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你疯了?”奚瑶死死按着棺材板道。
她心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知道把血尸放出来会有多危险吗?”
“奚瑶姑娘,我是认真的。”凌江硬着头皮道,心头却是砰砰直跳。
“认真你个鬼……”她话还没说完,忽然血棺中迸发出一股很强的力道,将她整个人震飞出去,困锁着血棺的铁链也在同一时间土崩瓦解,碎成铁片散落一地。
奚瑶从地上爬起,下意识捏诀,只见那白衣少年,居然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两手用力地推开棺材盖。
奚瑶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给砍了,他还真的把棺材给打开了?
但这会砍不砍已经毫无意义,毕竟血尸一脱困,第一个死的就是那白衣少年。而自己或许还能凭借一身的秘法多活些时日。
随着血棺被推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猛地惊座而起。
那迎面飘来的刺鼻血腥味,让凌江不由得屏住呼吸,双腿无力的瘫坐在地。
“这下惨了……”他心头暗想道,两眼死死地凝视着棺材板上刻着的那一行小字。
这说是一行字,倒不如是人随手刻画上去的一道划痕罢了。
事实上奚瑶老早就发现了这一道划痕,但它实在是歪歪扭扭,根本辨不出那上边写的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去理会。
可凌江却看得懂。
若不是无意间撇到那一行字,他也绝对不会说出打开棺材这等疯言疯语。
“凌氏的后生,若是看到这口血棺,便把它打开。”
这是那一行字所表达的意思,凌江也不知为何自己只是一眼便能看懂,但心中有种直觉,这行字没有在骗他。
血尸坐起的那一瞬间,奚瑶已经提剑杀到凌江身旁,只见她浑身泛着灵光,小剑之上也有一股金色气旋在顺畅的游走,恍若神仙。
嗡……
紧接着,没等那血尸从棺材里爬出,从天而降的一道歌声瞬间炸响在两人的耳畔。
这歌声不似人唱出来的,而是一股天籁之音,穿梭时光长河,浩浩荡荡,响彻天际。
歌声十分熟悉,凌江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在那幅画里!”少年心头一颤,看着密密麻麻的金光符文从天而降,缭绕在血尸身边,凌江这才明白,原来这并不是歌声,而是一种语言。
只是这种语言的力量,太过玄奥,若是不达到一定境界,听起来只如歌声。
“这难道就是神音?”凌江心中惊呼道,所谓神音,是他们小时候老一辈人常跟他们讲的故事。
说是在遥远的大海深处,有一个神仙,每当有船只在海中迷失方向,只需顺着神音航行,便能回到岸上。
当然,这只是传言罢了,凌江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突然想起这些事情。不过如今这是在海底,能听到神音自然也是有理有据。
符文犹如庞大的绳索缠绕着血尸,令他根本无法动弹。
“奚瑶姑娘,你听到了吗……”凌江心中一喜,急忙转身冲着少女想要述说神音之事。
可当他回头的那一霎,顿时慌了。
原本身边意气风发的少女,如今却是静坐在地,闭上了双目,神情自然,仿佛在享受着聆听那道歌声。
“不要惊扰她,这是她应得的机缘。”
与此同时,一道男子雄厚地声音响起。
凌江闻声望去,是一位身着学士服的男子向他们走来。
“苏先生。”他匆匆起身,欲要作揖。
“不必。”苏秋禾笑着摇头,他不急不躁的走到凌江身前,慈祥的目光中带着些许严肃,“凌江,这下你可知道九叔的用心良苦了吗?”
“九叔他……”一想起九叔留下的灵位,凌江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你们凌氏一族的祠堂,本来不应该那么快让你知道这些事情。”苏秋禾双目望向无尽黑暗,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可有些因果是不可避免的,越是压制,只会适得其反。”
凌江听着苏秋禾的陈述,忍不住追问道:“苏先生,你是否知道我父母的事情?”
苏秋禾没有回答,看着他说道,“疑惑不是靠他人来为你解答,而是自己去寻找真相,雾里看花,只会越看越糊涂。”
说罢,他轻轻挥手,凌江忽然闭上双目,身子缓缓倒地。
苏秋禾望着这片黑暗,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止住了话语。
“我苏秋禾终究只是一届凡人,这事,的确不该插手……”他长叹一声,带着白衣少年与那青衣少女一起,消失在这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中,凌江仿佛又做了个梦。
梦中,还是那个白衣少女,还是那个暗无天日的忘川河畔,在那座荒野中孤立的木屋上,少女赤足站立,风吹动她的裙摆,及腰的长发翩翩起舞。
“离开这里……它来了……快离开这儿……”
脑海里回荡着白衣少女柔弱地呼声,凌江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惊醒。
“这是……”
他回过神来看着这陌生的房间,这才逐渐确认,方才的所见所闻,都是梦。
而在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个破碗,和一个黑色的小竹筒。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端起破碗,往里头一看。破碗内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龙内丹,果然还是没了……”凌江有些失落,这破碗应该是苏先生帮他拿回来的。
“咦,这是……”他猛地发现,破碗底下还压着一张字条,上边苍劲有力地写着一行字:龙内丹已交予大白服用。
字条上没有落款,但凌江也看得出来,这是苏秋禾的字迹。
读完这一行字,他不禁感动得有些想哭,自己欠大白的那份恩情,总算是还清了。
只是没想到,原来学堂里默默无闻的苏先生,居然也是一位藏匿在市井之中的世外高人。也难怪当日在贾府上,众人只是听见了苏秀禾的声音,却难以辨别其方位。
“苏先生毕竟也是从长安游学归来,怎么可能只是普通人呢?我早该想到这点了。”凌江苦笑道。
他缓缓放下破碗,向着一旁的黑色竹筒看去。这竹筒应该就是从祠堂醒来后,他怀里揣着的那东西,也不知里头究竟装着什么。
凌江打开竹筒一看,是一幅画卷。
画卷不过半尺高,刚好能装进这小竹筒里。
他小心翼翼的铺开画卷,忍不住惊叹一声。
这幅画,不正是他方才在梦中所见的那场景吗?
从右往左,起于忘川河畔,止于荒野中的一座木屋,画中的白衣少女丝丝动人,犹如真的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江想了老半天,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那白衣少女让他带她走,就是为了带走这幅画?
“画中的图案,是阴间吗?”凌江失神了好一会,这才缓缓把画卷收回竹筒里。
嘎吱……
少年推开房门,刺目的阳光扑面照下,令他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这才是活着的感觉啊……”凌江忍不住感慨。
房屋外边,是一个大院子,一位身着灰衫的家丁正拿着扫帚打扫地上的落叶。
“这里是……苏家院子吗?”凌江低声喃喃道。
院子里很冷清,他向家丁打听了一会情况,才知道苏秋禾上学堂去了,至于苏晓晓,家丁也不知道去了哪。
当他问起是否还有一位青衣少女时,家丁只是说她一大早便离开了。
凌江先是回了一趟自家的草屋,将破碗和黑色的竹筒给收好。他彻夜未归,好在苏秋禾以凌江的笔迹留下字条,称他去学堂里请教学问,这才没让雅儿担心受怕一整夜。
眼下,小漂子,老郭,掌心黑印等等一揽子事情全都解决了,按理说应该是松了口气才对。
可凌江依旧是不安,总感觉心里头空落落的,像是缺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