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们的第一批有自己品牌的酒,‘水手’牌低度纯粮食调和酒,到货了。
这次量小,我派人直接从关口把货用车拉过来。
整整两大车,够这酒吧消化一阵子了。
酒吧也焕然一新,到处张贴着‘水手’的宣传画。
停了好几天的雨再次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外面天色已经全暗,唯独地面、屋顶上等细雨敲打的地方泛起雾气,还微微亮着,夜间视野范围内上半部是黑暗,下半部反而明亮。
不期而遇的客人,伴随着蒙蒙细雨在酒吧降临了。
‘客人’是举着伞来的。
他们一共三个人,为首的是正中那名身材矮小的人,穿着黑衬衫,明显有点老派而考究。
居然还戴着礼帽……除了装饰作用外没有任何其它作用。
这是一名老人。
从礼帽里露出的头发全部花白,一丝不苟地全部向后梳着,没有胡须,他的年纪应该很大了,脸上到处都是深深的褶皱,眼皮耷拉在下眼睑上。
“听说这里有一款新酒,大国品牌,好山好水出好酒,值得品尝。”老者的声音也非常苍老,然而吐字很清楚,说话的方式有点优雅贵气!
“过奖,过奖!”我客气了几句。
虽然是贴牌酒,但我相信童梓轩办事,这款酒绝对是物美价廉的,实实在在的好酒。
老者在一个角落的桌子前坐下,另外两个人却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
“晚上有点冷,若不然您先喝杯热茶?这里的泉水泡茶非常好喝。”见对方有点来头,我热心地介绍。
“我们自带了好茶。”
老者左边的人面无表情,拿出一个小小的茶罐托到手掌心。
这么讲究?
我吩咐人摆上茶具。
“谢谢。”老者很礼貌,一名随从拿过茶叶罐,加了茶叶。
干枯的双手捧着茶杯,老者嘴角的褶皱慢慢加深了:“您是个聪明的孩子,请原谅我这样称呼您,不过按年龄来说,您确实还年少。”
虽然是这样,但我也不喜欢对方称呼我孩子!
本来就是陌路人,除了见面的礼节,跟我套什么近乎啊?
不过,眼前这三个人背后的势力一定很强,因为这老者的气场摆在那里。
“老先生,这是我们新推出的‘水手’品牌的酒,您品尝一下,您第一次来我们这儿,我做东,今晚您的消费全部免单。”
尽管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但我觉得对方也没什么恶意。
我让哥刚拿来酒,亲自给老者满上。
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老者轻轻抿了一口,眉头微微一皱,接着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酒……居然在酒吧里卖?”
我愣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这酒虽然度数低,但丝毫不让那些陈年佳酿。”老者像发现了新大陆,“在酒吧里……就这么说吧,有在酒吧里喝茅台的吗?虽然酒吧里酒贵,但内行人都知道,其实酒很便宜,差价是酒吧的主要利润,若不然酒吧怎么经营下去?可你……居然用这么好的酒,能赚钱吗?”
我对酒不懂,可老者对这酒评价这么高……看来童梓轩请了高人了,能勾兑出这么好的酒。
老者死死盯住了酒杯,压抑住自己的所有情绪,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问:“能和我说说,给你送货的,是什么样的人吗?”
“是我一个朋友,一个小朋友,帮我配制的。”
捧着酒杯的老者再次加深了嘴角的褶皱,挑了挑眉:“一个小朋友……这么厉害?现在的小孩子,简直……我有个孙子,上次把屁股都打肿了,还死性不改,那几个孙女也不省心。”
老者原本一直向上加深的褶皱忽然慢慢舒缓下来,慢慢往下垂落……原本还算亲切的脸由于这个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乃至有些凄厉!
甚至悲伤。
就在这时,不远处另一桌有人向我招手,让我过去。
“失陪了,老先生,您慢用!”
说完,我向那一桌走去。
这桌为首的是个中年人,对方说的话很客气,语气也还算温和,可是脸上的表情和周身的气势实在和亲和力联系不起来,我下意识停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
中年男人穿着花格子衬衣,上面的两个扣子没系,略显平淡的眉毛,窄而挺直的鼻子,微微泛着点深棕色的眼珠……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嘴巴,右下方有一个细小的黑痣。
他看起来规矩贵气又有礼,没想到,他的做法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霸道无理一百倍!
中年男人对我仿佛视若不见,从旁边人手上拿过一份文件,是一份合同。
“条件很优厚,你不会找到比这份合约上写得更加优厚的条件了,今后,这里的‘水手’酒就只能给我们供货,除了能出现在这酒吧,不能再卖给其他任何人。”
他要买断!
我看了看合约,价格不但合理,正如他说的,确实优厚!
……这是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
现在生意都这么好做了么?
我心里暗自高兴。
正想说话……忽然玛拉过来了,她到了我跟前,正想惊喜地说句什么,却看到了我对面的人,顿时,先是瞪着一双惊讶的眼睛,半晌眼睛一瘪,下一秒就哭了出来。
她身体好,肺活量大,嗓门也比一般的小女孩大好多,这么一哭起来,当真有点震耳欲聋。
我愣住了……这一点也不符合她的性格啊!
再说了,对方什么都没说,你哭啥啊?
没有人哄她,任由她哭……我也想知道原因。
那几个人一脸怒意,看着哭得满脸鼻涕的玛拉,中年男人向下抿了抿嘴唇,皱了皱眉头。
玛拉都哭到打嗝了,边哭边擦鼻涕擦眼泪。
“你到底在胡闹什么?”一个人终于忍不住了,他的声音虽然缓慢而没有起伏,然而隐隐中透出一股阴森的戾气,让人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从怀中掏出一把纯黑色长柄小刀,嘴角僵硬地呲了呲牙:“你再捣乱,这上面就会沾染你的鲜血,发出清脆嗡鸣的好声音。”
玛拉吓得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