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海乱 第七章 命里自有定数(1 / 1)

平海镇东篱巷,这儿平日里渔民出海必走的一条巷子,然而今日巷子前前后后,却是静的可怕,几乎看不见一个能走动的人影。

“怎么了?”

大白前脚刚踏进巷子,整个人便止住了步伐。

“邪气很重。”大白说。

“这可咋办啊?”身旁穿粗布灰衣的男人问,他叫曹岩,是一家香炉铺子的掌柜,很不巧,就住在老郭家的对门。俗话说这邪冲门,要当心,他能不急吗?

“得用活血来祭一祭才行。”大白说着,看向曹岩道,“去找两只大公鸡,在巷子首尾各杀一只,把鸡血淋在墙上。”

“好嘞,我这就去办。”曹岩说完,匆匆的转身离去,找人问要大公鸡去了。

大白说完,这才快步往巷子里头走去。

凌江本不想跟来,可大白并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只好默默地跟在后头。

“你怕不怕?”大白忽然放慢脚步,轻声问道。

“怕……不怕。”凌江有些心虚。

“你摊上了事,越怕,只会死得越早。我答应过九叔,一旦出什么事,会尽力去救你,但是不敢保证你能活。今日本不该带你来这,可若是你来了,说不准能活的点数会大些。”大白说道。

凌江听着大白的话,总算是明白了大概。

就是说,即便他天天都去那老龙王庙里头静坐,也未必能够躲过这一劫。同时劝他不要对大白抱着太大期望,因为大白也不知道该怎么救。

凌江心头叫苦,明明还活的好好的,可在大白那儿,却十句话里有九句是离不开死,让他都真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老郭的家住在巷子正中间,门口已经被人用帷帐把灵堂给遮了起来,莫约还有十来丈的距离,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铛从帷帐里传出。

大白掀开帷帐,十分自然的走了进去。

凌江站在帷帐外头徘徊了一下,一想到进去可能会见着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恨不得现在撒腿就跑。

“该来的逃不掉……”

凌江屏住一口气,硬着头皮掀开了帷帐。

帷帐内散发着一股怪异的气息,浓浓的香火味迎面扑来。里头的人不多,除了老郭的妻儿外,就剩下一个摇着铃铛的通灵先生,悄悄和大白说了什么,紧接着便拉开帷帐走了出去。

凌江转头往里边看去时,这灵堂也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吓人。

一口大红木棺材摆在灵堂正中间,蜡烛把灵堂照得明晃晃的。只见在红色的棺材盖子上,留下了一层已经发黑的血迹,不仅如此,整口棺材也被人用三四根粗大的麻绳捆了好几圈。

“大白,你终于来了,九叔呢?他没来吗?”见到大白走进来,躲在角落披麻戴孝的中年妇女郭氏惊喜着站了起来,下意识往帷帐外头瞄了几眼。

“九叔不在。”大白盯着棺材说。

“不在?”郭氏一听,脸上顿时流露出失落地神色,眼下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怎么说也是九叔的关门弟子,多少也是能拿出点本事才对。

“开棺验过了吗?”大白一脸平静地走到棺材边上,询问道。

郭氏摇头,“覃先生不让开,也没敢看。昨晚入棺的时候还好好的,就今天晌午的时候吧,棺材里突然发出了敲木头的声音,那声音可响了,在巷子上都能听得见。覃先生说是可能诈尸了,连忙叫人用绳子把棺材给捆上。又找来黑狗血淋上去,可这没用呀,浇了黑狗血,里边响动更大了,吓得周边的人全都撒腿逃了。就半柱香之前吧,响动才刚停下来,谁知道一会又闹出什么乱子来?现在想找人抬去埋了,都难。”

大白用手指轻轻沾了一点棺材盖子上的血迹,凑到鼻子边上闻了闻。

凌江也不敢靠近,就在这棺材一丈开外定定站着,他觉得自己双腿已经有些发软了。也不知道一会要逃,还能不能使上劲。

角落里还缩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估摸着是老郭的女儿吧。

“这黑狗血不够纯正。”大白将指尖的血抹在棺材上,皱眉说道。

“那咋办?去找只纯种黑狗来杀?”郭氏追问。

“没用的。”大白说罢,停顿了一会,又接着问,“报官了没?老郭是什么时候死的查出来了吗?”

“报了。”郭氏道,“可官府不敢接这差事,说这事情邪门,让我们赶紧料理后事埋了。”

“简直胡闹。”大白低声骂道,“搞不好要成了僵尸,平海镇几百户人全都得死。”

郭氏被这话吓得不轻,连忙闭嘴。

“凌江,你过来。”大白转身向凌江叫道。

凌江点头,畏畏缩缩地在郭氏惊讶的神情下走到大白身边。郭氏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酸秀才是谁借他的胆子敢来这种邪门地方?

“把你那只手,按住棺材板。”大白沉声说。

凌江早已是大气不敢喘息,伸出颤抖的左手轻轻按住了棺材盖子。

三息过去了,凌江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只听得一道沉重地敲门声响起,把凌江吓得向后跳开一步,脸都给吓白了。

敲门声是从棺材里传出的,而且愈来愈大声,隐隐可以瞧见,被绳子捆绑的棺材盖子,竟然被给撑开了一道小缝隙。

凌江不敢细想,这得是多大的力气啊?里边躺着的真的是一个人,而不是什么凶猛野兽?

“放肆!”只听大白一声大喝,一掌重重地拍在棺材板子上,这让凌江看得有些心疼,大白你可得轻点啊,别不小心给拍烂了,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是哪里来的邪灵鬼怪,敢在这撒野?”大白接着大喝道,才只是喊了一句话而已,他整个脖子都红了,像是喝了半斤烧酒。

大白说完这话,重重地喘着气。随着他话音落下,棺材里那吓人的敲门声竟然跟着戛然而止,似乎是被吓到了。

“大白,这该怎么办?”凌江赶紧问道。

“果真是有邪灵作祟,有点棘手。”大白说,“天黑之前暂且不用担心,就是不知道过了子时,这口棺材还能不能顶住这家伙的力气了……”

“要不一把火烧了?”凌江下意识问。

“火能把人烧死,却烧不死邪灵。老郭没了,迟早还会有下一个老郭变成这样。”大白说。

“九叔今晚能回来吗?”郭氏问。

“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大白摇头。

郭氏一听,仿佛像天塌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哭泣着。

大白走上去扶她起来说:“你也一夜没睡了,带孩子回里屋歇着吧,这儿有我在,问题不大。”

郭氏不知所措地连连点头,拉着角落那小姑娘的手,离开灵堂。

眼下,灵堂里就只剩下大白和凌江两人,尽管大白说天黑之前不会有事,可凌江心头还是慌得很。

大白朝着凌江走了过来,压低着声音说,“有些话,本不该跟你讲,可事到如今,也算是你命里的定数,告诉你也无妨。”

凌江听着,不禁打起精神来。

“还记得昨夜雅儿问我为什么不点灯吗?”大白问。

凌江点头。

“因为小漂子就在屋里边躺着。”而大白接下来这句话,让凌江吓得差点没把肠子吐出来。

回想起昨晚他和雅儿敲门的时候,要不是门板是锁着的,他估计都已经推门走进去了。

这也太瘆人了吧!

难怪院子里头要系白绫,原来这是给小漂子准备的。

“一旦点灯,邪灵就会知道那小漂子在什么地方,就会很麻烦。”大白说,“所以我在你身上放纸人,本想着给邪灵变个障眼法,但我还是低估了那邪灵的本事,没让它上当。”