧?眼睛还习惯吗?会很不舒服吧。对不起……”
“没什么,你不也说过,我们之间不需要道歉吗?”墨临不在意地笑了笑,又十分愧疚地说,“不过……我总有些在意不过去,毕竟他们这么帮助我们……”
“……但也没有办法,如果被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和过往的话……”
墨临也有些纠结的样子,但又笑笑说:“别讲这个了。你起的好晚,害我被他们埋怨说是不懂得剂量的庸医。早知道,我就不该说喂你吃了安眠药。”
“让你一个擅长医术的人被冠上庸医的名号,我可真感到抱歉。”陆启笑了出来,“很晚了?”
“已经入夜了。白落与白洛莲今晚就回去了,你错过了和他们的告别。”
“他们就走了?”
“嗯……毕竟,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嘛。”
听到这句话,陆启默默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的夜景,心绪复杂道:“夜还很漫长,但这才刚刚开始呢……”
“阿嚏!”火车站内,白洛莲突然打了个喷嚏。
竹羽担心地问:“怎么了?不会是昨晚穿那么少在外面呆了那么久所以感冒了吧?”
“不是,好像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帅。”白洛莲不在意地笑了笑,继续和竹羽扯皮去了。
“他们俩感情真好,”刘璃笑了笑说道,“只可惜,竹羽并不跟着你们一起回去。”
“毕竟他所出来要办的事还没有完成,现在又来了个海叔……”白落道。
“……”
“我总感觉……离真相大白那天,还很遥远。”
“我也这么感觉。恐怕……”
白落看着刘璃,静静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想法也是一致,跟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头绳:“这是我之前跟陆启学编绳时编的。虽然有些不好看……不过,还是谢谢这段时间你的照顾。”
刘璃原想拒绝,但还是收下了。
两人再没说过话。
终于,火车进站。目送着这两兄妹登上了火车,白落突然回头,对刘璃道:“再见。”
刘璃点点头,也明白他的意思。
再次见面之日,便是下个事件发生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