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让我一尽地主之谊才好,”英王很干脆地一摆手,不容置疑地发话,“起码也得明天才能走……永生你须得给我个面子。”
李永生很无语地一摊双手,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好不好?
不过,这一次英王真的觉得,自己欠了李永生的,他特地着人去半成品的王府,叫来了里面的厨子张罗晚宴,款待贵宾。
而且他还不住地表示,“你们此番来乌桓,没有别的需要吗?”
李永生想一想,才出声回答,“你大营里,有俘获的伊万探子没有?最好是司修以上的。”
听到这个问题,英王的脸忍不住一红,“这个……真的没有。”
他坐镇东北也有段时间了,一直在强调伊万的威胁,现在竟然连个司修探子都拿不出来。
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我们擒获的探子,制修还有一些,司修的话,反抗很激烈,就算可以擒获,大多也是用来斩首示众了……还有一些,则是被军情司带走了。”
李永生的眉头皱一皱,为难地表示,“制修……有点不太够啊。”
“我知道一个高阶司修探子,”英王的随员出声了,“此人善于隐踪匿迹,军中斥候对付他,实在力有不逮,还望李大师支援两个准证。”
“我来,”公孙不器及时地出声,他很干脆地表示,“当擒下此獠,为李大师和英王贺。”
紧接着,其他真人也出声附和,最终,是公孙不器和佘供奉两人,出去拿人了。
第二天大家醒来的时候,他俩已经将人擒了过来,此人高鼻深目,两道赤眉异常醒目——也亏得他擅长隐踪匿迹,否则就凭这长相,在中土走不出五里地。
俘获此人之后,大家就地审讯,将此人脑中的内容搜刮得七七八八,于第三天开始南下。
南下的第一站是依云岭,不过非常遗憾,距离依云岭还有七八十里的时候,大家得到了消息,离火扇尚未被送回来,穆桐大主教回去之后,再没有半点音讯传来。
传讯的不是别人,正是跟李永生他们很熟悉的柳麒真人。
丁青瑶闻言,脸色相当地难看,不过最终,她还是冷笑一声,“有些账是赖不掉的,揶教真要不讲信用的话,莫怪我玄女宫大举北上!”
玄女宫大举北上,区区的七个字,里面杀意之浓烈,让人不寒而栗。
“也未必就是要赖账,”柳麒出声安慰她,“揶教之人一向狡诈,没准要玩些什么手段,只要咱们不为他们所乘,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三宫主说了,此事她会担保到底的。”
张木子也出声发话,“北极宫和玄女宫联手的话,那个大主教,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好了……不过,他的随员真的就不打算要了吗?”
“谢谢两位宽心,”丁青瑶淡淡地发话,“玄女宫可不容轻侮。”
此前,她并不是很在意跟这两人的交集,也不在乎尊卑,这时候,事关宫中事务,她却必须把架子端起来了,虽然此刻身在北地,但她终究是玄女宫的五主之一。
所以她的眉头微微一皱,“能不能让我带几个揶教的家伙南下?”
一时半会儿得不到离火扇,辜负了宫里的寄托,她总得带点东西回去做交待。
“这个,还是稍微等一下吧,”佘供奉出声劝她,“揶教这个教派,很奇怪的。”
方真人见她有暴走的倾向,一时也难免忐忑,“要不先去渔阳,看一看燕王那里?”
他这是打岔的话,哪曾想燕王那里,竟然是又出幺蛾子了。
在渔阳接待他们的,依旧是高建德。
此时的建德准证,还是一副农夫的模样,但是感觉有了一些变化,起码比二十天之前,多了几分威严,这就是他打算脱离开现下身份,在气质方面已经有所转变。
对于前来问询的李永生等人,他苦笑一声,很无奈地表示,“我们的态度,已经表现出来了,但是燕王殿下,似乎会错意了……”
从他们北上到现在,高建德已经针对燕王府,抓了九个人,其中五个是临时招揽来的丁壮,四个是燕王纳贤馆的人。
按说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燕王也应该感觉到,北极宫对他的针对之意了。
然而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燕王的自我感觉,良好得有点过分。
他早就意识到了,北极宫的一系列举措,是针对自己来的。
不过,他是彻底地会错了北极宫的意思,他以为道宫此举,意在跟红尘划清界限。
这个误会很有点莫名其妙,要说划清界限,北极宫在他召集的丁壮里抓人,可能是有这个意思,但是去纳贤馆抓人,明显是在打脸燕王府。
然而燕王不这么看,一开始建德真人去丁壮里拿人的时候,走的也是告知程序,然后出手抓人,燕王听说之后,还被吓得不轻,不住地托人打问,玄女宫这是何意。
何意?高建德肯定不会如实回答,虽然出面的人,都是有点根脚的,其中甚至还有北极宫弟子,但是他也不会说出真相——这种事情,只能让对方自己领会。
所以建德准证的回答就是:我北极宫查旧日的案子,你们无须多问。
过了几天之后,燕王才壮起胆子,继续开始征召丁壮——没办法,他是一个很乐观的人。
然后高建德就再次出手,又从燕王的纳贤馆里抓了四个人。
他不抓这四个人还好,抓了人之后,燕王马上就托人传话:你们想抓人,就尽管抓好了,我燕王府愿意大力配合。
本来呢,王府征召丁壮,就是要北上乌桓,配合英王共御伊万的,北极宫能将其中不稳定的因素剔除,我们还要表示感谢呢。
面对这样的传话,高建德无语凝噎:能乐观到这种奇葩的程度,实在是闻所未闻啊。
普通人这么乐观,可能是性格和心态问题,但是燕王身边,肯定少不了谋士,怎么会没人提醒他——这没准是北极宫的暗示?
面对燕王府的这种反应,建德准证也有点头大。
张木子听说如此情况,也忍不住眉头紧皱,“那师兄你打算怎么办?”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高建德苦恼地叹口气,燕王府这么配合道宫行事,态度可谓是合作的楷模,莫非他还能变本加厉地找碴?
他思索一下,方始试探着发话,“实在不行,也只能托可靠的人,暗示一二了。”
“这样不好,”李永生摇摇头,很干脆地表示,“没准这是燕王的试探呢,他真的可能糊涂到看不明白吗?”
“有可能是试探,”高建德点点头,这种可能性他已经想到了,不过同时,他也强调一点,“但是燕王此人,也刚愎得很,正是因为摸不清他的本意,我才苦恼。”
张木子眨巴一下眼睛,“他若是试探,咱们暗示一二,岂不是正好吓退他?”
“哪里会这么简单?”高建德摇摇头,耐心地给小师妹解释。
“咱们这本来就是踩线的行为,一旦落了口实,对方反击的手段,可是不止一种……当然,咱北极宫没必要害怕他们,但是没有把事情办好,就是愧对师尊的嘱托了。”
张木子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发话,“既然如此,还真是要托个稳妥的人暗示了。”
话刚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有点擅做主张了,于是侧头看李永生一眼,“这样做可以吗?”
“不合适,”李永生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
高建德闻言,心里就生出了些不满,他虽然很久没有回宫了,但是对师尊新收入门墙的小师妹,还是有相当爱护之心的。
所以他面无表情地发话,“李大师若是有好法子,不妨说出来听一听。”
李永生也不介意他挤兑自己,而是很干脆地回答,“继续施加压力就行了。”
这我当然知道了!高建德听到这话,对这年轻人生出了点厌恶之心,不过他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只是不动声色地反问,“那么,依李大师之见,该如何施加压力呢?”
他已经想好了,对方若是要求自己继续不管不顾地闹事,他就要正色拒绝了——北极宫位列四大宫,是要讲规矩和形象的,不是那些小庙,可以得寸进尺地胡搅蛮缠。
李永生冲着他微微一笑,“不知建德准证可曾听说过赤眉枭?”
“我听说过,”高建德很干脆地点点头,接着又一皱眉,心说你提这个干什么?
赤眉枭是一种夜枭,广泛分布在中土、柔然和伊万,东北尤其多,白天隐踪匿迹,只在晚上行动,是捕猎高手。
高建德听不懂这话,但是张木子瞬间就明白了,“你说的是那个伊万探子?”
公孙不器和佘供奉联手捉住的那个伊万探子,名气相当大,因为他眉毛是红色的,所以中土人就给他起了一个外号——赤眉枭。
这是王牌特工的待遇,要知道,军中最高阶的斥候,一般也就是高阶司修,若是真人做探子,那就不仅仅涉及了成本问题,自身气场也太容易被察觉了。
高建德的眉头一皱,“此人我也听说了,兼修刺杀之道,名气可媲美昔日独狼……李大师的意思是,有此人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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